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兒,跟奶娘出去玩,我和你父皇有話要說。”鸞摸著兒子的臉頰道。


    啟恆聽話的跟隨乳母帶著其餘的宮人離開宮房。


    “怎麽,不高興?”銘幽見鸞臉上並無驚喜,率先問道。


    鸞笑著搖頭,“怎麽會不高興,你心裏時時記掛著我和恆兒,知道我們懷念河間的日子,就改建了宸華宮送給我們,這樣費盡心思,我又怎麽會不高興。”


    “那你還笑得這麽勉強。”銘幽牽著鸞的手站到門外的露台上,“我知道你並不喜歡皇城,所以我竭力在宮內造一個世外桃源,我希望能讓你們母子在此處平靜安然的生活,不牽扯外麵的是是非非。”


    “可是,你這麽做就已經把我們扯進了是非裏。”


    “怎麽說?”


    “你這麽做,隻怕會引起陸家的猜忌。你偏疼啟恆,恐怕陸家會將他視為威脅。”猛然想到另一種可能,鸞遲疑道,“或者,你就是故意的。你要借此逼陸家有所動作,你好借此除掉他們?”


    “我在你心裏就那麽卑鄙?”銘幽啞然失笑,伸手在她額頭輕彈一記,“別說我現在沒這個心思,就算有,也會另想辦法,我怎麽會拿你跟恆兒去冒險。”


    “銘幽。”鸞依偎在銘幽肩頭,輕聲道,“我有時候會很害怕。說真的,你每做一件事,我總會去想,你又有何用意,有何目的,有時候我會覺得,我真的認識你嗎?”


    “不論我有何目的,又有何用意,你要相信,我絕不會傷害你們。”銘幽摟緊鸞,“這一點,你不應當懷疑我。”


    鸞點頭道:“我信。”


    鸞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眼見著宸妃母子深受皇寵,陸家以及依附陸家的某些臣子很是為太子擔心。


    這一日,是皇後千秋,陸縱入宮拜賀,終於等到了一個可以單獨說話的機會,勸妹妹對宸妃母子,尤其是臨淄王啟恆多留幾個心眼。


    “哥。”陸皇後輕啜一口茶水,淡淡道,“本宮現在倒不擔心她們,也相信陛下現在還沒有這個心思。以本宮對陛下的了解,她們母子兩個,絕對不能碰,一旦碰了就是自尋死路。與其擔心她們,不如多擔心下自己。”


    “什麽意思?”


    “功高震主,您沒聽過嗎?”陸皇後望著哥哥道,“陛下給你一個虛銜,你老老實實做著就行了。為什麽還要與其他大臣私下交往,你不知道這會犯了陛下的忌諱嗎?”


    “你也說是虛銜了。咱們陸家為他登基可是出了大力,他就給我這麽個虛銜,那我冒死相助還有何意義!”提到這點,陸縱很是不平。


    “可是你這麽做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本宮整日枯坐後宮,都能知道你在做什麽,你以為陛下會不知道?”


    “不就是和幾個同僚宴飲逗樂嗎,有什麽大不了。日子本就過得清閑,還不許我與人來往,這也太霸道了吧!”


    “宴飲逗樂?那一頓宴席,就能被有心人做出多少文章來。陛下現在沒什麽動作,若有一天,想要抓陸家的痛腳,你信不信,單你這宴飲一項,就能被生生說成是聯絡眾臣,意圖不軌。”


    “那我迴去之後,立刻罷宴,再不這麽做了。”陸縱經妹妹這一提醒,也驚出一身冷汗。


    “現在罷宴也太刻意了,更容易被人做文章。”


    “那要怎麽辦?”


