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心想事成


    大夥被古龍一頓冷玩笑搞得心猿意馬。雖然大帥最後講的一番城裏人在堅守,城外人要衝進來,在座各位未必都能吃透老板想表達個什麽意思,但這是一句冷幽默大家都懂的,抑或是指桑說槐唄!大夥隻好就坡下驢跟著幹笑一番,隻是舉著筷子下不了手。肚皮已餓得咕咕叫,眾人暗暗思量道;大帥,您老先下手吧。隻要您一動筷子,在下就不客氣了,肯定將圓台麵上的葷素搭仔一掃而光!


    坐在古龍旁邊的大虎早已洞察大夥的心思,他起身來解大夥的“空城計”,逐將一隻圓古隆東,胖乎乎的紅燒獅子頭挾到古龍的飯碗,借花獻佛道:“大帥,您老先賞賞聞名江浙滬的紅燒獅子頭吧,”說罷,他將手一揮,就像當年在北洋兵工廠與工友們摸爬滾打“一脫死樣”(滬語逼真)道:“夥計們動筷吧,折騰得差不多了。趁大帥今天高興,除過端午,中秋和過年,今兒個借院牆落成又與大家同樂一翻,實是我們當下人的三生有幸——”


    大夥兒聽話聽音,剛端起的飯碗又放下,嘴裏嚷嚷道:“祝大帥身體健康!”,一片祝福之聲又像一鍋熱粥似的翻騰起來,事實上古龍對下人確是不錯。


    武夫出身,素來不諳恭維之道的古龍,信奉的處世哲學就是一個“真”字。當下,他扯了下大虎的衣襟。道:“吃飯吧,大夥餓了。有興致的話,吃飽了再繼續諞閑川。”又道。“反正現在有圍牆了,賊骨頭真要翻牆而進就是自討沒趣了:侃(砍)——”說完,他三下二除五地將獅子頭咬開嚼爛吞下肚了。


    在場的下人將老頭此番的“表態”聽得“邪氣清爽”(滬語一清二楚)。閑話雖聽明白了,但意思勿是最清爽,眾人有點納悶,在肚子裏作著各種揣測……


    原來老頭在吞下紅燒獅子頭之前撂下一個字:侃(砍)?令大家頓生疑竇:啥意思?


    大夥沒明白老板說的是“侃”呢,還是“砍”?


    原來事出有因。古龍退休後在滬上當寓公。與上海閑話接觸機會大增,平素與打掃衛生整理內務的上海女傭和管理園子的本地花匠多有接觸。


    此話得從根上說起。列位看官是否注意到這樣一種現象:隻要你擁有上海pass(派司此處借用為戶籍)。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心理,無論你是菜場賣蔥的老婦,還是看門的保安,都是相當神氣活現。比任何除過上海以外的人都了不起。比如一個上海人,到外地旅遊或出差。照理入鄉隨俗,應盡可能使用南北通用的國語,即便是很蹩腳的上海腔國語,現在叫“上海普通話”,無非是加些“的了嗎呢”之類的助詞。


    但滬人對此約定俗成並不賣賬,身在外地的滬人仍鶴立雞般喋喋不休地開他的上海閑話,似趙子龍突入無人之境,目中無人。


    筆者親眼目睹無論是在上海的公交車上。還是在外地的街道上,都可聽到上海人用嘰嘰呱呱的上海話對“阿鄉”(在滬人眼裏,除過上海。全中國都是外地)“瞎講”。有一件事。前些年,在上海公共汽車上,一位外地人與上海乘客發生爭執,上海乘客以極快的上海語速講了一通。那位外地客相當淡定,可謂“任憑風浪起,穩坐鉤魚台。”。待上海客講了一通後,外地客一臉不屑。氣定神閑地說:“聽不懂你講的什麽,請你講普通話。”車上乘客沒有一個為此上海人幫腔的,眾人無語。也許是滬人的精明所在,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一時間,上海客反倒嘸末落場勢。還有一次,在邊疆的某自治區首府,也是在一輛公交車上,兩個操上海方言的乘客在車上肆無忌憚地大聲交談,其中一位又用上海方言向乘務員問事。


    噢,mygod!這是發生在離上海萬裏之遙的西北邊疆,居然有滬人用上海方言在公眾場合要取服務,自然又是招來一頓白眼:你以為你是誰?怎麽一點也沒有為他人設想的群眾觀點?還來自大上海?


