陳國是他們第一次集體下山處理大案子的地方。


    會以慕晃晃銀兩,估摸著住不太起客棧了。


    他從以前住過的客棧走過,想來,那次是和莫涵煦真正意義上的同床共枕,不禁笑容滿溢。


    腳止不住,仍是行進其中。店鋪仍是沒多大變化。


    小二熱情地迎過來:“客官,住店嗎?”


    會以慕不好意思地推辭道:“不的,我不住店,就想問問你們後廚,有沒有多餘的麻袋?”


    小二見他衣著富貴,不曉得他要麻袋作甚。


    看著不是什麽惡人,就沒多問,轉身便去後廚詢問。


    然而,會以慕早不是以前那個養尊處優的皇家公子了。


    在外頭,宮裏的銀兩偶爾拿一些,行到路上,幫人除惡靈能拿點銀兩。


    可仍談不上富貴。


    討要麻袋,自然是之後行到山中,能有個地方方便休憩。


    “謝過店家。”


    會以慕拿好麻袋,抬頭微歎一聲,就此告別。


    誰知,剛踏過門檻,門前站著那個小男孩,手裏握著那把糖油果子,展顏看他。


    “叔叔,謝謝你,”男孩奶乎乎地開口道,“前麵忘記說了。”


    小男孩說罷就飛快地跑走了。攥著好吃的,踉踉蹌蹌地消失在人群中。


    年幼就是好,一份許久未吃到的糕點,街巷的小吃,便能得到歡愉。


    “喜歡就好。”


    會以慕淡言道。


    天色已暗,會以慕本是隨性,陳國那幾位有名的仙師住在何處,他便準備在其宅瓦上睡到明日,再找仙師出方子。


    想到即做到,尋得賣蜀客酒的酒家,他拿銀兩買上兩壺。


    仙師的宅子比較偏遠,走著走著,會以慕見市集人少去許多,便墊腳施展輕功,快步輕踩一家又一家磚瓦,幹脆輕功前去。


    紅橙相融,落日好似被不經意打碎的蛋黃,白雲印著顏色,灼是好看。


    會以慕好久沒有心情這麽好了。


    不知是因為那個男孩,還是陳國包含太多關於師兄的美好迴憶,亦或是今日的天空撓人心窩。


    酒壺叮叮哐哐,像是一路碰杯,歡喜同樣隨之晃動。


    仙師的家很樸素,磚瓦睡個人倒也湊合。他倚著品酒,閑適至極。


    “叔叔??”


    熟悉的聲音響徹雙耳,一個圓滾滾的腦袋出現在酒壺後頭。


    “你也是來偷藥材的嗎?”


    那個聲音小聲問道。嘴角還粘著芝麻,黑咕咕的眼睛轉悠轉悠的看著他,睫毛撲閃。


    “還是,你跟蹤我?”


    會以慕一定不會想到,他和小東西的緣分,幾次過後,斷也斷不去。


    熟悉的聲音正是前麵碰到的那個小乞丐,他滿嘴帶著甜咪咪的味道。


    湊巧,會以慕剛在喝酒,神情恍惚。


    先不說這屋頂,小東西是怎麽爬上來的,前麵他可是親眼見到他在人群中不見蹤影。


    想來之前看的武書中,記載有一種保持不老童顏的功法。


    他不禁懷疑,這小東西古靈精怪的很,不會真是.....


    “我不偷藥材,也不跟蹤你。不過是找個地方睡覺。”


    會以慕往邊上挪了挪。


    “叔叔,你是不是會武功啊?我舅和我說過,會飛簷走壁的人,叫作士修。特別.....”


    小嘴嘰嘰咕咕,聲音忽大忽小。


    會以慕現在都懷疑他是在仙師家打下手,來抓他的。


    “噓,停停停,你都說自己是偷藥材,咋還說這麽多話,不怕被抓?”


