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奕不愧是周家子弟,看著還一團稚氣,性子卻堅毅,便是住到了宮外這幾日不用進學,他第二天仍是早早就起床用功。


    他在宮中長大的,皇上管束得嚴格,教養見機都不差。第二天天剛亮周奕就知道早早起來用功,又知道自己現在是寄住在叔叔家裏,十分的乖巧聽話,那怕心裏覺得小叔叔有時候說的話實在是信馬由韁太不著邊際,與那鬼扯二字難舍難分,他表麵上也是乖乖聽著,比起小時候乖戾霸道一不順毛就撒潑打滾的周繼戎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周繼戎突然就當上了現成的便宜爹,這滋味正新鮮著呢。倒是真想端起叔叔的譜來把侄兒好好教導一番。


    他雖然讀書也能過目不忘觸類旁通,堪稱聰慧過人,但想法與見解實在與世人大相庭。自己也挺有自知之明,覺得武文弄墨這一塊上就不必自己來誤人子弟了,況且也不想把周奕往書呆那一塊上帶。至於功夫麽他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教一教的。


    不過看過周奕的基本功,在他這個年紀要算是十分紮實的,至少皇上自己也是武人出身,並不怎麽重文輕武,也是請了正宗的師傅教導的。他年紀小也學不了太高深花哨的招式,現在練的那些已經十分足夠。


    周繼戎琢磨了一迴,覺得他在這個年紀比較實用的便是孩童間打架的經驗和訣竅,不過看來周奕大約是不需要這種實戰曆練的,而且教這個似乎也有失周繼戎作為叔叔的威武霸氣身份。


    他感覺自己在教習武藝上也沒有了用武之地,隻好挑了周奕幾個無關緊要的小錯漏指點一二,然後一臉沉痛地走了。


    府裏突然就多了個小孩,難免引得人好奇,雖然不至於把周奕像外番進獻的會耍把戲的猴兒一般圍觀指點,也是有不少人有意無意地路過瞄上一眼兩眼當稀罕瞧,見周奕十分乖巧可愛,帶著些一團孩子氣的稚氣與天真,也沒什麽脾氣架子,便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逗著他說話。


    周繼戎帶迴來的侍衛都有點兒不大明顯的痞氣,周繼戎成天把混話掛在嘴上,這些人說不上是近墨者黑還是物以類聚,芝麻西瓜的也有不少花樣。


    他們自然不會刻意拿這些市井昏話去教周奕,隻不過平日裏成了習慣,彼此交頭接耳的時候不經意就會帶出幾句來。周奕又是個有心的,偶爾聽見了那麽幾句,便是不懂也悄悄記在心裏,等午時見到周繼戎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拿出來請教。


    彼此周繼戎正在喝湯,冷不防就嗆了一口,頓時劇烈地咳嗽起來。


    白庭玉又好笑又無奈,忙給他拍背,一邊道:“慢一點,你慌什麽”


    周繼戎能不慌麽他哥交到他手上時是好端端知書識禮的端正孩子,自己拍胸脯保證過會好好教養,這養了還沒到兩天呢結果就會罵娘了他想像不久的將來毛還沒長齊的小兔崽子奶聲奶氣地說著老子操的那痞樣,那畫麵簡直都沒法看。


    這要叫他哥哥知道了,親哥也得立馬翻臉變後爹,打斷腿之外大約還要把他扒了皮才能解恨


    他混然不覺對人對已是兩套標準有什麽不妥,自己成天老子啊操啊的覺得沒什麽,一旦換成了自己兒子,就覺得他娘的很不像話


    周繼戎好不容易止咳嗽平複下來,衝周奕一瞪眼睛道:“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怎麽的食不言,寢不語你文章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麽”


    還是他先一邊吃喝一邊問周奕有什麽不習慣,又問還缺什麽,叨叨個沒完。周奕才張了口的。這會被他倒打一耙,周奕一時就有點兒懵了,他張了張口卻想不出話來分辯,把臉漲得通紅,眼睛也開始發酸。


