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常山今日成績亮眼,被不少人看在眼裏,不管是因功還是因罰,能與英國公府搭上關係,又得了實實在在的嘉獎,這樣的機遇,讓人不得不側目。


    演武闖陣散了場,便有同孫都尉關係不錯的同僚道著恭喜上了門,東拉西扯地想要問些事關英國公府的消息,孫家父子一概是一問三不知。


    沒說幾句就擺酒開席,每人灌了三大碗。


    眾人反應過來後,再一迴頭,孫常山就不見了蹤影。


    知道是什麽話也問不出來,既然都是平日裏交好的,也沒有那個自討沒趣的非要糾纏著,更何況孫家守口如瓶,反而篤定了孫家頗受看重,心中也懷著請求帶挈之心,就更沒有鬧事為難的了。


    常說武人心思直,再是粗獷直爽,也沒有再這樣的場合愣著脖子犯牛勁,非要說個一二三四的。


    常見的那些喝兩口黃湯就不著四六,硬是要主家交代些所以然的,不過是文人醜化過的大老粗,常在戲台子上出醜罷了。


    更何況十六衛中皆是些世家子,心腸彎彎繞繞,可不比文人少。哪有這般不識趣的。


    一番觥籌交錯,倒頗有些賓主盡歡的意思。


    此時,孫常山正坐在外院廊下發呆。


    今日,自己乃至孫家都會被劃到英國公府一邊,英國公府近半年來,與往年的行徑大不相同,京中也有了些不切實際的傳聞。


    孫常山仔仔細細想著那些傳聞,卻是多多少少與敏和郡主扯上了關係。


    有說英國公府獨善其身多年,驟然與各府走動,是因為七殿下日漸長大,起了些心思,想要在朝中嶄露頭角,敏和郡主受宮中看中,英國公府自然要相幫。


    還有說國公爺韜晦多年都是為了潛心研究破西疆之法,深受皇恩無意爭鋒,可是郡主竟然能在獵場受驚,可見一味韜晦並不能震懾勳貴世家,不如彰顯一番,好叫京中莫要忘了英國公府究竟有多麽顯赫。


    更有甚者,怕是對英國公府嫉恨眼紅,竟然說出國公府世子孱弱,敏和郡主自幼掌家,隻怕英國公府如今是存了考校一番世家子的心思,找個高門贅婿。


    這流言涉及宮中辛密自然最最引人關注,可是不知怎的,最廣為流傳的竟是堂堂郡主想要招贅個好儐相。


    自然有人覺著這不過是無稽之談,可是隨著英國公世子這兩年越發深居簡出,還有那心思惡毒之人猜測,世子是否不假天年,隱隱有了衰敗之像。


    孫常山思緒打結,看不清這些流言的來源。隻是飄飄蕩蕩想到顧家家宅和睦,福澤綿長,想來不論是何打算都是萬全。


    正此時,有一守衛拿著顧家的腰牌來尋人,就見孫常山坐在自家廊下發呆,“孫副尉怎麽枯坐於此啊?”


    孫常山抬頭,看到來人也算臉熟,在顧鬱彬的鬆濤居外見過幾麵,知道是顧鬱彬尋自己,趕忙站起身來,答道:“家中宴請,常山嘴笨,幹脆出來透透氣。”附上一個傻笑,似乎真的憨直。


    來人也不笨,知道是孫常山今日再演武場表現亮眼,多少會有人上門,孫常山心裏隻怕也不耐煩這樣的長輩應酬,隻是兩人並不熟識,沒有到可以閑話家常的地步,隻好也笑著兩聲隻說了句“世子有請。”


    孫常山理了理衣襟,就要跟著出門,想了想有招來管家,吩咐道:“若是酒宴散了,父親問起我的去向,你就說我出門去了,若是沒有問起,便不必稟告。”


    孫常山著重咬著酒宴散了這四個字,管家一下就明白過來。


    一路到了鬆濤居,孫常山還未行禮,便看到顧鬱彬微微蹙著眉,似是有心事的樣子。


    “世子?”見到顧鬱彬心緒不高,孫常山語氣中就帶上了疑惑。


    孫常山心中已經將自己當做是英國公府的從屬,對於顧鬱彬的關心也遠比遙遙相望要真切地多。


    原本,在進入英國公府之前,孫常山對於顧家這樣的高門也就是心向往之,對於英國公的欽佩之情占了大半,可這些日子以來,孫常山幾乎都是跟在顧鬱彬左右。


    讀兵法謀略,做排兵布陣,沙盤推演還是針砭時弊,顧鬱彬的評價指點,甚至比之祖父還要銳利。


    祖父時真正沙場幾十年的經驗,而顧鬱彬年少體弱,有的隻是英國公的傾囊相授和一屋子的兵書。


    顧鬱彬對於孫常山來說,亦師亦友,心中十分敬重。


    外界盛傳,英國公世子文采風流,智慧非常。外界也惋惜,可惜這樣的天人之姿,竟是頑疾纏身,壽數難明。


    若是世子不羸弱,繼承英國公的衣缽隻怕是能青出於藍。


    可孫常山真正接觸下來才明白,才思斐然,究竟有多麽奪目,而體弱難康,又是有多麽惋惜。


    是大齊的不幸。


    顧鬱彬仿佛才迴過神來,擺擺手,表示自己無妨,又招孫常山上前來幾步。


    “我召你來,也沒什麽大事,是有些東西要給你。”顧鬱彬指了指一旁地小箱子,“原本是敏和要給你的,隻是今日忙亂了一天,實在是累了,便托了我這個兄長來。敏和說,賞賜不能過夜,便叫了你來。”


    孫常山連連點頭,目光灼灼地看著箱子。


    “是演武場裏賜下的護手與護膝。以你的成績,自是頭名。敏和也是將你看做了我顧家軍士的自家人。這兩樣便都留了你的份例。”顧鬱彬說。


    “常山謝世子,謝郡主!”孫常山看這些賜禮時,就有些眼熱了,心中暗暗下決心往後一定也要正大光明地拿上這些。誰知郡主竟然如此恩厚,給自己留了一份。


    孫常山一腔熱血,激動非常,麵上卻隻剩下憨傻地笑。


    接了賞賜,顧鬱彬又賜了坐,隨意地問道:“這次過盲樁陣,你怎麽看。”


    這便是校考了。


    孫常山微微思索,說了些軍心,兵魂之類的話,又繼續道:“此次演武比試,除了這些,還有便是將原本有些輕武的勳貴或者搖擺不定地勳貴們拉了迴來。


    他們祖上就是靠軍武發的家,若是往後家中子弟都是走的文臣路子,實乃我大齊的憾事。長此以往,不消百年,勳貴易主,武將凋零,也並非不可預見。


    如今,這一場比試,明著是觀演結業,可實際上有了陛下的賞賜,有了褒獎,有了榮耀,有了實惠,那些貴人們也會想一想,陛下心中到底是作何想,家中是否也要再留一道這樣的出路,再不濟,文武並重,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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