    他真的是不想對一個小孩子動手。


    現下是真真懊悔自己沒好好學製音術,不能把這小家夥的嘴巴封上。


    小孩輕聲道:“怕是怕的,但有叔叔撐腰,我就不怕了。”


    小家夥咧嘴笑起來,腮幫子鼓鼓的,看來是真的膽大。


    “你不怕我是壞人?說不準會把你劈成兩半。”


    會以慕被他認真的樣子逗笑了,嚇唬起他來。


    心裏頭懊惱,自己怎會在前個時辰懷疑他是什麽童顏不老的修士。


    隻是個小小話癆罷了,性子倒是討喜。


    “當然不怕,我以前偷藥材是因為板子哥哥說,有藥材才有饅頭吃。可今天我不過是說了幾句話,就把我一年想吃到的都吃遍了。”


    小男孩放低聲音,卻仍是開心的語調,他乖巧地坐在瓦簷上。


    “以後我就不用天天偷偷坐馬車,偷偷爬竹子,我以後要跟著叔叔你!!!”


    小孩就是小孩,歡喜和開心總是壓不住,會以慕還沒來得及捂他的嘴巴。


    尾句的三個字已經響到震天。結果可想而知。


    “老頭!!家裏來賊了!!”


    “哪裏哪裏??”


    “還一大一小!!父子一起偷東西啊!!”


    直接驚動仙師宅裏的夫人和仆從,這麽丟人的事,自己還有事相求。


    況且還在別國,傷人是做不得了。逃是絕佳的辦法。


    會以慕看看一臉愧疚又驚恐的小東西,無奈地扶額,二話不說把孩子抱在懷裏。


    三兩下跳下房簷,拔腿就往後頭的樹林跑。


    跑的途中,孩子不說話了,把頭埋在會以慕的肩頭,顫抖著身軀。


    等後頭的火光沒有了,會以慕聽他們高聲說著:“他們進林子也出不來,這邊野狗可猖狂,活不了的。”


    人都散去,終於不再追了。他鬆了口氣,卻感覺肩頭濕熱熱的。


    孩子,好像是哭了。


    會以慕趕緊找個大樹下,兜裏打火石點起微弱的火光,孩子不肯放手,他使勁揪著,腳也勾著會以慕的手臂。


    “害怕嗎?”


    “叔叔,你不要把我丟掉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偷東西。”


    小東西含含糊糊語著,他揪的那麽緊,不免揪到會以慕的肩頭肉。


    被他扒拉著的會以慕齜牙咧嘴忍住,“好好好,你先你先下來,我們下來坐著說。”


    小孩這才鬆開手腳,從背上滑下來。


    會以慕撿了些樹枝,把點燃的打火石扔進去,一大一小圍著火堆,大眼瞪小眼。


    會以慕對他的好奇太多了,實在不知道從啥地方問起。


    小東西是因為哭了一路,喉嚨都堵著。


    會以慕先開口:“你....叫什麽名字?家在哪裏?”


    見他抽泣抽泣的,總不好讓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先說。


    “我...他們叫我小東西....從小我隻有一個舅舅,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家的.....”


    小東西縮在那兒,小聲嘀咕,“街上的人喊我死乞丐,藥材鋪趕我的時候喊我小賊....其他的名字...應該是沒有的。”


    會以慕幾年來,經曆的可謂感同身受。


    幼時被寵愛,長大反而因為冤枉癡心被荒謬地逐出宮。


    天下何處不亂,哥哥假借個罪名就可以讓他無言迴勍城。無意權貴,身份卻是滾爬不得。


    三國間到底發生了何種變故?各族之間明暗鬥爭,時刻不歇。


    所謂理應,王爺就該好好呆著,使喚百姓,穩固一方局勢,輔佐當局君主。


    違背便是罪,大局說小薌不再與本國結盟,便不可有任何瓜葛,更甚者,昔日盟國也可頃刻便敵手。


    是非黑白,皆是人幾念之間。


    荒唐至極,無所適從。


    想來若不是陳國從中挑撥,哪有慘案,可事實到底如此,明暗中人真會在乎嗎?


    長兄指責他太重真相,娘親知道兒子是個斷袖後,說他無藥可救,親筆簽下了放逐的密令。


    “說來,我們倒真是苦到一起了,小東西。”


    會以慕坐到孩子邊上,輕輕揉他的頭,“以後我罩著你。還有那些人說的野狗,他們敢來我就殺,絕對傷不到你。”


    小東西吸吸鼻子,昂起頭看著他。


    “叔叔,你真好。”