    周繼戎一看他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的模樣,雖然他一向把欺負人當成樂趣,卻著實沒對付過這麽小年紀的孩子,他那被狗吃剩下的良心裏難得生出兩分過意不去,又覺得有些頭疼,隻得放軟了口氣道:“幹嘛老子……我又沒罵你。你將來要做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像個鬼樣子不許哭”


    周奕忙忙拿袖子抹了一把眼睛,抬起臉大聲道:“我沒有哭。”卻是連聲音都有些啞了。


    白庭玉暗地裏從桌子下輕輕踢了踢周繼戎的腳,往兩人碗裏各自挾了些菜,對著周繼戎無奈道:“別說他了,不就是你話最多”


    周繼戎沒想到自己幾句話起了反效果,也是鬱悶得很,怕再說下去周奕當真要哭,他可沒想好要怎麽哄,隻得訕訕閉了嘴。見周奕小口小口地數米粒,學著小白一般別別扭扭地挾了片肉過去,道:“別光吃菜,不吃肉長不高別聽太醫院那些個老冬瓜清淡養生那一套,全是狗屁自己找罪受……”


    周繼戎還要喋喋不休下去,在桌子下又被小白輕踢了一下。對方含笑看過來,對著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收斂些。


    周繼戎隻好說了句好好吃飯,就此偃旗息鼓。他想周奕很是乖巧聽話,心裏琢磨著這麽個端正的好苗子,自己手底下那群小子一個賽一個的無賴混蛋,言行無狀舉止粗俗,要擱從前沒什麽,現在周奕住進來了,得注意點兒影響,這些口無遮攔的家夥不收拾一下簡直要翻天可別把將來的棟梁給帶歪了。他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府上實在是少了幾分規矩,於是心急火燎地推了碗飯,趕著遷怒旁人去了。


    他走也顧不上和兩人打招唿,周奕從飯碗上抬起頭來,眼巴巴地瞧著他的背影。他要等到過完年才滿七歲,剛剛曆經喪母離家,在皇叔的府上又是初來乍到,縱上外表還很平靜,那稚嫩心思惴惴如鹿,又驚惶又敏感,周繼戎這麽不聲不響地擱下就走,他不明就裏,隻當皇叔生氣了,就覺得心裏一片茫然。


    他還記得周繼戎說過不許哭的話,使勁眨了兩下眼睛想把眼淚給眨下去。可他起是想忍,就越覺得眼淚裏的水不知怎麽的越來越多。正難受得慌的時候,隻覺得頭上一暖,


    白庭玉試探著把手放到周奕頭上,見他沒有抗拒,這才順勢摸了摸他的頭發,對他溫和地笑了笑道:“小侯爺就是這樣的脾氣,看著兇而已。他還挺喜歡你的,你別怕他。”


    周奕乖乖點頭,白庭玉又溫文道:“你方才問他的那些不是什麽好知,你以後聽到了就當沒聽見,別學就是了。”說話間想到周繼戎自己亦是張嘴就胡咧咧,保不住早晚有一天讓周奕聽他這些話從他嘴裏說出來,也是十分無奈。


    好在周奕乖巧,有人這樣叮囑他,他便吸取了方才的教訓,點頭記在了心裏不再多問。


    白庭玉對皇上的畏懼頗有點根深蒂故,因此麵對周奕時其實也有那麽點兒忐忑,隻不過他掩飾得好,就連周繼戎也沒看出來。這迴見他雖然性子堅韌些,但天真童稚仍在,也是鬆了口氣,不知不覺間心裏那點芥蒂與敬畏消了大半,倒是真單純的隻把他當作周繼戎的子侄來看待來。


    周繼戎對小孩子沒有什麽特別的念想,白庭玉倒還挺喜歡孩子,他性子溫和耐心極好,沒用多少工夫,周奕便和他親近不少。白庭玉又哄著周奕再吃了些飯菜,這才抱著他去尋周繼戎。


