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章隻感覺到眼前一花,有個人影飛速的向他撲了出來,收不住腳的撞了他一下之後,又繞著他的右臂轉了半圈,躲到了他的側後方。夾帶著微微的濕氣,還有灼熱的體溫,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麽牌子的沐浴露,香氣淡淡的,很特別,也很好聞。


    朱子墨驚魂未定的抓著他的胳膊,低喘著說道:“浴室裏有老鼠!”


    沈平章迴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眉毛挑起來。


    朱子墨緊接著就把沈平章的胳膊放開了,他站開兩步,目光躲閃的打了個哈哈,解釋道:“我可不是怕老鼠,就是覺得很討厭……它差點從我的腳背上跑過去!這裏的衛生條件太糟糕了真是的……”


    他應該是正在穿衣服的時候看到老鼠的,這會兒頭發還沒有擦太幹,有點滴水,墨綠色的睡袍也隻是草草的裹在身上,當然,關鍵部位一點都沒露,但形狀優美的鎖骨,還有一小截胸膛,外加影影綽綽筆直漂亮的雙腿……撞色的太鮮明,簡直太富有衝擊力了。


    睡袍應該是絲質的,沾了水汽之後,大部分都緊緊地貼在他的皮膚上,欲遮還露的顯出流暢漂亮的身體曲線……


    自從認識以來,他們的關係就是導演和演員,所以朱子墨留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年少有為又值得敬畏的上司,這還是第一次,沈平章會覺得他是個年紀比自己還要小兩歲的少年人——竟然連老鼠都怕……那種被貢上神壇的高高在上之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剝去‘導演’這個殼子,朱子墨露出了鮮嫩的內裏,這種衝擊感,一下子讓沈平章有些不知所措了。


    沈平章像被蠍子蟄了一樣的把頭扭迴去,他突然覺得今天的天氣有點太熱了。


    “別怕,我去看看。”他推開浴室門,開始東張西望。


    朱子墨跟在他後麵,嘟嘟囔囔:“誰怕了?都說了我隻是猝不及防,老鼠有什麽可怕的!”


    沈平章明智的沒有反駁。


    這間浴室並不算大,裏麵除了衝澡用的噴頭之外,還有一個狹窄的單人浴缸。公共設施總是無法讓人放心的,所以那個浴缸朱子墨並沒有用過。不遠處放著一個髒衣簍,裏麵放著朱子墨換下來的衣服。置物架上擺著許多瓶瓶罐罐,粗略一掃,裏麵有精油、浴鹽、沐浴露、洗發水、護發素等等,牌子有幾個沈平章聽說過,都是一線大牌,旗下產品每瓶都價值不菲,普通人看了價格絕對會肉痛的不想再看第二眼,顯然,這都是朱子墨自帶的洗護用品。


    沈平章走進去轉了一圈,他迴過頭來看朱子墨,道:“沒看到有老鼠啊,會不會已經跑出去了?”


    朱子墨也小心的四處看看,“是嗎?不會再迴來吧?”


    沈平章彎下身去看浴缸挨著牆的那條縫,大概有五公分寬,挺幹淨的,就是稍微有點暗。但仍然沒有發現。


    而就在這時,身後的朱子墨又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沈平章連忙站起來向後看,結果老鼠沒看到,迎麵卻正是一道急促的水柱噴在了他的臉上!沈平章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澆的滿頭滿身都是水。


    他反應過來之後,連忙挪開那水柱的攻擊範圍,用手擦了一把臉,等視線清楚之後,才看見朱子墨正手忙腳亂的關上噴頭的開關。他自己剛才顯然也被波及到了,所以身上也濺濕了一大片,等把水關好,他才尷尬萬分的連聲抱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被嚇了一跳,也不知道怎麽的就碰到了這個開關……那個老鼠好像跑出去了……”


    朱子墨一張臉憋的通紅,他說完之後,才想起來拿旁邊的浴巾擦幹身體,不過鑒於沈平章濕的比他更要嚴重,他隻給自己擦了兩下,就把浴巾扔給了沈平章,道:“你還是先稍微擦擦吧!現在天涼了,你要是因為這個病了就慘了!”