    俗話說江山好改,本性難移。一針見血。“阿拉祖朗廂就是這德性”。


    古龍架不住上海傭人自顧自地用上海閑話向他狂轟爛炸,老頭終於入鄉隨俗,耳濡目染,也養成了一些上海閑話脫口而出的習慣。


    其次,滬人講話在發音方麵有先天缺陷:舌頭不會卷,沒有所謂卷舌音;也沒有四聲,現在所謂的一二三四聲:平聲,上揚,u型及降聲。滬人講話幾乎都是平聲。在以北方語音為基幹的國語中,一個字因聲調不同,可寫出不同的字來,呈現完全不同的意義。全世界都知道滬人發音典型的是黃王不分,侃砍不分,石賊不分,類似的不分多了去了。舉例說:有年方四十的石姓男,單位同仁稱他為老石,很正常。但在上海話中,石與賊分不清爽。若有人故意惡搞,老石就成了老賊,令聽者很不爽。


    客觀地說,上海人是講究細節的,這一幫來自全國東西南北中的“烏合之眾”,(現在叫“精蠅”),乘開放口岸之際,與來自西方的傳教士,生意人,官員,冒險家等各階層人士全方位接觸,了解西方文明核心的普世價值觀之一:實際,或稱實用主義。因此滬人做起事體來也有點西化風格,具體說就是做事認真,糊裏馬堂的不行。他們與中央之國所有地區一個明顯不同點:對細節的重視。他們洞悉西方細節決定成敗的理念,在上海身體力行。


    曾幾何時。同是國貨,上海貨棋高一著,走俏大江南北;或因外形俏麗。或是經久耐用,總之與人家勿一樣。上海的中國第一,多得點數點得手指抽筋。


    但在說話發音這方麵,滬人確實不拘小節,不注意運用發音器官的細節,非常任性。過去姚周雙檔的滑稽在滬上電台播出,車水馬龍的上海馬路瞬間變得萬人空巷;若姚周真的要上春晚。難免有吃酸之虞。引江浙滬三地民眾笑得肚皮痛的段子,拿到北方可能反應平平。令滬語處於“邪氣”(滬語非常)“觸氣”(晦氣倒黴)的境地。


    書歸正傳。


    大夥心裏道,老板說的是“侃”,你懂勿啦?俗話說禍起蕭牆,不管儂是強盜還是賊伯伯。見了這森嚴壁壘的庭院,應掂掂自身斤量,勿要瞎亂撞(亂闖)。俗話說民不與官鬥,何況儂還是個不堪一擊的“勿賊條”(下濺)。萬一落網,宅主一隻電話:“喂!上海警司,儂啥人?格搭(此地這裏)是前上海總兵寓所……儂問我是啥人?嘿嘿,阿拉是原來大帥憲兵隊小車班班長……啥末事(什麽)?阿啦現在勿開車了……喂,我告訴儂,上海灘一件新新聞。啥末事?上末夜裏(昨晚)賊骨頭眼烏珠觸瞎脫了,偷末事(東西)偷到老佛爺頭上,勒老虎頭上拍蒼蠅。白相到前總兵頭朗了。格搭(此地)捉牢一個賊骨頭,儂“毫燒”(盡快)派人過來,老爺子生氣了,血壓也高起來了……”


    “一定一定”對方立馬掛斷電話,警備車上的“交比”(哨子)一路“瞿瞿”地響起來,馬路上的行人聽到立馬會腳抽筋。路上的各種車輛:黃包車三輪車機器腳踏車(現在叫摩托車。老底子還叫馬達車)黃魚車腳踏車(現叫自行車)小汽車美製的軍用吉普車和十隻輪盤的大卡車,平常辰光啥人都勿賣賬;今朝勿一樣了。路朗廂碰著警司捉強盜車子,嚇人倒怪。於是車輛人等像遇到瘟神一樣毫燒讓開。大家知道牌頭再硬,嘸末警司硬檔;還是讓開點,好漢勿吃眼前虧,上海閑話叫惡龍難頭地頭蛇,儂吃得消這種勢頭伐?勿識相請儂吃辣虎醬,儂杭得消,就去杭,迭格勒此地是家常便飯,有一首歌詞道:“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人貴有自知之明,賊也是人呀。會所今非昔比嘍,全透明的“搶籬笆”(滬語)被一磚到頂的圍牆取代,固若金湯,所以大帥會說:“甭管他,侃!”