    “繼續。”陸皇後擺弄著手裏的杯蓋,平平道,“但是不要再隻是固定的那幾個人。要把所有人都宴請一遍,隻是要記住,千萬管好你那張嘴,不要對陛下授予虛銜的事發牢騷。再請些歌妓舞姬,要讓你的客人盡興而迴。還是那句話,宴席上千萬不要提及朝政。”淡然掃視四周,確定沒有危險,放低音量,用隻有哥哥才能聽到的聲音道,“若宴席之上發現可用之人,要秘密結交。千萬要小心。”


    她清楚的知道,鸞母子在銘幽心裏的地位無人能及,要動她們母子,隻能先除靠山。可要除去這座靠山,則必須積蓄足夠的力量。這件事,真不能急。反正眼下,礙於陸家的實力以及擁立之功,銘幽也不可能貿然出手動陸家,陸家還有的是時間慢慢籌劃。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隨著無禮的高聲喊叫,衝入宮內的是太子的乳母。


    “怎麽迴事?”看著乳母滿臉焦急,皇後心裏怦怦直跳,有不好的預感從心裏直跳進腦子裏。


    “太子殿下又發燒……”


    “那還不去請太醫!”


    “已經著人去請了,也派人通知陛下了……”


    “我去瞧瞧。”不待她說完,皇後急急奔出宮房,朝東宮行去。


    太子自冊立之日起,常常不明原因的發燒,太醫說是體內虛火旺盛的緣故,一直讓他吃調理體質的湯藥,看起來似乎是起了些作用,自從上次退燒到現在幾乎半年沒有再犯過。當眾人都暗自鬆了口氣,以為再無問題的時候,太子卻突然再次高燒不退,且這一次來勢洶洶,太醫們想盡辦法也不管用。


    看著躺在床上,因連日高燒而沉睡不醒的太子,一直守在床邊的皇後,眼淚幾乎沒有停過。


    銘幽不耐的打斷羅裏吧嗦的太醫,煩躁的問道:“你七彎八拐的繞得朕頭疼。你隻要高訴朕,太子到底怎麽樣,能不能治好?”


    “這……”太醫冷汗直冒,怕自己話剛出口就會丟了小命。


    “朕要聽實話。”


    “如今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不!”皇後聞言衝到太醫跟前,不顧禮儀的揪住他的衣襟道,“本宮要你治好太子,否則就要你的命!”


    “若是能用微臣的命換得太子殿下,微臣寧願一死。”太醫沉聲道。


    “你們這些庸醫,庸醫!”皇後轉身抓住銘幽,啞聲道,“陛下,臣妾求你,張皇榜為太子尋求一個名醫。太子要是沒了,您還有臨淄王,可是臣妾就隻有他!”


    皇後哭得撕心裂肺,周圍的宮人也不禁暗自難過。


    “好,好。”銘幽抱住皇後,安撫道,“朕這就下旨,為太子求醫。”


    一旁的曹貴妃上前扶住哭得癱軟的皇後,輕聲安慰,“姐姐放心,太子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會好起來。”


    銘幽正要出言安慰,忽聞外間高聲唱道:“太後娘娘到~”


    太後人未到,聲先到,“太子,太子呢?!”


    宮內眾人迅速跪下迎駕。太後入內來不及賜眾人平身,先疾步行至床畔,待看清太子的病態,太後撫摸孫子的手開始顫抖不止,“為何要瞞著哀家?好好的,怎麽就病成這樣!”


    “是兒子命他們瞞著母後。”銘幽道,“兒子擔心母後會過於擔心……”


    “你?”太後抬頭神色複雜的望著銘幽,片刻後對周圍道,“你們都下去。哀家有話要和陛下說。”


    眾人依言告退。


    太後說有話要說,待眾人退下,卻隻是看著孫子落淚。銘幽率先開了口:“母後有什麽話,盡管吩咐。”


    “你過來,看著你的兒子。”


    銘幽依言上前,看著病弱的太子,心裏一陣揪痛。


    “你敢不敢當著你兒子的麵發誓,他的病和你絕沒有關係!”太後轉頭看向銘幽,目光如刀。


    萬沒料到太後竟會懷疑他虎毒食子,銘幽不禁覺得可笑,“原來在母後眼裏,兒子竟是歹毒到連禽獸都不如嗎?”


    “你為了你的權利還有什麽做不出來?”太後冷然道,“你偏愛宸妃母子,眾所周知。太子自幼就不曾在你身邊成長,你對他可有半絲父子之情!你如今竭力打壓世家大族,陸家是京城最大的世家,難保你不想先斬斷他們與皇族之間的紐帶,再行鏟除。何況,太子還長得那麽像成蛟,你最恨的成蛟!”


