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接著是強烈的痛感,他感覺心髒全部都移位了。


    掙紮著想要用手撥開覆蓋在鼻孔上方的沙礫,卻是完全使不上力。


    這種感覺,有點像他剛來大漢時,那迷糊之中的感覺。


    但現在,遠遠比當時嚴重。


    他真的快要死了!


    他從未想過,會經曆第二次死亡。


    “王公子!”皮娜腿和腳如同螃蟹翻身般,將身上覆蓋的沙土弄掉,狠狠吸了幾口空氣,撲到了王匡身邊。


    焦急的將王匡從土裏拔了出來。


    “你的傷很重!”皮娜很認真的說道。


    她想到什麽,將披著的外衣撕成了小條,接著講埋在土裏的小酒囊掏了出來,一邊擦掉王匡嘴角四周的血跡,一邊用布條沾著酒精,清潔王匡的傷口,尤其大腿,慘不忍睹。


    遠處飛奔來了一匹馬,是之前他放掉的那一個,它如同孤獨的旅者,行走在廣闊的荒漠上。


    王匡翻著眼睛,很想告訴這位公主,將馬牽過來,上馬便可離開,反正這塊區域搜索後,匈奴人短時間是不會來了。


    “我背著你吧!我們會走出去的!”皮娜沒有看那匹馬,她用布條將王匡的傷口重新綁好。


    然後拿上了地上的兩個水囊,還有兩個酒囊,纏在了胳膊上。


    “我們會走出去的!要快點”她小心的將王匡調整成半靠的姿勢,再將他放在背上。


    那匹馬也沒有逃跑,跟著他們的步伐,慢慢前行。


    王匡有點想不通,這位大秦公主為何一定要救自己,還是連救兩次!


    她大可不必這樣,換句話說,她不欠自己什麽,完全可以將自己放下,一個人跑掉,那裏還有一匹遊蕩的馬,按照地圖的顯示,再過五十多裏,就是大漢邊關。


    運氣好的話,在天黑前,就可以吃到漢家熟悉的飯菜。


    青菜炒豆腐,還有南陽運來的大米,在西北邊郡稍微高檔的酒舍,是很常見的食物,說不定那運來的大豆原料,還是王家莊子產的呢!


    但她偏偏沒有這麽做,就這樣背著自己,一淺一身的行走在荒漠裏。


    之所以不用馬馱著自己,是擔心因為馬匹不穩,讓他的傷勢加重吧!


    真是個細心的女人,誰能想到這位公主,會對於一個非親非故的自己,這麽好呢?


    唉!若這次真的能活著出去,把唐詩三百首抄給她又如何?


    真的……真的不甘心這麽死掉啊,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由於失血過度,即使他拚命的睜眼,也抑製不住眼皮的困意,整個人昏了過去。


    ……


    當一個人昏迷的時候,有時會做夢,有時思維會陷入停頓。


    王匡感覺自己現在的情況很特殊,他處於一種很奇怪的狀態,明明沒有睜著眼,但能感覺到自己身邊有人,明明沒有聽到聲音,但感覺有人在說話。


    最後,所有的感覺又消失了,就像從未存在。


    來到大漢,王匡自覺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做的大多數事,都是為了之後,十幾年,乃至二十多年後的亂世做準備。


    這樣,或許有一部分收到了“牽連”,甚至因他的到來而死,比如那孫氏家將,比如南方提前覆滅的衛氏……


    畢竟,趨利避害是人,乃至高智慧動物的本能,他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有什麽錯誤,任何一個穿越者,處在他這樣的地位,選擇的可能會不一樣,但目的大致會相同。


    先是活下去,接著朝向高位,努力讓先輩生存的國家變得強大。


    唿!


    也或者,亂世不會再到來,因為很多事情都改變了,比如擁有的水車玉米,大新滅亡前的那場水患,也因為即將進行的黃河改道,而把整個危害降到了最低。


    可現在,無論做了多少,他認為的好事,但厄運確實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錯誤與正確,僅在一念之間。


    或許,當初千裏襲殺匈奴,本身就是個錯誤,沒有做好最壞的打算,才導致後來陷入被動,還平白折損了很多的人手。


    但作為一個重生的後來者,如果什麽都束手束腳,這樣活著又有什麽意義呢?將少年人的一腔熱血喂了狗?


    生命,本就充滿了痛苦和快樂兩種複雜的情感。


    痛並快樂著,才是生活的本質。


    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還會這樣。


    事情理順了,王匡的心越發平和,他不再去想其他的,隻想安穩的睡一覺,沒有疼痛,沒有感覺的沉睡,這種機會很難得。


    皮娜不敢睡著,她就靠在帳篷裏,身邊的小床上,王匡被蓋著厚厚的被子。


    這裏依然是塞外,但也是綠洲,有許多部落在這裏休憩,也有無數的行商在這裏歇腳。


    她很幸運,在自己堅持不住的那一刻,遇到了駱駝隊,還是大漢人的駱駝隊。


    “怎麽還不醒?”皮娜有些懷疑那位醫生說過的話,但作為貴族少女,她知道這樣去質問一個身份高貴的醫生,很不禮貌。


    王匡咳嗽了一陣,胸腔痛的他,唿吸依然苦難,他勉強睜開眼,發現手邊放著一把劍,手指一動,冰冷的感覺傳來。


    [自己還活著啊!]


    相比於自己活著,先生贈送的劍沒有丟掉,算是意外之喜了。


    “你醒了!”皮娜的倦意一掃而空。


    看著皮娜包裹的胳膊,他忍痛想要坐了起來:“你傷的很重嗎?”


    皮娜搖了搖頭,指了指胳膊,並讓他躺著:“這是兩天前受的傷,不過你比我重多了。””


    “但好在,我背著你走了一段路後,遇到了駱駝隊,裏麵有一個醫生,用你們大漢的話來說,是一個醫工,他救活了你。”


    這個劇情怎麽那麽熟悉?


    王匡的心突然有點慌,他想起當初醒來時,劉秀說的那一句話。


    他顫抖著聲音問道:“殿……劉娜,你知道,那位醫工何名何姓?”


    皮娜皺眉思考了一會,她張了張嘴:“我聽那些仆人說,好像叫魏……”


    呲呲!


    不等皮娜說完,一個頭發泛白的老者掀開了簾子,他臉上掛著笑,初看一眼,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王匡的眼睛瞪得老大,甚至連身上的疼痛都感覺不到。


    “老夫魏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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