    孩子倚在他身旁,火堆滋滋喳喳,不久便睡熟了。


    小東西真的沒有跑走,他陪著會以慕,會以慕同樣陪著他。


    久之後,會以慕才知道他根本沒有什麽舅舅。


    小乞丐們的舅舅便是那個讓他們偷藥材的人,具體的,他年紀太小說也說不清楚。


    再後來,小孩就跟著他四處尋人。


    日子時而清苦時而闊綽。幾年後,小東西能識字了,他便一直念叨著想和別人一樣有個正經的名。


    再三拖延,那日,會以慕酒後胡亂寫詩:


    滂沱大雨皆不停,異鄉留客多思歸。


    心下覺知宜早時,遠在何處盼人迴。


    寫著寫著,自己苦笑,端起酒壺大口喝去。


    小東西從門外走到他邊上,給他沏好茶,見他在喝酒,一聲不吭又準備離房。


    “小東西,你過來一下。”會以慕搖搖晃晃向他招手。


    小東西乖巧地走了過去。“給你取個名,如何?”


    小東西今年正值七歲,盼星星盼月亮,他歡喜地問道:“叔叔,是很好聽的名嗎?就像你的一樣!”


    眼睛撲閃撲閃,滿眼都是期待。小東西黏到他身邊,看他寫的詩。


    會以慕笑的很是苦澀,孩子要不就姓莫吧。他心道。


    小東西黏著他,像極了自己黏著師兄的樣子。


    雨滴聲愈來愈大,洗刷著上上下下,心下慢慢有了主意,會以慕把小東西抱到懷中,指著詩篇。


    “以後你姓莫,名覺遠。”小腦袋重重點頭,奶聲奶氣地迴答:“是這個覺,感覺的覺,和遠方的遠。對嗎?”


    他揉揉他的腦袋,指給他看。


    “是啊,覺遠。”


    覺知心意,卻遠在天邊。何時歸來,如何盼得。


    分明是給小東西取名字,腦中卻不爭氣的全是他。


    “可叔叔,我為什麽姓莫啊?叔叔是不是認得我爹爹?”覺遠仰著頭,問他。


    “是啊,可是你父親他,我很久沒見了。好久好久了呢。”


    會以慕哭笑不得,隻得騙騙他。


    哪知覺遠認真起來,開始問他父親如何如何。


    直到夜深,會以慕才將他哄好睡覺。


    孩子因為得了新名字快樂,以為對自己親如親人的叔叔真認得自己的父親而愉悅。


    可會以慕講的,他的父親,不過是會以慕腦中對於莫涵煦的迴憶。


    “你我為知音。”


    知音,虧當年笑嘻嘻在師兄麵前說出來。


    會以慕輕笑,或許就是因為覺遠帶了太多自己的影子,以及莫涵煦的影子。他把他教的像極了他們兩個人的結合。


    加上師父的教導,恐怕是更像了。


    知音變成撿來孩子的父親,不曉得莫涵煦若知道有這麽一茬會如何反應。


    “會以慕,別老想舊事了。多想未來如何行事,我們先行告辭。”


    璿雅和璿懿知道他定是想念覺遠,想起曾經事由,遲遲呆滯,不吭聲。


    “師父教導的是,那便,再會。”


    白衣飄飄的仙修說完告辭,便揮袖消失。


    會以慕仍在他的迴憶裏,全是奶萌的說話和詢問,大半天沒想起自己本該做什麽。


    頭頂一聲金雕的長鳴,伴隨之的是悲愴的笛聲,斷斷續續聽不出曲調。


    會以慕向山上走,濃霧遮蓋著周圍,草地掛著水珠,笛聲聽著並不遠,熟悉的曲調漫在霧中。


    他思考是何曲,卻仍是毫無答案。撥開濃霧,前麵的大石頭上坐著一個人。


    便是吹笛人。


    小薌多平原少山,這塊石頭出現在山上甚是奇特,莫涵煦曾和他說過,燕玄山的奇石到後,便是山腰。


    坐著的人一身寶藍色,閉著眼睛吹笛,高豎馬尾,黑色的短靴交叉於石上,上揚的眉峰與纖細的手指隱隱若現。


    一開始會以慕還沒認出來,越走近便看清了。安落瓊,安喜。


    笛聲淒厲起來,和前時的溫潤何其不同。


    法術加在其中,會以慕避之不得,騰空於霧中。


    仍是躲不過魔音灌耳,他微動左手食指,右手推動指尖的靈流,忍著惱人的笛聲,僵持小會,打落了她手中的竹笛。


    未傷及她本身。


    “會梓欽,你到這裏做什麽?”