    聽了太後的話,銘幽忍不住苦笑,“母後,你這是在用你當初的心態來猜度朕!朕是偏愛恆兒,但然兒也是朕的兒子,朕對他豈會沒有父子之情。就算朕要對付陸家,方法也有很多,朕犯不著害自己的兒子。你當初可以給朕下毒,就認為朕會像你一樣,為了自己暗害自己的兒子嗎?”


    太後與銘幽對視許久,嘴角抽搐著,似有話要講,最終卻無話可說。這是他們母子間最大的心結,至死難解。最後,太後低頭看向太子,眼淚滴落在太子臉頰上,順著臉頰滑落在枕上,太後伸手為太子拭去淚水,喃喃道:“這是造得什麽孽?”


    求醫皇榜張貼了三天,無人敢揭榜。三天後,太子在東宮夭亡,才不過五歲而已。


    當報喪的鍾聲在皇城內敲響,宸華宮內的鸞不禁渾身發冷。她一直不想牽扯進後宮的是非恩怨,銘幽也竭盡所能的將她們保護起來,不讓他們被牽扯進去。可是太子的死卻無疑將她們母子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再無退路。


    “從今往後,”鸞緊緊抱住啟恆,對宸華宮的宮人吩咐道,“一定要比從前更加謹慎小心。尤其是臨淄王,你們一定要看好他。”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她太能明白一個失去兒子的母親可以瘋狂到何種地步。而且,她也清楚,失去了太子這個紐帶,陸家與銘幽的決裂會提早到來,她不得不擔心,啟恆會被牽連。


    “母親,”待得眾人退出宮房,啟恆脆生脆語道,“奶娘說,我就要做太子了,太子是什麽?將來能坐上父皇那把龍椅嗎?”


    鸞忽然不知該如何迴答,她其實很不願意啟恆牽扯進那把龍椅帶來的權利紛爭之中,於是反問道:“那麽恆兒,你希望得到那把龍椅嗎?”


    “嗯!”啟恆興奮的點頭,“父皇坐在那上麵好威風啊,恆兒也想像父皇那麽威風!”


    “恆兒,剛才的話不可以再講,就算是對你的父皇也不可以!”鸞趕緊囑咐兒子道。


    “為什麽?”父皇最疼他,他不明白為什麽有些話還要隱瞞父皇。


    “你以後會明白。但是現在,你要照母親說的去做。”


    因為銘幽首先是皇帝,然後才是她的丈夫,恆兒的父親。身份地位的改變,注定他們之間會慢慢產生距離,再想像從前那樣親密無間,已是不可能了。


    “哦。”啟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鸞緊緊抱住兒子。如果剛才那些話隻是童言無忌就好了,怕的是那是孩子真心所想,一生所求。鸞忽然覺得害怕,她怕有一天,這對父子會因權力而產生隔閡,會因權力與隔閡而發生爭鬥。如果真是那樣,她要怎麽辦?她能怎麽辦?


    鸞從未像現在這般希望時間能就此停駐,不要再繼續走下去。


    太子死後,人們預料中的帝後決裂遲遲沒有到來。有揣測聖意者上折奏請銘幽繼立儲君,想以此討好皇帝,卻被銘幽冷冷迴複道,“太子新逝,朕與皇後心中難過。繼立儲君一事容後再說。”


    與此同時,長期留宿宸華宮的銘幽自太子死後,便常常留宿坤翊宮,也不知是出於安慰還是悲痛,一直被架空的太尉陸縱,銘幽忽然下旨命他兼任上將軍掌左金吾衛。金吾衛上將軍是個握有小股兵權的實銜,專門負責宮中及京城日夜巡查警戒。官不大,但位置卻極其重要。銘幽此番舉動讓許多等著看好戲的人很是摸不著頭腦。倒是陸縱,一改之前的狂放,變得小心謹慎,對新的工作也是恪盡職守。


    時間在這表麵的平靜下快速流逝。終於有一日,發生了一件大事,打破此間的平靜――臨淄王忽然落水!


