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鷹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眸光黯淡,轉瞬又恢複過來,招唿道:“進來坐。”


    鸞步入茅屋,看他還在倒騰一些瓶瓶罐罐,詢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有什麽條件你隻管提出來,不要再浪費時間。”


    銘幽的性命已經經不起這樣的浪費。


    “在這裏。”巫鷹從一堆小瓷瓶中找到一隻朱紅色的瓷瓶,上麵還描畫著一株白梅。將瓷瓶晃了晃,扭頭對鸞道,“這個是我某天心血來潮,用了幾種毒性不大的慢性毒藥配製而成的新毒,還沒有找人試過。你替我試試吧。”


    話語輕描淡寫,仿似說得不過是“今日天氣不錯”之內的閑話。


    鸞看著他手裏精美的小瓷瓶,咬了咬唇,“你說話算話?”


    巫鷹也不迴答,走到桌邊,取過紙筆,低頭在紙上寫下漂亮的小楷,寫完後,吹了吹紙上未幹的墨跡,抬頭望著鸞道:“你喝下這個藥,這張藥方就歸你。放心,藥方是真的。我會為難你,但絕不會騙你。”


    鸞緩步上前,接過他手裏的瓷瓶,正要喝下,忽聽他道,“你要想清楚。這藥喝下去,我也不知道會怎麽樣。也許幾種毒藥相互抵消,什麽事都沒有;也有可能,毒性不大的藥混到一起產生劇烈的毒性,說不定會見血封喉。”


    “如果見血封喉,你要答應我。將藥方送到河間王府。”


    得了巫鷹的首肯,鸞將藥喝得一滴不剩。


    “可以了嗎?”將瓷瓶重重放在桌子上,鸞決然道。


    巫鷹搖著頭道:“你還真是傻。如果現在換成是河間王,他一定不會這麽做。”


    “他會!”鸞肯定道。


    接過他手裏的藥方,鸞迅速出門,打馬遠去。


    “他會嗎?”巫鷹小聲的問了一句,他還是不相信軒轅銘幽會做出和青鸞一樣的舉動。


    鸞以最快的速度趕迴王府,狂奔進府內,將手中的藥方遞與長風,急切道:“快去抓藥!快!”


    長風卻驚恐地瞪著她,遲遲沒有伸手來接藥方,“夫人,你……你……”後麵的話卻無法出口。


    “怎麽了?”鸞很是奇怪。


    “啊!”從內堂走出的玉蘭指著她身下,驚聲尖叫起來,“夫人,夫人你……你這是小產了!!”


    鸞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低頭看去,自己的襦裙已被染紅一大片,這才感覺肚痛如絞,她懷孕了?!她自己居然不知道!


    鸞癱軟在地,在昏迷前隻聽到玉蘭驚慌的吩咐下人請大夫的聲音。她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不知是說給已經失去的孩子,還是突然在眼前出現的月理朵。


    已是花謝時節,微風拂過,潔白小巧的梨花瓣隨著清風颯颯而落,仿似雪花。鸞被美景吸引,駐足觀望。身處的這片梨花林很是熟悉,卻想不起來這是青家後山上的林海還是河間王府內,銘幽為她新建的小院。


    “鸞。”溫軟熟悉的女聲在她身側響起。


    鸞一驚,側頭看去,果然是母親站在不遠處笑盈盈的看著她,一如從前,她每次闖禍,母親都是這樣滿目縱容地瞧著她。


    “娘。”鸞疾步上前,握住了母親的手。


    母親慈愛的輕揉她的頭發,心疼道:“瘦了。來,跟我迴家。你爹在家等著你呢。”


    鸞笑著點頭,提步欲行,不知為何,腿像是灌滿了鉛無法抬起。


    “怎麽了?”久不見她邁步,母親疑惑道。


    “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走不了。”


    母親重迴她身前,淡淡笑道:“那大概是因為你心存眷念,有誰讓你放不下嗎?”


    銘幽的身影在她腦海浮現,想到他,她心裏確有絲絲不舍。


    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母親寬慰的笑道:“迴去吧,鸞。現在還不到時候。”說著,步步後退,與女兒的距離越拉越大。


    “不,娘,你別走!別走!!”


