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大院的眾人們,行事想來小心謹慎,以至於每次會晤完畢,都是分批次的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大門分流離開。


    今夜同樣如此。


    可馬有失蹄,人有失手。


    再謹慎不過的人,當遇到真正對手,或稱之為克星時,也會露出馬腳。


    “跟上!”漆黑的樹枝上方,數個人如同猴子一樣掛在上麵。


    每有一輛車馬走出,都會落下一個人。


    “來的人不少啊!宋哥兒讓我們跟著陸青這條大魚,沒想到還真的碰見了這麽多的小魚小蝦。”一位瘦的如同猴子,半蹲在樹梢的少年低聲嬉笑道,顯得有些興奮。


    “越是到了關鍵時刻,越要小心。還有呐,莊子準備了這麽久,要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好,那以後就別說是莊子裏出來的了。”另一個人悄聲道。


    “六哥兒,你可別生氣,我葫蘆隻是說笑的。”最先出言,那位叫葫蘆的少年最怕這位六哥兒認真了,一認真起來,準有人倒黴。


    這種情形,已成了王家莊子在交州之地的所有情報人員的共識。


    當然,莊子主人南下,到達交州。王家商肆的人又難敢真正的大意?


    為了宋山安排的前期監視、後期收網之事,王家商肆潛藏在交州的所有情報人員全都參與了進來。因為擔心人手不夠,還從益州調來了不少人數。


    “又有人出來了!六哥兒,你在這裏看著,葫蘆我親自去盯梢。”


    得到王六的點頭示意後,葫蘆像個鬆鼠一樣滑下了樹頭,落地無聲,悄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王六帶著手下的八個人守在朱家大院的東側門。今次於此秘密會見的鬱林豪強或是官吏,不超過兩掌之數。對方警惕性卻很強,為了混淆視聽,防止有人在外盯梢,外出離開時,硬生生的多出數量馬車,以掩人耳目之用。


    好在王六於此輕車熟路,多預備了人員。


    “今日當是他們於本月的第三次聚會了,可惜不能打人賊人內部,竟也不曉得具體談了什麽。”王六看著慢慢關閉的東側門,略帶惋惜的想到。


    大門關閉,可王六並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在東側門再次打開,又行駛出一輛馬車後,才慢慢跟了上去。


    盡管不知道賊人聊了什麽,但隻要這些人的身份隻要一查實,都是要上小郎的黑名單,他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麵,且容之猖狂一段時間。


    在交州待了這麽多年,王六對於交州本地的郡寺和豪戶早就深惡痛疾。隻是山高皇帝遠,才令之猖狂了這麽久。


    小郎欲除之疾症,王六明白,在他看來,小郎才是說書人嘴中的“俠之大者”。


    草草的吃過飯,沈修又像平日一樣坐著老舊的馬車去往郡寺值守。


    有眼尖的人會發現,這位沈大尹的馬夫近些日子換了一個人。


    郡寺的門房第一時間發現了這麽一個問題,他曾向在眾人眼中無權又無架子的沈大尹問過,聽得解釋說,乃是家中老仆年老體衰,且與月前向老家修書一封,叫來侄子幫忙趕車。


    那個叫路老的仆人,包括路家,都受過沈家祖上的大恩,也難怪會如此的忠心。


    “南巡使尚在鬱林,林家來話說,讓我們也要小心應對,小心那位南巡使扮豬吃虎,借助交州的兵力,來一場突然襲擊,將我等一網打盡。


    我們交州,在常安的印象不算好,隻怕皇帝也有此授意。


    這位南巡使在軍中的威望又是不錯,若是拿著虎符,振臂一揮……


    這一手,不得不防啊!”


    “還有,種長史,我讓你遣人去往交趾調查邊軍調動的人迴來沒?我們蒼梧的劉大尉可是聯係妥當了?其他各地的邊軍可有異動?”


    “交趾將軍府的內探,路上一來一迴,少數還有兩日才能迴來。至於劉大尉,我們這次又出了一次大血,算是給穩住了。邊軍那邊,除了鬱林尚在大都試,其餘諸地,一切如常。”


    “監視好了,尤其是那位叫陶延的動向,鬱林來信,聽說此人和南巡使可是舊識。韓兄,勞煩你於今晚召集我們蒼梧的幾位去老地方見一麵,我還有事安排。


    交州是我們的交州,但也不得不做一些最壞的打算。”


    “楚公說的是,要是真的逼急了,大不了……嘿嘿,某曉得,隔牆有耳嘛,不多說了,某老韓定會將楚公交代的事辦的妥妥的。”


    ……


    沈修像往常一樣,路過郡府的一條小路,去往他的辦公之地。


    隻不過,有了數日前的那次經曆,加之對方的安排後,他的步調下意識放慢了許多,耳朵亦是樹了起來。


    沒想到今時今日,還真的讓他聽到了有用的東西。


    他目光動了動,聲音傳出的地方,乃是郡寺主簿楚井的辦公之所,除了主簿外,還有長史等幾人。


    對方的房門半掩,視線透過門縫,恰好能看到外麵。


    要不是沈修用院中的樹叢擋住了身影,隻怕第一時間就會被發現。


    到了後麵,屋內的聲音越來越小,沈修聽得不太清晰。但也不能一直這麽幹站著,他索性後退幾步,故意放大了腳步聲,然後從主簿的門前走過,冷哼一聲,看也沒看裏麵一眼。


    這番動作,與他平日到是一致。


    郡寺中,他無權無事,每次也隻能一次發泄心中的不滿,那重權在握的長史主簿等到沒多在意,每次麵對他那些有點幼稚的情緒,會是當麵挖苦兩句,尤其是那位長著官位和家族勢力,整日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韓功曹,於此最為踴躍。


    眼下可不正是。


    “喲!我們的沈大尹這段時間可是清閑不已,郡寺的事全讓我們幾人給做了,好生羨慕啊!”


    這語氣說的很欠揍,沈修佯裝憤怒,指著從屋裏走出的韓功曹,憋了半天,隻說了一個“你”字。


    年過六旬的楚飛楚主簿顯得老城很多,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韓功曹,對方頓時閉上了嘴,他對著沈修道:“沈大尹,朝廷又有政令下達,即那五均市,我方才已遣人放在你的桌子上。這件事,還需要你幫忙處理一下,郡府中的人手當配合你的行動。”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於他放權?


    沈修冷笑,腦中早就琢磨出了內裏的味道,這是想把自己支開。


    讓你裝,可憐這楚飛老賊,死到臨頭還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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