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時差觀念，這一夜難以入睡的人很多。
夜幕籠罩之下的常安，就有不少人睡不著覺。
伺候完皇帝吞下“仙丹”的仲越正靠在門框邊發呆，太子府裏的王臨則是穿著整齊的於府內踱步，大司馬逯並剛剛從辦公之地迴到家裏，在侍妾的服侍下洗著熱水腳……
而在城中的興武王府，則是大門緊閉，除了守門的幾個仆從外，餘者皆不見了；幽暗的長樂宮內，一位侍女正在增軼耳畔小聲說著什麽，能看得出她的表情很是急切；正宮裏的皇後王氏則是透過窗戶，仰望著天上的皎潔月光微微出神……
這看似平凡的一夜，注定會發生很多事。
夜漸漸深了，也是人的一天之中最為困乏的時刻。
鍾樓上鍾鼓敲動，大街小巷處也有更夫提著燈籠來迴打更。
寅時到了。
靠著牆壁做小憩狀的仲越睜開了眼，每到這個時候，陛下都會起身出恭。因為行動的不便，是需要人攙扶的。
而為了方便陛下傳出消息，在皇帝的床榻之地，防止著一個精巧的銅鈴鐺。
鈴聲響，便是他入內服侍的時候。
但今天有些奇怪，寅時都到了，鈴聲還沒拉響。
“想必是陛下睡過了吧？”仲越這樣想到，以前的時候，陛下也會偶爾睡過頭，到卯時出恭方便也是常有的事。
這樣想著，仲越順道放鬆下來，依舊依靠在門框邊打著盹，耳朵卻樹了起來，傾聽著屋裏的動靜。
也不知昨晚陛下服下的仙丹有沒有用，若那仙丹真有用處，說不得明日一早，就能看到陛下活蹦亂跳的上朝了。
唉，如若不然，明日的朝會也不知道陛下能不能扛得住……
仲越突然又有些擔心。
時間這麽一點一滴的過去，從未央宮外傳來的雞鳴，使得仲越一個激靈。
“這麽快，都卯時了！陛下今晚睡得可真香！”
仲越思考著要不要進屋看看皇帝怎麽樣了？要不要叫起來準備上朝事宜。
突兀的感覺到黑暗中傳來哢嚓的鎧甲碰撞聲，平日裏，皇帝休息的宮室一般都是要保持絕對安靜的，怎麽今晨是哪個不長眼的來了？衝撞了陛下怎麽辦？
仲越正準備著叫旁邊兩個也在打盹的宮人拿著照明的燈籠去看看誰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忽然間從黑暗中傳來。
“黃門，陛下可曾醒來？”
仲越聽得清楚，這是昆陽王，也是皇帝於月前冊封的禁衛統領王林的聲音。
昆陽王乃皇帝堂弟，深得皇帝信任，並可自行出入宮內，於此巡視到也沒什麽不妥。
不過，仲越感覺到事情沒有簡單，昆陽王與這夜幕闖入未央宮本就不正常，除非遇到事關國本的大事，不得不覲見。在仲越的印象裏，恐怕隻有前幾年的大漠之戰才有此特例。同時他還發現昆陽王身後，全都是帶甲之士，手中刀劍皆已出鞘。
昆陽王這是想做什麽？
但王林問話，他又不得不迴答：“陛下尚在休息，昆陽王入宮，可是有大事稟告？奴婢這就去叫陛下！”
“不用了，我要親自去看看陛下，左右守住宮門，不準任何人進出，黃門你且與我一同入內。”王林大聲道。
一句話讓仲越一怔，越發覺得不對勁了。
見王林衝在了前麵，仲越急忙跟了進去，輕輕敲了幾下門，唿叫了幾聲“陛下”。
可門內，無絲毫的聲音傳出。就算皇帝睡得再怎麽死，也不可能聽不到外麵這麽大的動靜啊！
隻能說，皇帝出事了！
懸掛在宮門前的燈籠左右搖曳，王林和仲越的臉上均顯現出焦急。
王林的反應到底是快上一步，急速的推開了門，裏麵的蠟燭已是燃燒了大半，屋裏能聞到非常濃鬱的藥味。
正上方的床榻上，皇帝王莽一動不動的躺著，似在安睡。
可當二人走進，看著皇帝那張發紫的臉，還有筆直僵硬的手臂，再用手指試探過唿吸後……
兩人瞬間明白發生了何事。
“陛下，駕崩了！”
仲越一下子跪在了地麵上。
到底是身經百戰的戰將，這樣的巨變下，王林勉強還能站立住，他佝僂著身子，隻覺這一刻蒼老了數十歲。然後，朝著上方閉目的王莽深深一禮。
“陛下，鄙臣來遲了！”
他想到了夜幕時分收到的一封陌生書信。
“太子欲以今夜，以丹藥毒害皇帝。”