    極力想要挽留住母親,奈何腿腳怎麽都動不了,鸞急得大唿出聲。


    “鸞,鸞!”有誰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唿喚她的名字。他的聲音像是一道符咒,漸漸止住她的激動,使她重新平靜下來。


    “鸞,你醒了!”銘幽的聲音從她上方傳來。


    醒了?她睜開眼了嗎?為什麽她眼前漆黑一片?


    銘幽奇怪的看著鸞呆愣片刻後,又迅速將雙眼閉上。短暫的思考後,他理解為她不想見他,“你要是不想見我,我出去便是。但是,你不要鬧脾氣,要好好吃藥,早些把身體養好。”


    不聞她迴答,銘幽準備起身離開,卻被鸞伸手拉住,鸞的身體還很虛弱,手上的力道不大,銘幽反握住她的手,溫暖的感觸從手心直達心底,“怎麽?”


    鸞緊閉雙眼不敢睜開,怕再次陷入黑暗,“你的病怎麽樣?那藥方有用嗎?”


    銘幽點頭道:“有用。已經好了很多,再吃幾幅就可痊愈。”


    提到藥方,不由想起他們失去的孩子,手上略微用力,想要安慰鸞,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睡了多久?”


    “五天了。”


    這五天,他好似在油鍋裏煎熬,生怕她再也醒不過來。


    見鸞一直閉著雙眼,銘幽忽然想到一個不好的結果,忙問:“你是不是為巫鷹試藥了?”


    不然,一直強硬的巫鷹,為何突然鬆了口,肯拿出藥方。


    “你把他怎麽樣了?”提到巫鷹,鸞忽然想到,她的小產與昏迷,依銘幽的性子一定會去找巫鷹算賬。但這件事,從頭至尾,都是一場交易,實在沒有尋巫鷹麻煩的道理。


    “他跑了。”銘幽憤憤道,“長風帶人去找他,早已人去屋空,跑得沒影了。”


    “你還沒迴答我剛才的問題。”銘幽將話題重新拉迴之前的提問。


    “是與不是,還重要嗎?”


    “那你為何一直緊閉雙眼?”


    鸞把心一橫,再次睜眼,明亮的光線刺激到眼球,使得她下意識的閉眼,心裏卻是暗暗鬆了口氣,“太亮了。”


    銘幽懸著的心也落了地,“我讓他們關上窗戶。”


    “不用。”鸞忙阻止他,“就這樣開著。我過一會兒就好。”


    雖然暗自鬆了口氣,卻不敢徹底鬆懈。她現在最怕的便是再也見不到這樣明亮的陽光。


    “好。”銘幽趕緊應道。


    待眼睛適應了房裏的明亮,鸞再次睜開雙眼,這才發現銘幽滿下巴的青胡茬,以及大大的黑眼圈,“你沒休息嗎?”


    “誰說的?”銘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隻是休息得少。你一直不肯醒過來,我也睡不好。”


    心疼的撫摸他消瘦的臉龐,鸞道:“你現在可以放心了,我醒了。你也可以迴房休息了吧。”


    “是,這下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銘幽笑著,脫掉鞋子,在她身邊躺下,自然而然的將她攬入懷裏。


    鸞推了推他,“迴你自己房裏去。我這裏是見了血光的,不吉利。”


    “我從不信這些。”銘幽悶聲道,“你也別那麽婆媽,就讓我在這裏睡會兒。否則,我還是睡不安穩。”


    聽了他的話,鸞心裏湧起一股暖流,隻好住了口,由著他去。


    銘幽躺了一會兒,忽然將她抱得死緊,鸞聽他說道:“知道嗎,我真的很怕你會醒不過來。”頓了頓,又道,“鸞,答應我,要一直陪著我,直到我死。”


    聽到“死”字,鸞心驚肉跳,她身邊已發生了太多死亡,她如今隻剩下他,她比任何人都期盼著能與他一起到老到死。


    鸞緊貼著他,低聲念道:“生不同衾,死同穴。”


    “好,就這麽說定了。生不同衾,死同穴。”銘幽得到滿意的答複,終於沉沉睡去。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鸞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而身旁的玉蘭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才避免了這樣的尷尬出現。


    “夫人,您這是怎麽了?”