    那塊浴巾是朱子墨剛剛用過的,上麵有和朱子墨如出一轍的淡淡香氣,被浴巾罩住了頭,沈平章呆愣愣的扯下來,抱在胸前。


    一時間,兩個人誰也不再說話,空間狹小的浴室裏,淺淺的水蒸氣繚繞著,慢慢的就氤氳出了一種無法言說的氣氛來。沈平章顯然也沒料到,一隻老鼠就能搞出這麽多事來,他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裏想不出接下來應該如何應對的方法了。


    漫長的幾秒鍾之後,朱子墨輕咳了兩聲,說道:“現在你身上也都濕透了,幹脆,就在我這裏洗個澡吧!大家都是男人,也不必矯情,如果你這麽迴去,一來沒準會著涼感冒,二來,被誰看到了,也沒法解釋……”


    沈平章愣了一下,道:“可是……”


    “沒什麽可是!”朱子墨的臉色也是紅紅的,他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就這麽定了!時間不早,你快點洗,我去給你找幾件衣服換!”


    門被從外麵關上了。


    外麵還有聲音傳來:“別愣著了,你快把濕衣服脫下來,好好的衝個熱水澡!不然非著涼不可,現在你戲份這麽多,一旦病了,肯定會影響拍攝進度的!”


    也是。


    沈平章一想到這個,立刻就把那種莫名的別扭情緒拋到一邊去了,他很快的將衣服全部脫掉,調好水溫,站在噴頭下麵,快速的洗起澡來。


    這畢竟是別人的地盤,他洗的很快,隻用了最基礎的洗發水和沐浴露。


    十分鍾之後,他把水關好,用浴巾擦擦幹。


    然後就聽到了敲門聲。


    沈平章停住動作,問道:“……什麽事?”


    朱子墨在外麵說道:“我給你拿了浴巾。”


    沈平章手下一緊:“已經有了。”


    外麵安靜了兩秒鍾,之後朱子墨有些尷尬有些羞惱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剛才忘了……裏麵那條是我剛剛用過的!我給你拿新的用!”


    沈平章無措的站在那裏,他周身都縈繞著那股特殊的淡淡香氣,也不知道是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還是手裏那塊浴巾散發出來的。本來一塊普通的純白色浴巾突然有些燙手的感覺,他一瞬間很想說‘我不介意’,但又怕朱子墨會說他很介意……而就在這個時候,他才突然間想起來,浴室裏除了這條浴巾之外,隻有兩身衣服——朱子墨穿過的那身,還有他自己完全濕透的那身。


    沈平章好歹進娛樂圈兩年多了,其實這個圈子裏,齷齪事他真的見多了,每個進來的人,隻要意誌力稍微不堅定一點,就會墮落的非常快。但對沈平章來說,那些畢竟都是別人的故事,他自己無法接受用出賣自己來換犬紅’的機會,而且他非常抵觸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大概是無欲則剛,如果你並沒有那種意願,作為一個男人來說,基本上也不會有誰逼迫的了他。


    如果朱子墨是那種作風不正的中年或者老年導演的話,沈平章是絕對不會在他這裏洗澡的,更別提陷入這種尷尬的境地了。但正因為朱子墨比他還小兩歲,相貌上來說,又是那種幹淨漂亮沒有什麽攻擊性的樣子,沈平章絕對不會認為‘潛規則’這三個字能和他扯上關係……他們這些天都聊的很投機……


    努力的忽略掉心頭泛起的那種怪異的感覺,沈平章將浴室門開了個縫。


    他將頭伸出來,看著門外的朱子墨道:“把浴巾給我吧。”


    朱子墨歪著頭,突然取笑道:“幹嘛這麽扭扭捏捏的,直接出來就好了,我又不會吃了你。”


    沈平章無語的看著他。


    朱子墨仍然站在那裏不動,他手裏拿著一塊新的浴巾晃呀晃,“出來吧出來吧,正好讓我看看你的身材!”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幾秒鍾,突然,沈平章出手如電,直接將他手裏的浴巾搶了過來,然後啪的把門再次關上。


    朱子墨:“……”


    沒用半分鍾,沈平章就腰間圍著一條浴巾走了出來。


    他上半身赤.裸著,浴巾不算大,長度隻到他的膝蓋上方一點,關鍵部位頂起浴巾一坨大包,發梢上有水低落,正順著他的胸膛往下流,最後落入浴巾裏麵,消失不見。朱子墨看到這幅堪稱福利的美景,用盡了所有的毅力,才克製住自己撲上去上下其手的衝動。他喉結快速的滑動了幾下,眼睛眨了眨,右手托著下巴,大大方方的打量一頓,最後才開口說道:“身材不錯!就是如果肌肉再稍微多點就更好了。”