    彼時周繼戎正大義凜然地將府中家將召集起來,宣布今後不得口出汙言的新鮮規矩,隨後又查問出今日在周奕麵前失言的倒黴催的那幾人,拎到一旁逐一的切磋。等他把眾人都收拾趴下了,一轉身就看見白庭玉抱著周奕站在小校場邊上正看著自己。


    周奕早聽說過他皇叔工夫好,這親眼所見還是和傳言中大不一樣的。眼看他以一敵眾那些人知道周繼戎的脾氣,若是不出實力被揍得越慘,全都不敢玩虛的,可縱然是這樣,周繼戎還能看起來吹灰不費地擱倒數人。周奕給徹底震撼了一把,心底崇拜之情簡直要如同高山仰止江水濤濤,把兩個小拳頭捏得緊緊,興奮得幾乎要兩眼放光,早已經將早上周繼戎責備過他的事情拋之腦後。


    周奕見周繼戎朝自己這邊看來,立馬掙紮著要白庭玉放他下來,一落地就連滾帶跑的朝著周繼戎奔去。他這迴倒是不矜持了,奔到近前直接就撲上去抱大腿,一迭聲地邊叫了好幾個叔,這才扭扭捏捏地道:“皇叔,我不要何師傅教了,他不行,沒有你本領好我要和你學功夫”說著話還情不自禁地把臉貼到周繼戎腿上去討好蹭來蹭去。


    周繼戎原本是知道他這便宜兒子是有些怕自己的,再加上早上時差點把人弄哭,也挺懊喪的,正想著稍後得弄點什麽新鮮玩意兒去哄一哄他。沒成想轉眼就見到周奕毫無蒂芥地撲了上來,熱情洋溢得讓他都有點受寵若驚,腿上又被周奕蹭得有些癢,心裏頗有點兒哭笑不得,伸手一把將他拎了起來,木著臉道:“哦?你想跟我學?跟著我學功夫可不像何師傅那樣處處照顧著你辛苦得很,你能吃得了苦?”


    周奕被他抱了起來,一聽他這問話似乎是有門,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伸開小手就摟住了周繼戎的脖頸,把小腦袋埋在他肩窩裏點頭如搗蒜,興奮得聲調都變了,一個勁地保證道:“能吃苦能吃苦隻要皇叔教我,我什麽苦都能吃得了”


    光瞧他興奮莫名的那股子巴結勁兒,若是他身後有尾巴,此時定然要轉圈兒的搖出虛影來,不知道得還當他要吃的是王母娘娘的蟠桃似的。


    周繼戎覺得他這保證就跟自己跟兄長保證絕對會把他給教養好似的,怎麽聽都怎麽有那麽點兒不靠譜的意味。他木著臉將手放在周奕的背上沒輕沒重地胡亂拍了拍,一邊心想這孩子莫非是個武癡,不是宮裏勾心鬥角搞政治的那塊料。難道是正因為這樣他哥哥才大方地交給自己撫養,還想把日後的寒州交給他麽。


    好武這一點倒算是很對周繼戎的味口。不過武癡麽周繼戎有些發愁地想,這凡事一旦扯到個癡字上,就總會有那麽些稀奇古怪的小毛病,就好像他那位大表嫂?程越,那也是武癡來著,那人不擅言詞,脾氣卻不見得是個好的,那一怒之下不動聲色招唿不打說抽就抽的風格周繼戎可是見識過了,私底下很是替他大表兄的那小日子捏著把難以言表的冷汗。


    眼年他這寶貝奕兒小小年紀便是個武癡,癡得搖頭擺尾。周繼戎也挺擔心他日後的性格會不太妥當,不過看見白庭玉站在場外瞧著兩人微微淺笑,周繼戎心裏不由得又安定下來。心想管他娘的呢,橫豎他還有小白呢小白這樣的性子,教出來的孩子總也壞不到那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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