除了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外，還用內裏夾著的一張紙，詳細列舉了整個過程。
看對方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樣子，外加他今日確實聽聞信奉神仙之說的皇帝，把城外道觀裏的仙丹迎迴未央宮的事跡。
事關重大，王林最終還是決定頂著冒犯天顏的過錯，也要入宮去看一看。他自幼與這位成為皇帝的堂兄親近不說，其之利益更是與皇帝綁在一起。皇帝出事，那他王林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尤其自身還在和太子王臨交惡的情況下，那可是大大的麻煩……
如今，皇帝屍骨未寒，且從全身上下發紫的狀況來看，可不正是中毒的跡象？
真是那仙丹？太子下的毒？
“閉嘴！陛下夜幕可曾食用了‘仙丹’？”王林努力的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低頭看著腳下的宦官，沉聲問道。
正肝膽欲裂，趴在地下哭地死去活來的仲越，也被王林的暴怒之聲嚇得一個激靈，他哆嗦著身子，忽然明白了什麽：“由宮內仆射從城外觀裏迎迴來後，陛下當即就服下了。昆陽王您是說？”
王林沒有直接迴答，而是衝冠眥裂的冷笑道：“嗬，沒想到啊，陛下一世英名，竟落得如此下場。
太子臨，汝妄為人子，又怎能為大新皇帝？
我王林在陛下麵前立下誓言，定誅殺你這等不仁不義之徒！”
天鳳四年，即公元十六年，農曆丙子年，年僅六十一歲的皇帝王莽於未央宮駕崩，比曆史足足提前了七年。
是日清晨，第一個到達未央宮，並得知皇帝的王林原本想暫時瞞住朝臣，奈何當日恰逢朝會。
三公九卿的極力追問下，王林掩藏不住，所有人當日即知曉了皇帝駕崩之事。而關於太子投毒，謀取帝位之事也被王林當著朝臣說了出來。
一時間，天下流言四起。
同一時刻，在一些有心人的操控下，近兩年因抗災不利而積累的民怨再次爆發，各地起事紛至遝來！
夜幕籠罩之下的常安，就有不少人睡不著覺。
伺候完皇帝吞下“仙丹”的仲越正靠在門框邊發呆，太子府裏的王臨則是穿著整齊的於府內踱步，大司馬逯並剛剛從辦公之地迴到家裏，在侍妾的服侍下洗著熱水腳……
而在城中的興武王府，則是大門緊閉，除了守門的幾個仆從外，餘者皆不見了；幽暗的長樂宮內，一位侍女正在增軼耳畔小聲說著什麽，能看得出她的表情很是急切；正宮裏的皇後王氏則是透過窗戶，仰望著天上的皎潔月光微微出神……
這看似平凡的一夜，注定會發生很多事。
夜漸漸深了，也是人的一天之中最為困乏的時刻。
鍾樓上鍾鼓敲動，大街小巷處也有更夫提著燈籠來迴打更。
寅時到了。
靠著牆壁做小憩狀的仲越睜開了眼，每到這個時候，陛下都會起身出恭。因為行動的不便，是需要人攙扶的。
而為了方便陛下傳出消息，在皇帝的床榻之地，防止著一個精巧的銅鈴鐺。
鈴聲響，便是他入內服侍的時候。
但今天有些奇怪，寅時都到了，鈴聲還沒拉響。
“想必是陛下睡過了吧？”仲越這樣想到，以前的時候，陛下也會偶爾睡過頭，到卯時出恭方便也是常有的事。
這樣想著，仲越順道放鬆下來，依舊依靠在門框邊打著盹，耳朵卻樹了起來，傾聽著屋裏的動靜。
也不知昨晚陛下服下的仙丹有沒有用，若那仙丹真有用處，說不得明日一早，就能看到陛下活蹦亂跳的上朝了。
唉，如若不然，明日的朝會也不知道陛下能不能扛得住……
仲越突然又有些擔心。
時間這麽一點一滴的過去，從未央宮外傳來的雞鳴，使得仲越一個激靈。
“這麽快，都卯時了！陛下今晚睡得可真香！”
仲越思考著要不要進屋看看皇帝怎麽樣了？要不要叫起來準備上朝事宜。
突兀的感覺到黑暗中傳來哢嚓的鎧甲碰撞聲，平日裏，皇帝休息的宮室一般都是要保持絕對安靜的，怎麽今晨是哪個不長眼的來了？衝撞了陛下怎麽辦？
仲越正準備著叫旁邊兩個也在打盹的宮人拿著照明的燈籠去看看誰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忽然間從黑暗中傳來。