    沈平章的身材偏於高瘦,他身上的肌肉隻有薄薄的一小層,穿上衣服之後,就會顯得清雋有書生氣,但如果非要挑出一點毛病的話,朱子墨更喜歡男人稍微壯一點的,不是那種健身房鍛煉出來的塊狀肌肉,是那種亞洲男人獨有的線條流暢的肌肉……唉,結果還是沒有看見關鍵部位,但從輪廓推斷,那裏的尺寸應該是非常棒的……


    沈平章被他看的渾身發毛,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問道:“對了,我要穿什麽?”


    朱子墨指了指放在床上的一套衣物,笑道:“喏,和你穿過來的那套同樣的替補戲服,就是防備著這種不時之需用的。不過,我說真的,如果你想讓戲路更寬一點,就要勤鍛煉身體,最好找專業的人幫你推薦幾個運動方式,有針對性的鍛煉一下肌肉,會更完美的。再說,也能讓體力更好不是?”


    多少未竟之意隱藏在這番金玉良言裏,但對方肯定不會察覺到的。


    沈平章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好了,換上衣服去吧。都要十二點了,沒想到竟然耽誤了這麽長時間……幹脆,今天的對戲就算了,你迴去早點休息吧,打起精神來,爭取明天能多拍過幾條!”朱子墨說著,最後終於還是忍不住手欠,在沈平章赤.裸的前胸上拍了拍……嗯,彈性和韌性都剛剛好,是他最喜歡的樣子。


    沈平章去床頭那裏拿了衣服,他迴頭看了朱子墨一眼,突然踟躕的頓住了。


    朱子墨狐疑的看著他,不知道他還愣著幹嘛。


    沈平章更尷尬了,他輕聲的提出來:“……沒有內褲嗎?”


    朱子墨這才恍然大悟,他說哪裏忘記了!這個錯誤真的十分低級啊,因為他一直覬覦人家的那個部位,結果卻連最親密的內褲忘幹淨了,真是非常不應該!


    或許這就是潛意識在作祟吧……讓他真空著從自己的房間裏走出去什麽的……(~ ̄▽ ̄)~(~ ̄▽ ̄)~


    嗯,別管怎麽說,這對他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


    朱子墨眯起眼睛來,他撓撓頭,非常正直的問道:“你的內褲是什麽尺碼的?我看看先穿我的合不合適——你放心,都是新的,一次也沒穿過。”


    沈平章更加尷尬的說了一個號碼。


    朱子墨聽了,稍微換算了一下,立時心花怒放,有尺碼證明,他那裏果然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他去自己放內衣的小櫃子裏去翻找了。


    沈平章突然尷尬的說道:“要不然還是算了,這麽晚了,外麵應該不會有人,我直接穿這套衣服就行了。”


    朱子墨背對著他反對道:“那怎麽行?男人那裏一定要好好保護!這麽空蕩蕩的,又沒安全感,又不舒服,而且這戲服做好了都沒洗過,肯定不幹淨……再說,像這種顯身材的緊身款,不穿內褲太顯眼。”


    他這番話一說完,就轉過身來,手裏拿著一條黑色的三角內褲……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抓起來小小的一團,顯得非常柔軟非常輕薄,騷包極了。朱子墨遞給沈平章的時候,他的內心是充滿了期待,就差一個忍不住,暴露了自己口水滴答滴的色.狼臉。不過外在上,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反而顯得十分坦然。


    但沈平章就不一樣了,他畢竟生在一個非常傳統的家庭,九九年這會兒的社會大環境,也沒有後世那般開放……如果朱子墨是他要好的朋友,兩個大男人,也不會在意這種小事,可朱子墨嚴格來說算是他的頂頭上司,突然涉入這麽私密的事件……沈平章將那條小小的東西接過來,一下子燙手的快要把他引燃了。


