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兩千……不過十數日,三地上報來的存戶數已是達到了兩千六百人。現在不光是這三地,其他諸郡,皆有百姓翹首以待!”張邯搓了搓手,臉上的興奮完全抑製不住,臉上的皺紋全都舒展開來。


    轉眼已是到了始建國二年的二月,雖是初春,但關中之地的嚴寒依舊。


    王匡將手中的賬本放下,亦是和張邯坐在火爐邊,看著辦公所外的暖陽,帶著感歎道:“存戶增加是好事,也是我們一直努力的事,且萬錢者亦是成倍增加。等到錢行的儲幣到達峰值後,又會出現新的問題,比如因給存戶之利,錢行入不敷出。”


    “所以武王才令張君近段時間尋找那投資行當?如各地工坊?用存戶之幣,以使中央錢行有利可圖?”張邯收起了嘴角的笑,麵有所思。


    以前朝廷製定幣貨,隻管流入民間,並未考慮如此之多。最後導致的結果,無外乎是錢幣越來越多,且沒有達到興武王說的“市場循環”。


    現如今,流入民間的新幣是個固定數量,幣有所值。它所代表的意義,才是真正的錢。


    長此下去,隻要新幣不斷推廣,不僅在大新全國成為與財富等價的幣貨,也將成為周邊諸國通用的硬幣貨。


    張邯想起了興武王最初向皇帝奏報大新通寶即幣貨製度時,皇帝與他一人於宣室殿的奏對情形。


    “興武王言新幣貨能舉天下,及各國之財於我大新,你對於幣貨多有幹涉,當如何看?”


    “鄙臣以為,新幣卻有可取之處,但想以一幣貨而令外邦‘臣服’,怕是不宜。興武王此言,卻有些誇大……”


    到了現在,他有些相信興武王當初的“誇大之言”。


    張邯陷入迴憶中,略微有些走神,王匡隻當張邯這段時間操勞鑄造與新幣工坊兩事有些勞累。自歲旦的休沐日後,他們這些人一直就為了數月之後,新幣之推廣於天下而忙碌著。


    中央錢行內部的所有人,亦是連家都來不及迴去。


    王匡繼而關心道:“張記吏當多注意休息才是,等到大春試結束,我們的膽子就會輕上不少。”


    “謝武王關心,隻是張邯有一問,不知武王是如何想到用存戶之錢,擴展到錢行運轉之事的?”張邯起身一禮,請教道。


    看到張邯虔誠的表情,王匡聞言一笑,將心中想法托出:“萬錢法自是不用,借貸者的利潤對於我們錢行來說就是一大收入。還有投資……張記吏當知本王是做生意出生,自王家莊子的賣豆腐開始,到眼下的商肆遍及天下,當是謀得一些心得。


    做錢行的,與做生意一般無二,張記吏琢磨一下也就清楚了。”


    張邯沒有做過商賈,但與行商買賣過,細細一想,還真的是。


    他追問道:“那武王緣何在法令實行初期,即與我等商議,隻將萬錢借貸於工坊農事,卻不借貸於其他人?”


    隻需將萬錢借貸之事,用於此二種身上,此中規則,早在中央錢行籌建之處,王匡便向皇帝與朝臣說過。


    之後,在數月前的實行初期,反響到也不是那麽劇烈,張邯這些錢行的上吏也沒在意。


    可近些時日,尤其存戶可的利潤之事傳開後,那些借貸之人亦是增加,聲音也就複雜起來。


    以至於有人專門為此事向官寺投書,言之錢行以勢壓人,不顧民生艱難。


    這種事情不知道怎麽傳到了皇帝的耳中,進而令內侍親自將興武王招到了宮裏。不知興武王與皇帝說了什麽,兩條限製並未取消,相反,借貸之事變得更為苛刻。


    導致的結果便是,許多人不得不私底下與地下錢莊借貸,利息高了兩倍不止。使得中央錢行的潛在存戶減少不說,也弄得不少人生活艱難。


    這算是第二個問題了吧!


    王匡搖了搖頭。


    中央錢行裏不少人都和張邯一樣,有此疑問。怕隻有好友董宣能認真的落實律令,不為外人所擾。


    今日,即把他的思慮說出來,能解決張邯的疑問不說,也會讓錢行內部安心。


    說起來,張邯這人有個毛病,那就是大嘴巴。但在很多方麵也曉得輕重,進而隻要是他知道的不重要之事,且能滿足旁人時,他會挑著說出來。


    把火爐盤子裏的茶杯取出來,用水壺裏燒開的開水燙過後,又從一側的瓷罐裏各倒出一些炒茶,用水衝過後,遞給了張邯一杯。


    一套動作做下來,張邯有些茫然,但見王匡遞來,隻好雙手接過。


    “張記吏當知,我等飲茶時,一般如此幾步驟。無論是茶肆,家中,皆如此,仿若一標準。”


    張邯一邊聽著,一邊暗暗點頭。


    “從茶葉,到茶具,再到我等飲茶。經曆這一個過程,能達到喝到肚中,這個過程裏,亦是有不少人的付出。


    像是采茶的農戶,搬運的匠工。本王言之為實業,其中亦是體現這上次我在宮中所言的生產力。


    中央錢行即為國之錢行,民之錢行。它的用處,除了幣貨交易外,最重要的便是促進實業之發展。”


    王匡吹了一口上層的茶葉,小酌一口後,道:“農事,實體工坊皆為實業範疇。而那些不被允許借貸萬錢者,卻不屬於此列,他們多為賭徒,偷奸耍滑,或以貸放貸者。


    若是借於他們,換或者換不上是一迴事,若真用做違法之事,那中央錢行即是幫兇了!”


    “武王之所為,竟是為了國本!”張邯忍不住讚歎道。


    正如王匡所言,錢行將那幣貨借貸於無償還能力者,或是非法者,當是一大隱患。


    張邯深深的感慨王匡思慮之深,大為欽佩。想到月前小妹之言,他心中暗道,待錢行閑下來的時候,也可借貸一些錢幣,用以辦理工坊。


    說到近些年來,最為受歡迎的賺錢方式,便是開辦工坊了。


    且在錢行下達的律令中,開設工坊者,實行借貸之舉,與農事同類,還格外減免利息。


    張邯亦是磨拳霍霍。


    作為專門鑄造錢幣的副行使,看似整日與錢幣打交道,誰又知道他其實也是缺錢幣的。


    律令放開後,如張邯這樣的官吏,或是富戶,有此之想法者,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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