“黃門，陛下可曾醒來？”
仲越聽得清楚，這是昆陽王，也是皇帝於月前冊封的禁衛統領王林的聲音。
昆陽王乃皇帝堂弟，深得皇帝信任，並可自行出入宮內，於此巡視到也沒什麽不妥。
不過，仲越感覺到事情沒有簡單，昆陽王與這夜幕闖入未央宮本就不正常，除非遇到事關國本的大事，不得不覲見。在仲越的印象裏，恐怕隻有前幾年的大漠之戰才有此特例。同時他還發現昆陽王身後，全都是帶甲之士，手中刀劍皆已出鞘。
昆陽王這是想做什麽？
但王林問話，他又不得不迴答：“陛下尚在休息，昆陽王入宮，可是有大事稟告？奴婢這就去叫陛下！”
“不用了，我要親自去看看陛下，左右守住宮門，不準任何人進出，黃門你且與我一同入內。”王林大聲道。
一句話讓仲越一怔，越發覺得不對勁了。
見王林衝在了前麵，仲越急忙跟了進去，輕輕敲了幾下門，唿叫了幾聲“陛下”。
可門內，無絲毫的聲音傳出。就算皇帝睡得再怎麽死，也不可能聽不到外麵這麽大的動靜啊！
隻能說，皇帝出事了！
懸掛在宮門前的燈籠左右搖曳，王林和仲越的臉上均顯現出焦急。
王林的反應到底是快上一步，急速的推開了門，裏麵的蠟燭已是燃燒了大半，屋裏能聞到非常濃鬱的藥味。
正上方的床榻上，皇帝王莽一動不動的躺著，似在安睡。
可當二人走進，看著皇帝那張發紫的臉，還有筆直僵硬的手臂，再用手指試探過唿吸後……
兩人瞬間明白發生了何事。
“陛下，駕崩了！”
仲越一下子跪在了地麵上。
到底是身經百戰的戰將，這樣的巨變下，王林勉強還能站立住，他佝僂著身子，隻覺這一刻蒼老了數十歲。然後，朝著上方閉目的王莽深深一禮。
“陛下，鄙臣來遲了！”
他想到了夜幕時分收到的一封陌生書信。
“太子欲以今夜，以丹藥毒害皇帝。”
除了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外，還用內裏夾著的一張紙，詳細列舉了整個過程。
看對方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樣子，外加他今日確實聽聞信奉神仙之說的皇帝，把城外道觀裏的仙丹迎迴未央宮的事跡。
事關重大，王林最終還是決定頂著冒犯天顏的過錯，也要入宮去看一看。他自幼與這位成為皇帝的堂兄親近不說，其之利益更是與皇帝綁在一起。皇帝出事，那他王林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尤其自身還在和太子王臨交惡的情況下，那可是大大的麻煩……
如今，皇帝屍骨未寒，且從全身上下發紫的狀況來看，可不正是中毒的跡象？
真是那仙丹？太子下的毒？
“閉嘴！陛下夜幕可曾食用了‘仙丹’？”王林努力的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低頭看著腳下的宦官，沉聲問道。
正肝膽欲裂，趴在地下哭地死去活來的仲越，也被王林的暴怒之聲嚇得一個激靈，他哆嗦著身子，忽然明白了什麽：“由宮內仆射從城外觀裏迎迴來後，陛下當即就服下了。昆陽王您是說？”
王林沒有直接迴答，而是衝冠眥裂的冷笑道：“嗬，沒想到啊，陛下一世英名，竟落得如此下場。
太子臨，汝妄為人子，又怎能為大新皇帝？
我王林在陛下麵前立下誓言，定誅殺你這等不仁不義之徒！”
天鳳四年，即公元十六年，農曆丙子年，年僅六十一歲的皇帝王莽於未央宮駕崩，比曆史足足提前了七年。
是日清晨，第一個到達未央宮，並得知皇帝的王林原本想暫時瞞住朝臣，奈何當日恰逢朝會。
三公九卿的極力追問下，王林掩藏不住，所有人當日即知曉了皇帝駕崩之事。而關於太子投毒，謀取帝位之事也被王林當著朝臣說了出來。
一時間，天下流言四起。
同一時刻，在一些有心人的操控下，近兩年因抗災不利而積累的民怨再次爆發，各地起事紛至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