    朱子墨笑盈盈的看著他,等著他換衣服。


    沈平章拿著小內褲進退兩難,幾秒鍾的功夫就泛起了一層薄汗。


    他在想,要不要拿著去浴室換,要不要把那身替補戲服也帶進去……


    但這麽做,會不會顯得太矯情了?眼前這位和自己同樣都是男人,年齡也差不多……額,雖然自己是演員,他是導演……


    就在沈平章進退維穀的時候,朱子墨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他恍然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眼睛彎彎的笑道:“對了,我還是需要迴避對不對?真是有點不習慣呢,國內現在還是太保守了。”


    說完,他十分君子的與沈平章擦肩而過,自己走進了浴室,還體貼的將門關上了。


    沈平章聽到關門聲之後,也顧不得矯情不矯情了,連忙扯掉浴巾,飛快的把那條黑色的小內褲穿上。


    非常的有彈性,雖然貌似尺碼有些小,但並不會覺得太緊箍。就是布料太薄了,有風吹過,涼絲絲的感覺,簡直就像什麽都沒有穿一樣……


    沈平章自己買內褲,從來都是買棉質的四角褲,這還是第一次穿這麽‘前衛’的內褲,而內褲的主人還是自己的導演……他趕緊揮退腦海中雜七雜八的想法,走到床前,快速的穿起衣服來。


    和自己原來穿的那身一模一樣,還是那種非常有設計感的襯衫馬甲騎馬褲,聽說款式都是導演親自設計的,上鏡效果好極了。他走到浴室門前,敲敲門,道:“導演,我好了。”


    門開了。


    朱子墨打量了他幾眼,點點頭,“嗯,效果很不錯。”


    他走出來,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來一樣,迴頭問道:“你剛剛叫我導演?不是告訴過你了嗎,私下裏叫我子墨就好,你叫我導演,讓我覺得自己就像老頭子。”


    沈平章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朱子墨又問道:“對了,你換下來的濕衣服就留在這裏吧,這裏沒有洗衣機,我自己的衣服都是統一送去幹洗店的,到時候叫他們一起洗了就行了。但是內褲嘛……”


    沈平章火燒火燎的迴到浴室,將自己的那條內褲撿起來,團成一團緊捏著背在身後,連聲道:“這個我自己拿走就好……那什麽,導演,不,子墨,我就先迴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說完,他就像屁股後麵著火了一樣,飛快的衝了出去,房門被關上了。


    ……真可愛。


    朱子墨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突然眯起眼睛愉快的笑了起來,足有一分鍾之後,他才躺到了床上,迴味無窮的去找周公喝茶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也變得十分順心起來。


    在電影剛開機的時候,因為要學著協調幾十個人的運轉,朱子墨本來隻是有些理論上的經驗,這樣實際上一操作,各種手忙腳亂,狀況頻出。但真是感謝韓叔給他找了一個能幹的副導演,文昌幾乎將所有雜七雜八的瑣事都處理的井井有條,而在專業上,朱子墨又是開了掛的,很快就把那些技術人員全都折服了,於是接下來就好辦了,他刻意不苟言笑的樣子,真實精益求精的性格,整個片場已經被他絕對的掌控了,拍攝過程自然變得順暢無比。


    所謂飽暖思***,當事業步入正軌,朱子墨天天看著沈平章穿的禁.欲又英俊,在自己麵前晃來晃去,如何能忍得下去?當然是假公濟私,每天拉著他去自己房裏開小灶。


    最開始的那幾天,沈平章見了他就像是初中生見了教導主任,那叫一個畢恭畢敬、不敢直視。於是兩個人原本旖旎的會麵(朱子墨的構想中),就赫然變成了‘後進學生留校補課’……這、這和朱子墨設想的完全不符啊!長此以往,沈平章養成了見到他就腿顫的條件反射,他還怎麽愉悅的將他壓到床上?


    在那之後,朱子墨就開始暗地裏搞小動作了,目的就是打破這種僵持的狀態。


    暗搓搓的搞了幾個小動作之後,發現效果不明顯,於是他幹脆的下了猛藥。


    事實證明,這個猛藥下的很對,很有效。


    這天之後,沈平章對著他的態度,終於不再充滿敬畏了,這真是可喜可賀……


    於是朱子墨在辛苦的趕工拍戲之餘,又發展出了一個嶄新的愛好。


    那就是,盡情的調.戲引誘沈平章,當然,要很不經意的,完全無辜的,總之一句話,他的所有舉動都很‘單純’,想歪了的自行去麵壁,他概不負責。


    自從有了這個消遣之後,他越發的容光煥發起來,每天都過得充滿了期待感,元氣滿滿,再苦再累都不怕了!


