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昭儀稍稍有些想不通,為什麽變了風向,為什麽杏春今日的行動線那樣完整清晰。


    田皇後名家出身,最是端方大氣。今日裏自己能讓霞馨打聽出來的行蹤,那必然就是皇後打算擺在明麵上的。要不然定然不會讓任何人知曉。要不怎麽霞馨出去了兩迴,卻隻有在杏春迴宮之後帶來了行蹤消息呢。


    那必然是因為在杏春迴宮前,出宮賜禮這事是對自己保密的。


    那其中的關竅,必然就是敏和郡主本身了。想來是她提點了杏春。


    這敏和郡主,竟然沒有先入為主怨上自己,真不愧是顧家的女兒。於昭儀看著碟子裏的果子心中慨歎。


    這樣玲瓏明豔的女兒,若是嫁給了老七將來正位中宮,一輩子不偏不倚地困守在宮牆之內,真是可惜了。


    鳳儀殿內,周傾周周正正的行了大禮,被蓮夏親親熱熱的扶了起來,坐在了一旁的繡墊上。


    皇後在正殿端坐,笑得慈祥,說著四月裏雖然入了夏卻也依舊有些寒冷的叫上了熱牛乳,又囑咐宮人送了些葛根山參的溫補藥材讓周傾一並帶迴去,想來也是知曉了他身體不好的境況。


    周傾也是笑著謝了皇後,說著皇祖母慈愛的話,沒有提起自己在宮道上遇上周廣銘的事。本來自己就是來請個安的,一不是賣乖二不是尋得關注,多說多錯,何必顯示自己。


    皇後一時喜愛周傾懂事,又一時憐惜周傾年幼失孤,小輩之間向來對周傾這個孫兒輩的頭一個偏心一些。這民間常說祖輩疼長孫,爺娘愛幺兒想來也是不無道理。除去養在宮裏不算,周傾也是唯一一個斷了奶的年紀就被封為郡王的。


    一時倒變成了皇後說著周傾聽著,安安靜靜的像個貴女公主似的。不過是說話的功夫,皇後便又賜了食宴又賞了衣料。等到周傾看到看到宮人捧出的一碟子枇杷時,還是多看了一會兒。


    蓮夏逗趣說道,這季節京陽本沒有這個,還是敏和郡主的孝心,既然是個稀罕的,便闔宮都嚐一嚐。


    周傾哪裏不知道這是皇後的意思,卻是一點沒有占了敏和郡主的功勞,也算是準婆媳間相處融洽了。周傾起身謝了謝,便順勢說起了,月初去了英國公府上,眾人去聽謀略兵法,自己獨自遊園的趣事。


    正說到自己一時貪看碰倒了水榭裏的碗蓮濕了一身好不狼狽時,杏春從殿外進來,整個人笑意盈盈的,站在了一邊。


    周傾微微笑笑,又誇起了英國公府家裏有著吳越的水憶精巧讓人嘖嘖稱奇之處頗多,自己到像個稚子頑童一般弄得一身髒汙,還是顧世子借了自己舊時的衣裳為自己解了圍。


    周傾不說為何沒有侍從跟隨,也不說為何出門做客車馬中沒有備用的衣衫,隻說自己小兒頑童。


    皇後倒是沒有多想,隻當周傾說到要去還禮時,杏春卻是接了話。“這恐怕不巧,婢子今日到那英國公府上就聽說了世子又病了,三五日也沒見好,府上是見怪不怪,隻是郡王殿下要是探望,隻怕是見不到人了。”


    周傾笑容凝了一凝。想著也是,自己這十幾年裏,敏和郡主是常見到,見到她哥哥的次數倒也屈指可數。也不覺得可惜,說自己是一時興起,自己身體還沒好全,也不便給大家添麻煩。


    皇後倒是感歎了幾句顧鬱彬這孩子也是可憐,自小落下的病根,又是寒弱之症,一年中大半在病著,又囑咐周傾養好身體,不要覺得自己年歲小不當迴事,若真成了累年積弱,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周傾應了是,看皇後主仆似是有話要說便告退了。


    蓮夏看著周傾走得遠了,便對皇後說,“奴婢瞧著小郡王也是心腸嬌軟的人。明明同國公世子沒見過幾麵,方才一瞬倒是有些擔憂之意。倒是有幾分真心。不似平時冷冷清清的樣子。”


    皇後但笑不語,杏春卻說,“郡王打小心思細密,想必是對世子起了同病相憐的心思。不管是有幾分真心,也是他們孩子的緣分了。咱們呀,隻管服侍好主子們,可管他們孩子呢。”


    皇後笑出聲來,瞥了杏春一眼:“十來年前就說放你們出宮嫁人,你們都不願意,現在倒是說嘴這些孩子們了。真是越來越迴去了。”


    杏春撇撇嘴似是不服氣,“那奴婢本就是覺著小郡王在宮裏跟誰都玩不到一起去,彎彎繞繞誰也猜不透他,如今能對顧世子稍稍關心些,也算是稚子心誠,有了幾絲人氣,不然總是悶著,也不大好嘛,這不迴頭還是要咱們殿下這個皇祖母費心。”


    蓮夏沒有就此打住,似乎是不大喜歡周傾,“奴婢倒是擔心小郡王大了,誰不去關心,偏偏怎麽就盯上了英國公府的。本就捉摸不透他想什麽,還是不要就此放任了。那迴他是怎麽去的顧家,咱們心裏又不是沒數。”


    “好了。那天的事不要再提,咱們就當是不知道。他是湊巧還是真的有預謀,隻要敏和與阿煜一條心,他就翻不出什麽花來。”


    皇後製止了蓮夏再說下去,倒不是真的不關心,而是不管周傾去英國公府是刷存在感也好,還是去接近顧西影也好,又或者想要走一條迂迴的路子,結識顧鬱彬也行。終歸是徒勞無功,對於顧嶽一家人的秉性,她是十分有信心的。


    這位遺腹子小郡王,是被有心人擺弄,還是心有不甘,是主動也好被動也罷,隻要是一隻困獸,就沒關係。


    這不就是從那天一病到今朝了嘛。


    皇後看了看杏春。杏春便把自己親自走了一趟的宮室都娓娓道來。慶修儀的驚喜和於昭儀的平靜,杏春把自己聽到看到的都事無巨細說了一趟。


    皇後定奪著,覺著近日也不必多搭理他們。便一如往常的擺了飯。


    一切都一如往常。可又如何能真正一如往常呢。


    顧西影一如往常的走在鬆濤居外的石徑上。鬆濤居不似雁棲院莊重,也不似聽嵐院繁華。反而青鬆翠柏花木蔥蘢。與其說是國公府裏的一個院子,倒不如說是一處別居。


    往常顧鬱彬不是在外書房就是在花園水榭,也隻有稱病時才會足不出戶。這十年間,每月總有那麽一旬半旬的時日在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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