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匡長籲了一口氣,這才在閔澤的陪同下,坐著馬車迴了莊子。


    那滾動於地的頭顱,還有路上遇見被壓往教坊的家眷,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感到了無與倫比的危機感,絕不允許某一日,自己或者親人如那劉崇那般下場。


    當夜,王六迴來了。


    他顧不得休息,向王匡匯報了離開興武後的腳程,連吃飯睡覺一些細節都沒放過。


    “那繡衣使當真厲害,曾三次距離我不過數裏,若不是中途的那場風雪,對方可能早就憑借蛛絲馬跡抓到我了。”武威郡之行,王六全身受凍嚴重,耳朵都凍得發膿,迴了興武處理過後,才好了一些,但傷情仍未痊愈。


    交給王六的事情,過程雖然曲折,好在結果是好的,算是有驚無險。


    王匡把窗戶關上,不讓寒冷的夜風襲入,與王六在爐邊又閑聊了一會,親耳聽見王六說將繡衣使的視線引導到匈奴身上後,這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真是苦了你了,明日又要去東郡。”看王六的身體狀況,王匡有些擔心。


    好在已到了一月半,天氣迴暖後,關中及東郡的氣溫不再像冬日那麽嚴寒。


    “小郎放心,王六的身體還沒那麽金貴,小時候比這還惡劣的情況都活過來了,現在麵對的,隻能說是小風小浪。”王六毫不在乎的說道,說完他還揚了揚那被凍成豬腳的手。


    王匡不禁莞爾,他從桌子下拿出了幾張畫好的圖紙。最上麵可見是一套服飾,以玄為上衣、朱色為下裳,上下均繪有章紋。另一張是一冕冠,有玉製十二旒。


    “此乃天子朝服,找保險的人做好,然後盡快放入東郡郡守府內。”把前兩張圖紙交給王六,王匡指向了第三張圖紙,道:“此為我尋到的天子璽圖紙,你亦找個守口如瓶的巧匠雕刻,放入嚴鄉侯府。其他事,我已與宋山說過。切記,事成後,馬上離開東郡。”


    王六將三張圖紙小心的塞進懷裏,遠在路上的時候,他就知曉了長街之事,小郎兵行險招,定是與賊人反擊。有了這些證據,那人死定了!


    他搓了搓胖手,臉上帶著笑意,興奮道:“此事我定和宋哥兒辦的妥妥的,您就在莊子等著消息吧!”


    小時候,為了活命,他與宋山等人最喜歡陰謀詭計,做這種陰暗之事,也向來得心應手。何況,根據宋哥兒的消息,他們本身沒有冤枉嚴鄉侯和東郡郡守,隻是把事情戳到明麵上。做起來,就更加沒有心理負擔了。


    當所有人都以為劉崇之死是結束的時候,沒有人會想到那隻是開始。


    一雙神秘的手,從暗處伸來,要徹底的把長安的水攪渾。


    那日與田仁說的按兵不動,難道就真的按兵不動了?


    明麵上的恭敬是需要的,王匡需要以此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但若有人抓住他死死不放,那就休怪他無情了!


    王六和宋山出發後,王匡的日子並沒有閑下來,他連續幾天都待在長安的居攝府。不過外人總喜歡稱之為攝宮,以示對王莽的尊重。


    建城的攝宮麵積很大,需要布置的地方尤其的多,人手不夠,王匡與阿福商量過後,從莊子借了些人手過來。


    很快,幾乎全長安的百姓都知道,王家六子要與大將軍的小女結婚了,每天都有圍著居攝府外看熱鬧的。


    同時,為了喜迎主人的婚事,在徐徐的運作下,王家莊子在長安和外地的所有商肆開始了“打折”活動。


    打折,是商肆新迎接的詞語,一經推出,就受到了來往顧客的廣泛好評。


    刹那間,全天下,無論走卒、小商小販們都知道王家商肆的主人要結婚了,簡直比兩年皇帝婚事的關注度還要廣泛。


    人們也是第一次認識到王家莊子的實力。


    “有王氏子,天生巨力。父慈子孝,勇斬匈奴。十三歲時,先以美食名揚長安,後以勤農、詩文聞名士林,其師者,乃當世大儒、太學博士鄧錦公……”


    亦有說書人將王匡的事跡搜集,借此春風,口口傳之。


    十日後,距離王匡婚事已不足半月,各地親友陸續抵達長安,有的住於攝宮,有的住於莊子。祖母身體有恙,不能親往之,隻有母親攜帶家眷來了。


    王匡自是外出迎接,隻聽母親嘮叨著:“你祖母盼你成婚後,盡快抱孩子,她說不定還能看的到。”


    “祖母身體當真病重?魏公可還在身邊?”王匡對祖母渠氏的感覺一向很好,這是個慈祥的老人,無論對待哪個孫子孫女,都十分上心。


    在興武時,原本修書一封,送到莊子,請魏無忌親往一趟,最後才得知魏無忌有事抽不開身。之後,田氏家屬等不及,才提前到了長安,可魏無忌已隨祖母去了新市,兩者算是完美的錯開。


    等王匡迴到長安,得知更多的內幕消息,才知曉原來是祖母犯了重疾,自覺時日無多,擔心客死他鄉,才迴了老家。父親擔心之,便請了魏無忌一同前往。


    “那魏神醫說了,你祖母乃是暗疾,已有多年,被發現的太遲,就算神農在世,恐也難以治愈。現在的法子,也隻能是盡力續命。即便如此,你祖母怕也活不過今年!”增母說著說著,眼睛有些紅了。


    生這雙兒女的時候,多虧了渠氏的照料,她才沒受到多少苦。如今看著親人一步步遠去,卻無能為力,別提有多麽心疼了。


    祖母渠氏生有二子,大伯早於數年前去世,留有一子,正是堂弟王新。另一子,則是父親王莽。除此外,她這一生還將元後養到成年。膝下的兒女長成後,全是大漢的頂級權利支配者,可謂是生而無憾。


    “等兒子婚事結束後,定帶著良人迴到老家,照料祖母,以盡孝道。”王匡扶著母親,母子倆共同迴到了攝宮,為接下來的婚禮準備。


    同一時間,王六和宋山也迴到了長安,告知王匡,大事已成。


    一封小小的舉報信,偷偷塞進了繡衣使的辦公地點,禦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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