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輩子從未經曆過存錢的人來說,猶如第一個嚐螃蟹的人,這需要莫大的勇氣。


    王匡示意一旁的錢行使孫旭不要過去打擾,幾人隻在一旁觀看。


    男子作為走南闖北的行商,見識自是不凡。他看出左邊站著的七個人氣勢不凡,略一致意後,就沒再主動攀談,而是把心思放在了存錢之上。


    待那侍從將錢袋搬到他腳下後,男子操著正宗江淮口音道:“這裏共計五十緡五銖錢,某要先換成新幣,再行存錢。”


    能一次性拿出五十緡五銖錢,此人家境相當不匪。但看他身上的普通衣衫,還有其貌不揚的樣子,很難讓人將其與富戶聯係起來。


    女招侍耐心解釋道:“君子之要求,與錢行律令並無衝突之處,小女自會為您辦理。


    這裏還有一份告知書,上有我錢行存錢之明細。


    對於存錢之儲戶,將由我錢行記錄您之身份……


    且在您取錢之時,需您親自到場。”


    存錢的男子看起來是個不識字的人,將手中的告示握在手裏隨意掃了掃,便認真聽得女招侍的解釋,之後按照錢行手續妥善辦理完畢,手中拿著一張存書。


    存書一式兩份,除過有錢行印章和存戶的簽名手印外,亦有當班女招侍之簽名,相當於見證人。


    存錢男子拿著存書,親眼見著從側門進來的押運使將其錢幣拿走,略顯猶豫道:“我之錢幣已是放在錢行,按照你方才之言,再過一月,我即可得那息錢?”


    “正是,君子還請放心,我們這裏是記錄在案,斷不會出錯的。”女招侍微笑道。


    男子揉了揉亂糟糟的頭,又問了幾句,這才離開。


    王匡和董宣等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錢行的準備還算妥當的,思考了存戶的各種問題,女招侍的培訓亦是不錯,大方得禮。


    因忙著迴去製定限兌令,讓錢行使於此忙碌後,王匡六人魚貫而出,可把他們給擠的。


    走出錢行大門,能看到源源不斷的人流。


    新幣出,又有了實際的證明,像眼前的“熱鬧”,怕是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存戶還是太少了,如武王所說的‘迴籠資金’,短時間是無法修補的。隻等讓百姓真正信任錢行,願意將錢存進來,才會破解眼前的不利局麵。”張辣暗暗分析道。


    “此事,我已有想法。等會迴去與張記吏一起商議,可以定出一個章程。”王匡牽過了程金遞過來的馬繩,神秘一笑道。


    “會是何想法?小郎即有此想法,怕已經是有了步驟。”董宣陰鬱的臉,頓時變得開朗不少。


    作為律吏,隻要管好錢行內部及錢行對於百姓的律令章程即可,但近些時日的努力,董宣亦是將自己完全融入到了中央錢行,有了使命感。他亦是希望錢行能不斷發展壯大,真正成為百姓可信賴的錢行。


    下午時,返迴杜郵亭,能看到不斷有押運使將新造出的新幣用馬車拉上,運往各地。這段時間裏,類似的情形每日都會上演。中央錢行門前那原本的荒草之地,現在已是被壓成大馬路。


    對於運錢者,有人擔心負責押運的押運使會不會監守自盜之問題,其實根本不用擔心。


    在挑選押運使的最初階段,即與官寺合作,將所有人的身世全都調查清楚。幾乎全為關中之地的良家子,且多數有從軍之經曆,家裏亦是有老小。


    若真的出了狀況,依照舉國的關卡,還有他們的人際關係,自是難以逃脫追捕。何況押運使的收入可觀,每組都有數人負責,卻也沒誰願意為了那些錢幣,去放棄當下的美好生活。


    古代可不比後世,並非一遝就是萬萬的紙幣,所押運的乃是笨重的銅金幣貨,每組押運的金幣亦是有限量。


    “陛下今日召見我後,於中午,已是在內衛的護送下去了左馮翊,想要親眼看看新幣如何!此事,乃是我從內衛中打聽來的,知曉者不多。”見王匡等人歸來,張邯連忙把三人叫入房中。


    皇帝近半年來,熱愛微服私訪,在常安早就不是秘密。


    可一想到那擁擠的人流,隻怕隨行的內衛壓力會大上不少。


    張辣的眼睛轉了轉,略帶感歎道:“這般啊!陛下對於錢行看來比我等想象中還要重視,好在今日我與武王一行去看了,那人潮都快把人擠成湯餅了。咳咳,有內衛出動,陛下安危是不成問題,但也夠藺苞那廝喝一壺的了!”


    任誰也能聽出張辣後麵一句的幸災樂禍,想來張辣與現任內衛統領,亦是為中郎將的藺苞多有間隙。


    董宣性子直,到也沒多想,而是直接提起了路上幾人所議的限兌令,既而,又與張邯說了一遍。


    “此事可行!”張邯點點頭,他於數年前,那是已是大司徒司直時,即主持過幣貨之事,但想新幣如此紅火的,絕無見過。


    作為專門負責鑄造之事的記吏,張邯主動將責任攔過,起身向三人作揖道:“新幣大受歡迎是好事,奈何工坊已是最大程度的運行了。采用限兌令之後,能解三處試驗區的一時之憂,但到了在全天下各郡府實行時,定是要用上武王前些日子就與我提及的策略了!


    是張邯思慮不周啊!”


    “張記吏不必如此,我們也都是初次辦理此事,現在錢行能運轉,也是多虧了張記吏這段時間的努力。不光我們幾位,陛下亦是看在眼裏。


    上次,我於你說的分坊之事,卻也可以開始建立。


    再遲的話,就真的晚了!”王匡思索道。


    其餘兩人則是露出感興趣的目光,等王匡一解釋,這才明白,眼前的武王早在幣貨鑄造之處,就有將工坊於三地設立的想法。


    拓展到全天下,亦是打算設立十二個錢幣鑄造工坊,這樣可以就地取材不說,亦是能節省不少的人力物力……


    這一商談,即到了深夜。


    四人商討的限兌令,命傳令使連夜送往三地。


    關於存戶之事,在王匡提過意見後,董宣張邯張辣均趕到裏麵的不可思議,細想之後,又覺得大有可為。


    “興武王多謀略,不光是戰場,在這幣貨上,亦是如此!像他夜晚說的‘營銷’,我張邯活了三十年,真是聞所未聞……”


    張邯今晚失眠了,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王匡的法子可行與否?


    其實失眠的,又何止張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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