    讓他覺得十分欣喜的是,經過將近一個月的觀察,他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沈平章絕對不是純正的直男!他至少是雙的!證據就是,他現在見到朱子墨就有些坐立不安,偶爾還會臉紅。朱子墨不知道多少次用眼角餘光觀察到,沈平章有在暗處偷偷的看他了。


    這真是喜大普奔啊哈哈哈!


    當然,作為一個悶騷的宅男,朱子墨哪怕再心癢,再想將沈平章撲倒,然後醬醬釀釀,他也肯定不會掉份兒的自己主動的。嗯,就像是守株待兔的豬籠草,站在那裏散發著誘.人的氣味,讓自己看中的獵物自投羅網,再也無法脫身。


    這應該是個漫長的過程,但對朱子墨來說,盡管他現在很饑.渴,心靈上的滿足也足以彌補肉.體上的不滿足了,還是先這麽著吧!


    在這樣日複一日的淺淺曖.昧中,電影就快要收尾了。


    現在拍的這一幕,就是死的隻剩下三個人的啟明號,在血淚中發動了飛船,他們想要逃離這個可怕的星球。


    三個人,包括船長年錫,最能打的薔薇,還有斷了一條腿的石頭。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本來以為早已經被炸死的臘月,也進了那條船。


    當臘月被重創的時候,他差點被自己的同類們吞噬掉,但因為早有準備,所以他不但成功的保全了自己,還吸收了不少同類的基因,現在他比來的時候更加強大了。


    朱子墨設定的怪物,其實是一種非常特殊的,令人聞之色變的蟲子。


    每個星球,發展到一定的程度之後,就會降臨一種災劫,有的時候是外部來的,比如隕石群或者小行星撞擊,以及它們帶來的外星病毒。有的時候是內部來的,比如地心破土而出的神秘生物,或者變異出來的遠古病毒。有的時候就直接是本星球的智慧生物在作死,然後用他們自己發明出來的東西毀滅自己。有的時候就是大自然的直接報複,極度的寒冷、炎熱,或者鋪天蓋地的洪水、火山爆發等等。


    在啟明號剛剛登上這座星球的時候,因為亞特蘭蒂斯是從水底發現的,一座建設的非常精美的城市。而這個星球也的確充滿著太多的水,陸地麵積甚至僅僅隻有不到百分之十。所有人都猜測,這個星球的文明,應該就是毀滅於大洪水——除此之外,這個星球其他條件都好極了,氣候適宜,溫度適宜,空氣構成成分也非常適宜,水資源豐富其實也算是優勢,隻要適度的開發一下,建一些人工島什麽的,這會是一個完美的人類宜居星球,保守估計,可以承載十億人類移民。


    這絕對是一個價值難以估計的大發現!本來啟明號全體人員都欣喜若狂了,他們還相約了要好好的慶祝一番。


    但後來發生的一切,卻讓這個美夢像肥皂泡一樣的被戳破了。


    淹了整個星球的大洪水,其實根本就是人為的,是這個星球的智慧生命,在最後絕望的時刻,和那些可怕的蟲子同歸於盡的手段。


    那些蟲子,在最開始的時候,是非常怕水的。


    但大洪水滅絕了人類,卻沒有同樣的滅絕掉這些蟲子——或者說,絕大部分的蟲子也同樣被消滅了,可還有極少數,它們適應了這種水生的環境,進化了!然後,就在這大災之後的星球上繁衍起來,靜靜的等待了不知道多少年。


    直到啟明號登陸。


    然後就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海底曆險記。


    咦,這麽說來的話,前後兩場電影,竟然都和海底有關……這應該是一種偏愛性的巧合吧?神秘的大海,一直是朱子墨非常感興趣的題材。


    電影此時到了收尾的階段,終於再次換了地圖。三個本以為是劫後餘生的人,還有暗中潛伏的一個*oss。這是最後的一個大高.潮了,在茫茫的星空之中,精彩絕倫的鬥智鬥勇、愛與犧牲。