    閑話講轉來,要是大帥說的是“砍”字呢?眾人心裏就發毛了:“不就是個梁上君子嗎?”要將人淩遲,砍了,“手條子”(滬語手段)忒辣了……


    大夥猜不透這個啞謎,但肚皮“空城計”已拉響警報,這是硬道理。食客們顧不上猜到底是甚,這個謎底。三十六計,吃為上計。真正的“肚皮功夫”留著慢慢琢磨吧。


    大夥顧不上場麵上禮貌,也無興趣與同事客套,更不會去刨根問底追問大帥:“老爺子,您剛才說的這個詞是甚意思?”。


    這樣傻裏八幾的問題,不是自找沒趣嗎?


    人們開始欣嚐舌尖上的美食。


    會所的本地員工大口大口地往嘴裏扒米飯,迫不及待地揀一隻屬於自已限量版紅燒獅子頭,吞進嘴裏,迴味無窮。愛吃麵食的鐵蛋一把抓過兩白花花的高莊镘頭,一口咬下去,兩镘頭隻剩下一個半了。西北百裏秦川過來的崔氏後生,人稱小崔的那個壯男,見桌上放著一盤久違的手撕羊肉,饞涎欲滴,拿上一塊羊排啃起來;他還舀了一碗羊肉湯,美滋滋地將餅子泡在湯裏,享受六朝古都長安(今西安)的名小吃:羊肉湯泡饃……


    少林小子小妹看到平時素於見麵的紅燒肉,他倆顧不上與同事伴嘴,自顧自先吃了。畢竟還未成年嘛,為保持功夫長進,每天練功,蠻拚的;即使擺“野人頭”,現在叫擺pose,走過場也是要做的,這叫陳序。功夫圈裏有一句話叫:一天不練自已知道,三天不練師傅知道,一個星期不練功旁人知道了。


    古龍畢竟上了年歲,他因為住宅的私密性安全性上了新檔次。所以心情奇好,與下人們一起“撮”了頓豐盛的晚餐,稍後即提前退席迴到二樓休息。


    一般而言。下人們也鮮有機會盡興享受味覺藝術這道大餐。今朝夜裏的晚餐,在下人們眼裏也是“額角頭碰著天花板”了——這叫無巧不成書。人們津津樂道,因一道磚徹的圍牆落成而得到一次口福……


    “我靠!”坐在不顯眼處的鐵蛋心裏暗暗開了一句國罵,其實是開心所致,鮮有的舌尖上滿足感。下人們早已等得不耐煩了,一俟老板離席,眾人風卷殘雲般地將台麵上的各種食物一掃而空。鐵蛋覺得尚有“餘熱”可發揮。一雙銅鈴大的眼睛骨溜溜轉,掃瞄盤子裏還有什麽可以打牙簽的東東。他看到盛紅燒肉的盤子雖沒有了肉塊。但代表上海菜重油赤醬,甜味味糯搭搭的紅燒肉的汁水還沒有被人刮幹淨。


    雖說鐵蛋是個山東大漢,對大蔥煎餅有天然的感情,但可以斷言。在中央之國範圍內,沒有一個人,一個地方會拒絕紅燒肉。它,猶如男人眼中的美女,女人眼中的帥哥,小孩子眼中的巧克力,人見人愛。鐵蛋拿起一塊餅子,又將空的紅燒肉盤子放倒眼前,將餅子蘸著這些誘人的汁水一掃而光。


    正當他抹著嘴巴。準備下一個節目:抽煙,他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飄進了客堂間,緊接著負責看門的一位本地老哥倏忽出現在眾人麵前。四處張望道:“鐵蛋,外麵有人找。”


    冷不丁被人這一唿,鐵蛋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他心道:“我靠,真邪門了。這年頭還有人找我嗎——木有。”


    鐵蛋自忖,自已是個遺腹子。哥哥對他如同生父,關愛有加。俗話說魚戀魚。蝦戀蝦,同命人找同命人。他哥找了個女人,也是個賢妻良母,對小叔子如同親弟。一家人雖然辛苦地幹活,但生活和和美美。他哥嫂對這個小男子漢分外關照,生怕累了苦了這個小王八羔子,對不起九泉之下的老父老母。