    “這話我問你還差不多,孤身一人在大山上吹笛子,倒是真有閑情雅致啊。”


    會以慕走過去,笑著語道。


    “我還用不著你來管。無論想在哪吹笛子,與他人無關,也無人攔的住我!”


    安落瓊不起身,支起靈流把掉落在草地上的竹笛重新握在手中。


    “是是,誰敢攔你,天下沒幾個人打的過你,縱是有這個心也攔不住。”


    會以慕敷衍地附和,找機會套話。


    師父既然讓他盯住安落瓊,自然是有她們的道理。


    況且她來到小薌的仙山,此事就已經足夠探查。


    雖然會以慕知道,她多半是在找辦法複生妹妹。


    可這世道,人心哪是隨隨便便斷言的。即便是信任,殊途猜疑本是人之本性。


    “啪”會以慕靠近的定身術還沒施法,就被鞭子打到了胸口。


    白鞭沒有注入靈流,不過是微微的疼痛。


    安落瓊從石頭上跳下來,居高臨下地瞪著會以慕。


    “別費力氣,安郎我不想和你耗時間。”


    會以慕輕捂胸口,吃痛微笑著,這姑娘都多大了還玩陰的。


    跟安落瓊生氣可生不得,她若是發火了,什麽可怕的都做的出來,也不曉得是隨她生下的龍靈這麽暴躁還是她人本身如此。


    會以慕當時就不懂,妹妹到底是用了什麽辦法讓這個暴躁的高手,服服帖帖,還會溫順的歡笑。


    “哈哈,不過是想和你談談話,何必動武?”


    安落瓊挑眉,冷哼三聲:“哦。談話?難得會王爺有這種時候,”她收迴鞭子,晃動手腕收進袖子,優哉遊哉地走了過來,停在離會以慕一尺的地方。


    接著說,“談什麽,我為什麽在這裏嗎?”她歪過頭,甚是有趣地看著他,等他如何迴答。


    會以慕縱使被她打了一鞭,仍是笑著走向前。氣勢倒是不輸。


    “安姑娘向來聰慧,不需會某講第二次。”


    她聽了令人意外地點點頭,朝會以慕笑將起來,霧氣混著風聲,笑都變的不那麽真實。


    她哪還會真正的笑呢?


    安落瓊笑的那麽開心,淚水都跟著笑聲,打轉在眼眶。


    “尋雨新。四處,海角天涯。便是緣由。”


    他沒想到她到神山真的是來找能複生妹妹的方法的,不過感同身受也好理解,沒尋到就繼續尋,倒也說明這姑娘對妹妹是一片癡心。


    “沒了吧,告辭!”


    剛口氣還是柔和的,下一句就兇狠的很。


    會以慕本就不是很想和她對話下去,但想著莫涵煦還在山頂,若是路上碰到了,安落瓊會不會抽鞭幹架,還是個問題。


    他拿出死皮賴臉的功夫,決定磨磨時間。


    “哎!還沒問完呢!安姑娘近來可還安康?”


    會以慕悄悄於麵前施了隱護咒,大步流星地走上去。


    安落瓊動彈不得。


    非定身術,會以慕木質武功絕頂,趁她不注意,左手手腕微微一動,她腳下的青草聽話地纏住了她的短靴。


    “堂堂會王爺,想留我直說,耍皮子可真當丟人。”


    “不敢當,耍皮子那是耍不過姑娘您的。能毫無防備被你重重一擊,確實...”


    長鞭說來便來,會以慕看到帶著白光的鞭子,暗叫不好,猛的翻身。


    果然把她惹急了,沒什麽好下場。


    前麵的隱護咒隻能擋無靈流的利器,安落瓊不能動彈,便伸長白鞭。


    奈何小薌的仙山不能帶佩劍和武器,會以慕的神榕木隻得留在山下了。安姑娘應該是第一次來不知道,鞭子也是照樣照帶著用。


    又是一鞭猛的抽過來,他撿地上那上山用的木棒,小心擋過。


    不過一下略過,木棒直接在他麵前斷成四節,會以慕尷尬一愣,應變仍是翻身。


    “會梓欽,響震江湖的‘微動蒙主’是你吧。如何?和我一個女子打架還躲躲閃閃的。有本事,把我腳下這些草斷了,我們真刀幹一場!”