    這樣的情況並非第一次出現,玉蘭隻以為是鸞走路時心神遊離想著別的事情。


    “沒事。”鸞搖頭道,“玉蘭,我有些熱,你迴房去替我拿柄扇子過來。要那把……”想了想,哪把扇子最不好找,“要那把畫著月下白梅的。”


    “月下白梅?”玉蘭重複道。她怎麽不記得有這麽一把扇子?


    “嗯。”鸞肯定的點頭。


    玉蘭迴頭想吩咐身後跟著的小丫頭去拿,卻聽鸞道:“你去拿吧。我房裏的東西,她們都沒有你清楚。還有,讓她們都下去,我不喜歡有太多人跟著。”


    “可是,您才剛剛坐完小月,身邊沒個人照顧可不行。”玉蘭有些不放心。


    “我隻是在這兒坐會兒,要她們杵在這兒做什麽?”鸞固執己見。


    “那……您可別亂走。”


    見鸞點了頭,方吩咐眾人退下,自己也照鸞的吩咐迴房拿扇子。


    待眾人都已離開,鸞抬手遮住自己的左眼,右眼看向遠處的桂花樹,沒問題,看得很清楚;換遮住右眼,左眼看去,隻是一片朦朧,依稀能夠分辨出桂花樹的形態。


    鸞心裏一沉,緩緩放下手,她知道這隻是開始,也許什麽時候,連右眼也會變得模糊,直至徹底陷入黑暗。


    玉蘭找了很久也沒見到鸞說得那把扇子,於是拿了鸞平日經常用的繡有雙蝶在牡丹花叢中追戲的宮扇迴到院內,遠遠望見鸞呆坐原地,正望著一株桂花樹出神,玉蘭疾步上前,將手中的宮扇遞到鸞眼前,“我找了很久,沒找到您說的那把扇子,就擅自做主拿了這把宮扇,您看成嗎?”


    鸞被她喚迴心神,接過宮扇道:“許是我記錯了。”


    “真香啊。”玉蘭深吸口氣,將空氣中的桂花香氣深深吸入。


    “是啊。所謂八月桂花遍地開嘛。”鸞拍了拍身邊,“坐下來,陪我一起聞這花香如何?”


    “奴婢站著就是。”


    鸞一把拉她坐下,“客氣什麽。我幾時把你當過奴婢。”


    玉蘭不再推辭,乖乖坐在她身邊,陪她靜默賞花。


    兩人坐在花叢深處,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於是,鸞意外地聽到從此地經過的奴婢的閑談。


    “今天王爺好像特別高興,說我的茶泡得好,還給我打賞呢!”


    “當然高興了。聽說京城裏的那位王後娘娘,前兩日給王爺生了個大胖小子,王爺能不高興嗎!”


    玉蘭聽到此處,反射性的跳了起來,大聲罵道:“你們倆是來做事的,還是來嚼舌根的!主人家的事,需得著你們多嘴!”


    兩個丫鬟見了突然跳出來的玉蘭,嚇得跪倒在地,“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們兩個……”


    “玉蘭,”鸞出聲打斷了她,起身看著兩個丫鬟道,“你們下去吧。”


    “夫人,夫人饒命,奴婢再不敢背後議論了。”


    驚見鸞也在此地,兩個丫鬟磕頭如搗蒜。


    “沒事的,我沒有怪罪你們,下去吧。”


    聽明白鸞的話,丫鬟們忙叩頭謝恩,急急退下。


    “是銘幽讓你們瞞著我的?”鸞望著玉蘭問道。


    “夫人不要誤會,王爺也是怕你難過……”


    “我知道。”鸞淡淡道,“這是喜事,不用隱瞞的。”


    嘴上說是喜事,心裏卻是千般滋味,複雜難辨。


    “休息了這麽久,我去鑄劍房看看。你不用跟來。”鸞淡然道。


    說完,朝著鑄劍房走去。


    等到鸞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不見,玉蘭轉身去往前堂向銘幽稟報。


    取過身旁的手絹,抹去臉上的汗水,將完工的藏龍劍湊近眼前仔細查看,確定沒有問題後終於滿意的笑了。


    銘幽推開門走了進來,剛跨入門檻便看到她手裏的藏龍劍,快步上前接過藏龍劍,驚喜道:“完成了,這麽快!”