    聞訊後急急趕赴啟恆寢宮的鸞在宮人的引導下半坐到床邊,伸出顫抖的手撫摸兒子臉頰,從不責罵宮人的她也忍不住開罵,“你們是幹什麽吃的,我一再囑咐,讓你們小心點小心點,你們都聽到哪裏去了!恆兒要有什麽事,我唯你們是問!”


    “母親,我沒事。您不要生氣。”啟恆握住母親的手,甜甜道。


    銘幽上前攬住她,安撫地輕拍她的肩膀,轉頭看向太醫,“殿下怎麽樣?”


    “迴皇上的話,幸虧發現及時,殿下隻是受了些驚嚇,並無大礙。微臣給殿下開張暖胃的方子,讓人熬好給殿下服下便可。”


    銘幽點點頭。太醫退出宮房,迴太醫院開方子取藥去了。


    “好好的,怎麽會落水?”銘幽坐到鸞身旁,輕聲問啟恆道。


    “有人推我。”啟恆一語驚人。


    “恆兒,不要亂講。”鸞拉住兒子,嗬斥道。


    “沒有亂講,就是有人推我。”啟恆堅決不肯改口。


    “你身邊跟著那麽些人,他們在做什麽,怎麽會允許別人接近你?”銘幽嘴裏對啟恆說著話,森然的目光卻掃視著旁邊伺立的宮人。


    一眾人等迅速跪下,乳母率先道:“陛下,殿下說要采些花送給宸妃娘娘,還讓奴婢們都去,奴婢拗不過殿下,留下香蕪伺候,奴婢們就都去了禦花園為殿下采摘花朵。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萬不敢有所隱瞞。”


    身後的宮人忙迭聲稱是。


    啟恆也說的確如此。


    “誰是香蕪?”銘幽問道。


    “奴婢……奴婢在。”香蕪顫聲應道,跪著出了人群。


    銘幽淡看她一眼,道:“既讓你伺候殿下,怎會讓殿下落了水?”


    “迴陛下的話,奴婢是一直在旁邊伺候的。隻因殿下突然口渴難耐,又堅持要奴婢迴寢宮取早上新製的酸梅湯,奴婢一時找不著旁人差遣,情急之下隻得撇下殿下一人……”


    “那就是你失職咯。”銘幽淡然的截斷她的話,對身旁的喜公公道,“愣著做什麽,這麽大的事,沒有規矩嗎?”


    喜公公會意,對下麵幾個宦官使了個眼色,兩名宦官疾步上前抓住香蕪雙手欲將她拖出宮房,施以杖刑,香蕪拚命掙紮,“陛下,奴婢還有話說,奴婢知道是誰推殿下落水的!”


    此言一出,喜公公不等銘幽發話,便急忙揮手,命宦官退開。


    “是誰?”銘幽冷聲道。


    “是……是……”香蕪似有顧慮,遲遲不能說出口。


    “無論你看見的是誰,但說無妨。”銘幽斜睨著她道。


    “奴婢迴去的時候,看見……看見皇後娘娘身邊的紅杏形色匆匆的從湖邊離開。”


    “你看清楚了?”


    “奴婢看得清清楚楚,絕不敢有半句假話!”


    她的話幹係重大,宮內眾人連大氣也不敢喘,隻等著銘幽的吩咐。


    “此事,若漏出去半個字,朕定斬不饒。”銘幽平靜的囑咐道,得了眾人的保證,銘幽對喜公公揮揮手,“將她看管起來,千萬不要出岔子。”


    “是。”喜公公命人將香蕪帶出去。


    揮退眾人,銘幽轉頭對啟恆笑道,“父皇還有事情處理,你要聽母親的話,萬不可再調皮了。”


    “知道了,父皇。”


    再轉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鸞,輕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有什麽話,等我迴來再說。別胡思亂想。好好陪著恆兒。”


    鸞隻得點頭。待聽到銘幽的腳步聲遠去,鸞方摸索著握住啟恆雙肩,厲聲道:“剛才那些話誰教你的?”