    會以慕剛剛恢複,即便用手指的“微動身學”也需充沛的靈流和內力,他現在打並非打不過。


    隻不過沒必要,況且安落瓊和自己的恩怨要說也這麽多年了,要不說如今亦可算得個沒啥仇怨,何必浪費精力。


    年少輕狂,長大便要學會以身自保,世上有那麽多選擇,能繞過的便不硬碰。鞭子根本碰不著他一根毫毛,隨意跳躍和翻身就能應付過去。


    “啪”


    安落瓊打在草地上,鞭子上的鱗片小片脫離,猶如匕首般鋒利,“出。”


    一字令下。


    鱗片飛快地向前方飛去,穿過濃霧,從各個方向夾擊會以慕,這下會以慕是真的不得不打了。


    他運起輕功,飛過腳底的鱗片,左手背在腰後,右手握拳,一點點張開手指,靈流緩緩運過,懸在半空的會以慕緊盯各處鱗片。


    手指隨著腕子輕柔晃動,似未施力,麵色也皆是平靜,可偏偏鱗片都停滯在原地,會以慕再是一轉腕,兩指輕輕向下微指。


    “叮叮哐哐”“叮叮哐哐”一齊墜落,濃霧全被轟的散去,震波之大,安落瓊腳被拴住都不免往後踉蹌。


    沒和會以慕真正打過的後輩安落瓊,整個人都嚇傻,她白鞭上的鱗片怎麽說,至少三片總是可以碰到別人的。


    結果別說三片,會以慕根本一片都沒沾到。


    鎮靜的神色更是駭人,仿佛前麵不是打了一架,而是休息片刻。他降到地麵,笑著和對麵招手。


    濃霧散去之處,草地上與會以慕幾乎平行,突然出現一人。


    “你們兩個知不知道這裏是燕玄山?”


    那人握著木棒,手腕係著白巾,麵色猶如冰塊,口氣冰冷的令兩人都是一顫。


    安落瓊先是前些被嚇,現在直接跌坐在地上,緊抿著嘴唇壓製自己的震撼。


    會以慕下意識地吼道:“莫涵煦,你要說話前能不能先出點聲響?這樣很嚇人的知不知道!”


    那人不理睬他,留他尷尬站著。


    糟糕,內力沒恢複腦袋也不好了,居然給忘了安落瓊就站在前邊。會以慕抬眉,彈彈自己的腦門,轉迴身子。


    等看清楚來人,安落瓊立馬竄起身,擺起一張臭臉,“好啊,之前怎麽設陣圍你,都沒法見到你人。嗬,現在倒是能看到大活人了,果真是幸會!!”


    莫涵煦不顧會以慕製止,掙脫他反拉住他的手腕,向安落瓊走近一些。


    “確實幸會,能再見到安姑娘是福分。隻是仙山向來有規矩,佩劍和武器皆不可帶上山,也不可在山上鬥毆。不知者無罪,但安姑娘還是知曉一下的好。”


    安落瓊握住笛子,不緊不慢地說:“實在是對不住,小薌我本就不常來,多有冒犯。但莫公子,我可是有事要詢問你。十一年前,你已在盛典上身隕,現下你好端端出現在我麵前,過了這麽多年,我再惱也是自討苦吃。”


    她咬牙切齒地說完最後一句:“畢竟世事變遷,皆有輪迴。”


    “安落瓊!舊事重提,可是甚有意思?不要再問,四個字,你是當真聽不明白!”


    會以慕小跑過來,臉色很難看,揚臂擋在莫涵煦前麵,大聲嗬斥。


    安落瓊翻了個白眼,語道:“好啊,我好端端在這,不知道是哪個不要臉的,非要上來搭話。不問就不問,本郎還不陪了!”


    她斜過眼,狠道:“會梓欽,把這些雜草解開,天涯不見!”


    莫涵煦望著會以慕烏黑的頭發,知道他是擔心事情重演。


    估計前麵和她打架,就是怕他們麵對麵碰見。


    他同樣不想讓會以慕難堪,更不希望因為自己,他便記恨安姑娘。


    “安姑娘,看來今日大家都是有事在身,若是有緣,下次再問也不遲。會以慕,你幫別人解開。”


    莫涵煦站在後頭柔聲說道,一隻手握住會以慕的腕子。


    “我們下山。”


    會以慕心悸,他受不住師兄柔聲勸說,對後頭燦爛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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