    鸞見他滿臉興奮,自己更加高興。


    鑄劍房內隻有一團爐火熊熊燃燒,完全由玄鐵製成的藏龍劍紅光大盛,甚是耀眼。


    “你最近這麽拚命,是有心事?”銘幽並未因興奮而忘記心底的疑惑。


    鸞擦汗的手略有停滯,思索著該如何迴答。


    “你有事瞞著我。”銘幽看出端倪,放下藏龍劍,行至桌畔為鸞倒了杯水。


    鸞接過水一飲而盡。銘幽很有耐心的等著她迴答。


    “我……”鸞沒有想過隱瞞,畢竟這不是能長久隱瞞的事,他遲早會知道,“銘幽,我可能會失明。”


    “怎麽會?!”銘幽難以置信的緊盯著她,她的樣子實在不像是開玩笑,可她也太過鎮定了吧!


    “本來想瞞著你,可是,這畢竟瞞不了多久,我想還是應該告訴你……”


    “怎麽會無緣無故就說會失明?”銘幽打斷她,說話間忽然明白過來,“巫鷹!是他嗎?”


    見鸞沒有迴答,銘幽心底更加確定,憤然轉身,想要命人去尋巫鷹,無論天涯海角,無論生死,都要把他抓迴來。


    “銘幽,”鸞在身後輕喚,見銘幽停下步子,方開口道,“你認為你還能抓住他嗎?何況,這也是我自己願意的。一雙眼睛換一條命,很合算。”


    銘幽忽然迴身將她拽入懷中,咬牙道:“我不會讓你瞎,我一定會找人治好你,一定會!”


    雖然知道這樣的希望如同水泡,一戳就破,鸞仍是因為他的話以及他話語裏的堅定而感動。


    “比起這個,我更希望能有一個孩子,至少在我徹底失明前還能看看他長什麽樣子。”


    銘幽心底一緊,更加用力的箍緊她,“會的,我們還會有孩子,你一定能看著他長大!”


    盡管銘幽遍請天下名醫,鸞的視力仍然無可避免的惡化下去。到了興平四年初,左眼已經隻能感受到光線,什麽都看不清了;右眼還能看到東西,隻是眼前像是蒙上一層霧,看什麽都很朦朧。唯一值得高興的,是這個時候,鸞再次懷孕。誰都知道,銘幽與鸞有多期待這個孩子的出生,王府內一幹人等皆小心服侍,生怕再有什麽意外。


    興平四年年底,京城,王府別院。


    屋外風雪正緊。陸蜻蛉坐在窗下讀著銘幽的家書,讀完書信,麵無表情的將書信折好重新裝入信封,抬眼看了看火爐邊被奶娘抱著的兒子和正在逗弄兒子的曹錦瑟,又轉頭看向窗外,不遠處一株紅梅在風雪中傲然獨立。


    陸蜻蛉對身邊的丫鬟吩咐道:“等雪停了,去取一枝紅梅來,插在那隻大花瓶裏。”說著,指了指屋內那隻顯眼的纏枝花瓶。


    丫鬟應了聲“是。”


    “王後娘娘,”奶娘抱著啟然道,“小公子怕是要睡了,奴婢帶他迴房去了。”


    陸蜻蛉從奶娘手裏抱過兒子,輕嗬他腋下,慈愛的低喃,“要睡了嗎?”啟然明顯的犯困,對母親的逗弄完全不想迴應,隻一個勁的舔著自己的拳頭。


    “去吧。”陸蜻蛉將孩子抱還給奶娘。


    待奶娘走遠,曹錦瑟問道:“王爺信裏說什麽?”