    “沒人教我。”啟恆頗為嘴硬。


    “不許騙我!”


    在母親的嚴厲追問下,啟恆終於招架不住,低聲道:“是奶娘教我的。”


    果然!她就說,皇後要害啟恆,豈會用這麽笨拙且容易出岔的方法。隻是不知道,此事是奶娘因勢利導,想借此擺脫責任並迎合上意,還是由始至終,此事都是由銘幽一手策劃?


    “恆兒,你跟娘說實話,真的有人推你落水嗎?”鸞踟躕半晌,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她擔心得到肯定的迴答,卻聽啟恆小聲道,“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鸞瞬間釋懷。並為自己懷疑銘幽產生了歉疚。


    兩天後,銘幽突然頒布廢後詔書,稱皇後因為嫉妒暗害臨淄王,心腸如此歹毒,不配母儀天下,故而貶為庶人,遷居長門宮。詔書頒布不久,就有人密告陸縱對妹妹的被廢心懷不滿,秘密結交朝臣,意圖不軌。銘幽收到密告迅速派人查抄陸家,果然在陸家搜出些兵器與鎧甲,還有一些臣子與他的往來信件,憑著這些“物證”以及一些人證,陸縱被定罪謀反,株連九族。


    外麵是腥風血雨的屠殺,宸華宮內卻是一如既往的安寧、平靜。


    鸞坐在露台上,淡笑著傾聽啟恆與宮人在林間玩耍的歡笑,臉上露出淡淡笑意,心裏卻再沒有當初的幸福感受。


    雖然銘幽將所有的不快都隔絕在宸華宮外,雖然她從來不問,但不代表她會想不到,也沒辦法不去想。


    如果幸福是用鮮血換來,那還能叫幸福嗎?


    有人攬住她的肩,熟悉的熏香傳入她的鼻內,鸞問道:“怎麽這會兒過來了?有事?”


    “剛才欽天監來報,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可以舉行冊封大典。”見她笑容瞬間僵住,銘幽緊擁住她,“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可是我能給你的也隻有這個。再則,恆兒是一定要立為太子的,若他立為太子,他的母親卻不做皇後,那這宮中又得生出多少事來。你如果舍不得這裏,不搬去坤翊宮便是。這樣可好?”


    最後那句問話,近乎祈求,鸞心下惻然,依偎在他懷裏,點頭道:“好。”


    如豆燈光下,曹錦瑟與陸蜻蛉對麵而坐,半晌無話。


    看著陸蜻蛉不施脂粉的憔悴臉龐,再環顧這所破敗不堪的宮房,想到從前種種,曹錦瑟忍不住紅了眼圈,“蜻蛉姐……”


    “沒什麽好難過的,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認了。”陸蜻蛉不單不傷感還反過來安慰曹錦瑟。


    剛被廢時,銘幽對她說:“你想做牟後,可惜朕卻不是高皇帝。”


    他當然不是高皇帝,高皇帝還是個念舊之人,對妻子始終存有一絲歉疚,不忍動手。但是銘幽是個心冷之人,軟硬不吃。他若起了殺心,就算你對他示弱,也無法自保。所以陸蜻蛉從一開始就知道,要從他手中奪得想要的權利,唯有暗中積蓄力量。但是,她萬萬想不到,他會毫無征兆的忽然發難,以致陸家全無應對之策,隻能束手就擒。


    她的安慰不單不起作用,反倒讓曹錦瑟更加傷感,也更為她不平,“青鸞就要被封為皇後了。她一個山野來的孤女,也配做皇後!她所憑仗的不就是在河間那段日子嗎,那時要不是牟後留下你我,豈會讓她討了這便宜去!”


    “你錯了,錦瑟。”陸蜻蛉淡然笑道,“正因為她是無所憑持的孤女,所以才能被立為皇後。”


    數天前,鸞來長門宮看她,她對鸞說了同樣的話。


    “陛下如今竭力打壓世家,提拔寒門士子。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也為了不讓世家內外聯手,後位要麽就得空懸,要麽就得立同樣出身寒門的女子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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