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子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


    此番大赦中,經過一些官吏的遊說,前昆陽王也在被赦免的行列之中,隻不過被貶為平民。此外,還有近年來被關押的輕犯等千之眾,被赦免歸家……


    當然,這些於全天下而言,隻能算是小事。


    日食過後,各郡縣日益爆發嚴重的舉兵造反之事,成為當前大新王朝麵臨的生死危機之大事。


    連皇帝王臨自己都沒有想到,一場日食之後,在有些人的解讀下,成為他大新覆滅的“先兆”。


    短短半月內,不僅綠林山上的綠林軍徒增了一萬之眾。以三萬之眾又襲擾了雲杜縣,使得州牧軍大敗。


    而且在邯鄲,一位叫王昌的男子,自稱是漢成帝之子劉子輿,趙國是有天子之氣,且借機獲得了趙繆王之子劉林的信任,與趙國豪族李育,張華等數十位人合謀,於八月初三,聚流民於邯鄲城內起事,命之為“趙漢”。


    起事當日,即把督管趙國的一眾新朝官吏,要麽處斬,要麽壓往大獄。而後打開糧倉,將殘留的糧食全都分發給流民。於此,使得邯鄲內的流民徹底歸心,且源源不斷的有周圍各郡的流民聚攏而來,人數在短短的數天內,就達到了十萬!


    王昌更是自稱趙漢有帶甲之士三萬,在準備充分後,將攻入常安城,以匡扶漢室。一時間內,去往邯鄲的路上,除了流民外,還有無數懷念前漢,意圖覆滅莽新的奇人能士前去投靠。


    可以說,王昌的這麵旗幟,比綠林山的王氏兄弟拉的要大。


    那王鳳和王匡自那日把漢宗室子弟劉玄“請”到綠林山做客後,每日好言相勸,意圖使之真心與之造反。但這劉玄也是個硬骨頭,一直擔心綠林軍敗後,妻兒老小遭遇朝廷清算,遲遲不敢答應。


    當邯鄲的王昌事跡傳來,再有王氏兄弟將之家眷,尤其父親劉子張也抓上了山,劉玄便知自身退無可退,索性主動合作起來。


    八月九日,王昌自立為王的六日後,劉玄在王氏兄弟的推崇下,正式於綠林山稱帝,為更始帝,號“玄漢”。以劉氏皇族為宣傳手段,向天下宣告了“討新詔書”。


    隻是這詔書沒有加蓋傳國璽,導致旁人看去有些不倫不類。


    八月一十六日,又有臨淮人瓜田儀於鄉間舉兵造反。


    八月二十一日,琅琊郡海曲人呂母散家財,買通當地盜匪,殺了縣寺官吏,正式宣布加入“反新”的大軍之中。


    八月二十三日,……


    ……


    日食後的短短一月之內,大新舉國之內就發生了二十多起舉兵造反之事。整個中原都亂了!


    據大司馬按照各地官寺上報的奏書看,所有叛亂之人加起來足有三十萬之眾。以綠林軍,邯鄲軍,海曲軍三者最盛。


    若說天下的災荒,還有王莽一死、皇權更替引發的後續影響,形成了巨大的火藥桶。那麽,被眾人視為“天罰滅新”的日食就成了導火索。


    點燃後,將徹底的引爆天下各地。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一如當年大秦始皇帝駕崩,天下大亂的情形。


    常安為應對天下的叛亂,也陷入了爭執的態勢裏。皇帝和群臣最開始都想著用手裏握著的百萬新軍將叛軍平叛,可數月來,被罷免的將領實在太多了。


    如立國將軍孫建,前大將軍昆陽王王林,於一年前被任命為扶風將軍的馮異,巨毋霸艾章等。這些人,無一不是和王匡相交莫逆,或關係密切者。


    新二世王臨很擔心將之兵權再交由這些人,會起到適得其反的作用。所以遲遲不敢下定決心,在這種危機之時,他的這絲猶豫,無疑是助長了叛軍的氣勢。


    多日的商議後,常安終於是拿出了結果。


    不過最終的詔令,有些令人目瞪口呆。


    一位名叫趙暢,不曉得軍事、隻因深受皇帝信任的文吏被推上了大將軍的位子上,命之率領從各地抽調的五十萬新軍,還有南北兩軍的五萬精銳,共計五十五萬大軍,平荊州,趙國,琅琊等地的叛亂。


    消息傳出,滿城皆是議論聲,人皆言之趙暢是為真·紙上談兵。


    天下動蕩,戰亂再生。


    站在寬大的甲板上,身著麻衣仰望北方的王匡,並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越來越離譜,徹底的引爆了這些年來改革所觸碰的雷區,繼而一發不可收拾。


    當下雖不是曆史上的新末,但和曆史上的新末並無區別。


    隻是一些名人尚未長成,另有一群人登場罷了。正如十多年前,於孔府之中,王匡給孔光和先生鄧禹念得那句詩一樣。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海風徐徐,人聲傳來。


    “大王,前方有大船行駛而來,依熟悉此海域的商賈們判斷,應是護航的漲海水軍。”程金走到王匡身邊,低聲匯報道。


    漲海水軍近年來發展迅猛,已有一萬五千名樓船士,各種用以海上作戰和護航的樓船多達百餘艘,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海上“巨無霸”。


    “幾艘樓船?可曾看清楚了?”


    “五艘中等樓船!”


    隻有五艘,王匡看了看身後幾百艘相隨迴大新的商賈船隻,還有這兩日來,得知自己返迴時,一些南洋小國派遣的護送海船,到不顯得多麽擔憂。


    況且,任常安的命令如何,他都有絕對的自信,使交州,包括漲海水軍都會接納自己的迴歸。交州之地,亦將成為他反擊的橋頭堡。


    因為有了數年前的整治,以及近些年的經營,交州這個地處南方的富饒之所,已除了西海郡外,他掌控的最穩妥之地。


    毫不誇張的講,上至州牧,下至普通小吏,多多少少都有他的影子,這也是王匡大膽從海路迴來的重要原因。


    “先派人以小船去看看,確定身份後,命漲海水軍所行之將領來此見我。”穩妥起見,王匡還是這樣安排到。


    半個時辰後,當水軍編隊的將領走上主船,王匡發現這位小將有些麵生,待重新打量後才發現,此青年正是當日他領入水軍的哀章之子哀尚。


    “大王,將軍命末將前來接您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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