    陸蜻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據實以告,“青鸞也生了個兒子。王爺給他起名,啟恆。”


    曹錦瑟聞言,臉色立刻變得晦暗,“連她也生了。”


    知道她在難過,陸蜻蛉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撫道,“啟然也是你的兒子,你那麽疼他,他將來也會孝敬你的。”


    “不一樣的。”曹錦瑟咬唇道,“對女人來說,隻有生過孩子才能叫完滿。”


    “哪裏聽來的胡話?”陸蜻蛉有些啼笑皆非,“等王爺迴來,等我們一家團聚,你也會有孩子的。”


    “都兩年了,誰知道太後什麽時候才肯讓我們一家團聚。”曹錦瑟忿然道。


    “等機會吧。”陸蜻蛉歎道,“等時機到了,就可以團聚了。”


    時間很快走到興平八年的春季。


    麟趾宮內迴蕩著銘?那讓人揪心的咳嗽聲。銘?裹著鬥篷坐在案前,一邊咳嗽,一邊提筆疾書,周圍的宮女太監早已被遣開。


    紀緋嫣在內間為銘?倒茶,偷偷將研磨成粉末狀的續命丹倒入茶水內,待其充分溶解後,方端著茶碗走到銘?身畔。


    銘?已寫好密詔,並蓋上私印,末了,還仔細檢查一遍,確定沒什麽問題後方將密詔折好。


    在他折好密詔之前,紀緋嫣似是無意的瞟了眼密詔。待他收好密詔,方將手中茶碗遞給銘?,歎道:“真的到了這種地步嗎?”


    方才有銘?安插在鳳儀宮的小太監秘密稟報,說是牟湘與太後在鳳儀宮內密謀些什麽,所有宮人一律不得入內。


    聽完稟報,銘?有了強烈的預感,這密謀必是與他有關!


    這些年,宮裏一直私下暗傳,說是宮裏頭鬧鬼,尤以鳳儀宮最為厲害。牟太後嗤之以鼻,並想方設法扼殺謠言,然而,從鬧鬼的傳聞出來開始,牟太後就一直睡不好。牟太後本就上了年紀,經年累月的一折騰,導致身體越來越差,三天兩頭的抱恙。朝堂上一些同情銘?的臣子,見狀都起了不安分的心,奈何,京中軍權都在牟家人手裏,於是有人偷偷聯係上銘?,希望銘?下一道密旨,調兵入京勤王。


    正在考慮要調何人入京,就傳來牟湘與太後密謀的消息。上次兵變失敗的慘痛經曆,使得銘?猶如驚弓之鳥,現在考慮不了那麽多,先搬救兵要緊!


    “朕忽然覺得,太後已容不下朕。”銘?喝著茶道,“如今,也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可是,您要如何把這個送出去?”


    “是啊。”這個問題也讓銘?頭疼,“能與外界聯係上的人不是死就是走,朕現在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紀緋嫣想了想,道:“陛下,何不請皇後娘娘幫忙?”


    “驚鴻?”銘?詫異道,“她肯嗎?這些年朕如此冷落她,何況,那些是她的娘家人……”


    “臣妾以為,隻要是陛下的事,娘娘都會幫忙。也正因為她是牟家人,由她傳遞出去才最不易被人發現。”


    “朕得好好想想。”


    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如果這次再失敗,就永遠不會有下次了。


    待皇後領著太子同往常一樣來給銘?請安,銘?瞧著滿臉憔悴卻依然淡笑如常的皇後,心裏湧出些許愧疚。這些年,因為與牟家的恩怨,他刻意冷落皇後,皇後對他卻毫無怨怪,依然如昔。早年在東宮相互扶持,相互依偎的日子重又迴到他的記憶裏,對妻子的了解告訴他,她是值得信賴的。


    “啟文,過來讓父皇好好看看。”銘?伸手招唿道。


    太子依言行至銘?身前站定,對銘?的提問對答如流。


    “好,好。”銘?寵溺的輕拍太子臉頰,抬眼看了看皇後,牽著太子的手走向妻子。


    沒想到銘?會突然走到自己跟前,皇後有些受寵若驚,“陛下。”


    抬手輕撫她的臉龐,語帶疼惜,“你消瘦了。”


    “謝陛下關心,臣妾沒事的。”


    銘?毫無預警的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聲道:“驚鴻,朕有件性命攸關的事需要你的幫助。”


    “承蒙陛下信任,臣妾一定盡心盡力辦好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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