    這場戲,難點依然在沈平章那裏。


    因為臘月在吸收了同類的基因之後,本源的意識突然被放了出來,於是善的一麵和惡的一麵在激烈的交鋒,然後與此同時,他還要和三個原來的隊友戰鬥,並最終讓他們幾乎全部失去意識,同時也被蟲子寄生。


    這些蟲子,是必須要在活人身上寄生,才能發展出另一種形態的。


    就像臘月。


    如果自然生長,到最後就是長成海底怪物那樣的模樣,基本沒有智慧,隻有生物最原始最兇殘的本能。


    也就是說,寄生體與非寄生體,嚴格來說就是兩種生物,就好像人類和猴子一樣。臘月是兇殘的,然而那種兇殘,也不能單純的用人類社會的標準來衡量。應該說,那種生物和人類天然就是天敵,這種關係在一開始就是注定了的。臘月本來是去找同類的,但結果他根本沒有同類……於是,他隻能孤獨的,試圖製造出同類來。


    兇殘,以及人類一麵的良善爾雅,以及更深層次的孤獨。


    沈平章必須要將這三種感覺,在打鬥之餘,全部表達出來。


    對一個純粹的新人來說,這無疑是非常難的。


    這麽多天的循序漸進,晚上的‘補課’當然不會全是朱子墨在不務正業,調.戲歸調.戲,甚至就算單純為了讓調.戲不像是調.戲,朱子墨也必須要拿出點幹貨出來。於是兩個人不知道多少次的一起深入的挖掘劇本,對戲,糾正,沈平章的演技在不知不覺中就上升了一個大層次!可以說,他對這個劇本、對自己的角色的理解,已經完全不遜於朱子墨了。


    天才不愧是天才,在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下,就算這段劇情非常難拍,無論是朱子墨,還是沈平章,卻都信心百倍,堅信自己一定能拍好!


    而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這段劇情隻用了三天的功夫,就順利的通過了。


    倒是期間發生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事故’,讓整個劇組的人尤其是朱子墨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還是因為吊威亞。


    這部電影算是未來科幻題材,並不是高來高去的武俠劇或者神話劇,所以吊威亞的時候很少,而且就算有一些鏡頭需要輔助性的吊一吊,也是離地很近的,最多一兩米的樣子,算是嚴格的遵照了現實的規律,沒有特意的誇張鏡頭。但到了電影收尾的這一段,就有個鏡頭需要吊起來十來米的樣子了。


    臘月潛伏在飛船裏,他的動作有點接近一隻伺機而動的大蜘蛛,無聲無息的蹲伏在船艙的頂部,然後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三個人——然後,他會從十來米高的地方,極速的撲擊下來!


    攝影棚裏隻有一些最基本的架子,一些背景都要靠電腦特技來後期合成,所以在拍攝的時候,就是沈平章吊著威亞蹲在上麵的一個鐵架子上,然後威亞前移、下降,他在空中做幾個簡單的變相動作,最後一個手刀,將沒有任何防備的石頭砍暈在地。


    相比那些糾結的情緒變化來說,這個鏡頭除了辛苦一點,實際上算是非常簡單的了。時間接近正午,外麵盒飯的香味已經傳過來了,隻要完成這個鏡頭,大家就可以暫時收工去吃飯。


    沈平章在工作人員的輔助下,緊緊地係好腰間的威亞索。


    然後工作人員退場,沈平章做了幾個伸展運動,攝影鏡頭全都各就各位,扮演年錫、石頭、薔薇的三個演員也都擺好了姿勢,就等著機器啟動,將沈平章吊上去了。


    而就在這時,朱子墨卻突然間叫了暫停。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不知道又哪裏做的不對了。


    朱子墨皺著眉頭,過去拽了拽那根粗糙的威亞索,抬頭看了看大概三層樓高的三腳架,問道:“這個好好檢查了嗎?會不會有危險?”


    那個剛剛給沈平章係緊威亞索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他臉上都是汗,目光躲閃,並不敢多看朱子墨一眼,低著頭迴答道:“檢、檢查過了,沒看到有什麽問題……”


    朱子墨迴頭看他,又問了一次:“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檢查過嗎?”