    但鐵蛋不是溫室中長大的宅男。老古話說一方山水養一方人,造化弄人,冥冥中老天似乎已為這個降臨人世的小男子漢安排了一條道。鐵蛋從呱呱落地開始就是個標準的山東熱血漢子,特別地好帶,特別懂事似的,不遭大人心煩,吃啥長啥,喝水也長肉;加上他哥嫂待小漢子如同已出,所以鐵蛋長得比一般小子要高和結實。有一次,五六歲的鐵蛋一頭就將鄰裏的一個小哥哥撞得一個趔趄,鐵蛋稱謂由此而來。


    他哥心疼他不讓他幹活或少幹活,小鐵蛋以多幹活來迴報哥的關愛,最後他哥不得不同意鐵蛋不去書塾跟著一位老秀才念書,幹脆全天候地放羊打柴擔水,與小夥伴打鬧,到海邊嬉水,想幹啥就幹啥,整天野在村裏田野就是不想呆在家裏。


    小男子漢雖然吃的是農家最普通的幹饃大蔥,喝村外小溪擔來的生水,但如同服了靈丹一樣,身體日長夜大,轉眼間十多歲小漢子長成大漢子,滿身栗子肉,虎頭虎腦的;但臉上仍掛著一張未經歲月雕琢,天真無邪的臉龐。他身上青春的魅力已滿世界顯現,但直到此時,鐵蛋還是乳臭未幹的小子。在哥嫂的眼裏,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無非是個宅男,或許他這一世要永遠“宅”在家裏呢?


    事情終於有了轉機。一次,鐵蛋做了個夢,在夢中見到了自已一直想念的父親。父親的音容笑貌曆曆在目,用慈祥且富有磁性的聲音對他說:“鐵蛋吾兒,你已長大成人,站起來與你哥一般高,身子骨比你哥還壯實,出手比你哥還有力,你有沒有想過此生為江山社稷做些什麽呢?”


    鐵蛋心裏答道:“沒有,”他又道“由俺哥想著就行!”


    父親聽了俺的心語,道:“你哥是你哥的事,你是你的事。一碼歸一碼。你與你哥總有一天要分開,不,要分家,古話說親兄弟明算賬,這是規矩。”


    鐵蛋聽到此急了,竟脫口而出道:“不,我不要與俺哥分家,我不要爸你傳給俺哥的一草一木,一瓦一碗,一針一線,我淨身出戶還不行嗎?”


    “為什麽?”父問,“你難道不爭取自已該有的權益?”


    “天賦人權。”鐵蛋答。這是在書塾聽一位老秀才講的話,覺得有道理,便銘記在心。


    鐵蛋繼續道:“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都是上蒼——神——的點撥和造化,先人有個說法叫:‘天人合一’。”他又道,“老先生說每個人不是做一世人生拍拍屁股走人就完了,不是那樣的。我們每個人,還有天上的飛禽,地上的走獸,如牛羊雞貓狗免,及地上的植物,這叫眾生吧,都參與到循環中去,信菩薩的人叫六道輪迴。”


    父親聽了鐵蛋的講述不覺為之一怔,暗思道:吾兒鐵蛋不愧是一個粗中有細的真漢子哩,嗬嗬。


    “哪又怎樣?”父親用激將法問道。


    鐵蛋說:“簡單地說,我相信人有前世今生,一切都是因緣機會,一切都是應運而生。人的前世決定了今生,今生決定了後世,萬物皆如此,互為因果。”


    人的夢話是思維的直覺態,往往道出了人的心聲,與現實比是超前的,甚至是不可議的,鐵蛋道,“我比俺哥年青有力氣,我完全可以用自身的努力創造出這些東西。再說,你們丟下我到另外一個世界進去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就是生活。生死之事,誰也不能破例,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生活無常才使生活得以繼續延伸,從這個意義,生命的長度才有意義。父母給了我生命的火星,但生命之火之所以能燃到今天,是我哥嫂的養育之恩斷不能忘。哥給了我父親般的關愛,嫂子給了我一日三餐的溫飽,沒有哥嫂就沒有我鐵蛋的今天,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鐵蛋你說得好,此話爸愛聽。”父親說。


    自那次夢事以來,鐵蛋仿佛換了個人似的,他不再淘氣,任性,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男漢子。


    欲知後事,且聽下迴分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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