    工作人員頓了一秒鍾之後,這才輕輕地點了點頭,嘴裏‘嗯’了一聲。


    “誰和你一起檢查的,叫他過來。”朱子墨吩咐道。


    工作人員愣住了,他張口結舌了半天,迴頭掃了一圈,最後臉被憋得通紅,他抬起頭來,用祈求的眼神看著朱子墨,囁囁喏喏的說道:“對、對不起導演,我撒謊了……除了我之外,並沒有誰了……”


    文昌看到這邊的動靜,走過來,問道:“怎麽了?威亞索有問題?”


    朱子墨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但這麽簡陋的東西,我不放心。”


    這個跟以前可不一樣,一兩米的高度,就算繩索出了問題,斷了,人從上麵摔了下來,也不會有什麽事,最多就是磕破皮什麽的,那時候用威亞,隻是為了讓動作更流暢華麗,打起來也更好看。


    但現在換成了十來米的高度,如果向下撲擊的時候,繩索突然間斷了,演員正處於頭朝下的姿勢,再加一點力的加速度,運氣不好的話,沒準兒脖子都能給摔折了!因為一旦出事後果太嚴重,朱子墨不得不更加謹慎一點。


    其實說白了,還是因為他從後世穿過來,才會這麽龜毛。在二十四世紀,這樣簡單粗暴的威亞索早就更新換代了,條件好一點的劇組,更喜歡用一種小巧的反重力裝置,這會讓演員的動作更加靈活多變,不受那根繩子的限製,也能少受一點罪……如果條件不好,也會采用由吊威亞延伸出來的一種技術,用的是一種透明的繩子,安全可靠,從來沒有哪個演員在吊威亞的時候出過事故。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導演,都已經習慣了這種簡陋的威亞,雖然每年都有在這上麵出事故的人,但畢竟概率太低了,誰都不會想著自己就會偏偏倒黴的趕上——拍攝的時間爭分奪秒,耽誤了就是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銀,誰願意為這個浪費時間?最多找道具組注點意,稍微過問一下就算了。


    但朱子墨卻不同。


    他沒辦法讓自己相信這種搖搖欲墜的威亞索……哪怕百分之零點零一的可能,那也是概率,誰能保證自己肯定不會中獎?這是他的第一部電影,如果真的趕上倒黴,他和劇組肯定要受到巨大的打擊。


    當然,還有一點非常重要,馬上就要吊上去的,可是他心心念念要吃進嘴裏的小甜心,別說有受傷的可能了,掉根汗毛都會心疼死好嗎?!


    處於這種種的考量,朱子墨又叫了幾個人,對著繩子和機器,一寸一寸的好好檢查了一遍。


    事實證明,他的這一舉措簡直英明極了!


    綁著沈平章的那頭,看起來完好無損,結實極了的威亞索,竟然被誰扯斷了大半根!隻有火柴棍那麽粗的一小點還連在一起,至於斷開的那些,都被人小心的用同種材質的細繩捆住了,不仔細觀察的話,很容易就會忽略過去。


    發現的人一下子嘩然了!


    這、這是蓄意謀殺!


    想想就知道,等威亞索憑借慣性將人吊上去之後,那根繩子肯定就已經不堪重負了,於是,上麵吊著的人自然沒了支撐點,肯定會一頭栽下來!事後如果檢查的話,隻能說是意外——那斷口處處理的十分高明,並不是用什麽利器一刀砍斷的,而是一點點的磨開,所以斷茬毛毛糟糟的,看起來就像是繩子使用時間過長,老化了,劇組竟然為了省錢,使用這麽老舊的設備?所以朱子墨不但要吃下這個啞巴虧,輿論上也肯定會對他不利。至於後勤管道具的工作人員?頂多隻能算個玩忽職守,大不了辭退他啊,不幹了行不行?


    文昌快步走過去,將那根威亞索拿起來,看了兩眼之後,他轉過身,驀的眈向那個自稱檢查過了的工作人員!


    那人其實早就雙股戰戰,幾欲奔逃,這樣被文昌一瞪,膽子差點被嚇破掉,一下子就癱倒在地上了。


    見此情景,誰還不明白?那個蓄意傷人的,果然就是這家夥!


    文昌並沒有多說什麽,叫人把他看住了,去找朱子墨商量事情該怎麽辦。


    朱子墨歎了一口氣,道:“報警吧!”


    文昌私心也是覺得報警最好,但是劇組突然出了這種事,如果鬧的太過沸沸揚揚,不知道會不會給電影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


    朱子墨卻笑著說道:“不會的,你隻管報警就好,要知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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