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徵二十八年初夏,齊國對西疆用兵,陛下率軍親征打下西疆邊境七座城池,卻在班師前遭西疆暗算,在西疆煙瘴之地受了重傷,傷口痊愈後卻因瘴毒昏迷不醒,後七殿下周廣煜潛入西疆皇庭盜取解藥救陛下活命,才在開府建衙之前就被陛下封為了趙王。


    可能是因為毒氣侵體太久損了心脈,就在這一年進到臘月,宮裏張燈結彩準備迎接新年和正月初十陛下萬壽節之時,陛下陡然薨逝,到底沒有摸到那古稀的門檻。


    “陛下要對西疆用兵?什麽時候,就這兩個月嗎,還是要到來年。陛下是不是要禦駕親征?不行,不能讓陛下去。”顧西影緊緊攥著身上的毯子,急急道。


    蕭夫人狐疑地看了顧西影一眼,嗔怪到,“你這孩子怎麽聽風就是雨的,什麽時候用兵還在議,再急總要等這次殿選結束啊。太卜署總要好好算個日子,禮部也要拿出章程出來,還說讓陛下不要禦駕親征的胡話。但凡對西疆用兵,必是儲君或國君親自坐鎮,以彰顯我齊國代代君主一統大陸之決心你忘了?現在齊國沒有儲君,那陛下當然會去了。”


    “可是!”顧西影想要爭辯,想要說陛下此行有危險。可是卻不知從何說起。總不能說自己夢遇仙人吧。別說母親不會信,陛下不會信,就是自己也是不會信的。顧西影一下子有些泄氣。覺得還是自己迴頭想辦法吧。


    “你又想什麽鬼主意。可別拿這出兵打仗開玩笑。那可是萬千軍士的性命。”蕭夫人點了點顧西影的額頭吩咐道。“不過你為何會說可能是三皇子透出來的消息,他想拉攏我們家圖什麽以後。”


    顧西影心裏歎了聲果然。


    順徵二十八年,誰都沒想到兩年後鄭王能登大寶。


    雖說鄭王乃是元後所出嫡次子,要比繼後田氏的嫡子來得尊貴。可元後去世已逾二十年,母家式微,而田皇後正當盛年,盛寵優渥,膝下還有兩個快要成年的皇子,又出身於有天下士林之首美譽的潁川田氏嫡支,出身之顯赫,恐怕就連當今收斂鋒芒的五姓之女也有所不及。


    有這樣的外家支持,七殿下繼位怎麽也比空有軍功在身的鄭王可能性大。


    可誰又想到,不過兩年陛下便薨逝了,而後又有遺詔,命田皇後及一眾宮妃殉葬。


    齊國本就腹背受敵,鄭王就這樣在無傳位昭書的情況下被擁立,成為了齊國下一任皇帝。


    顧西影想了許多,腦中走馬燈一般閃過種種,在蕭夫人看來卻隻是一息時間。


    “我隻是覺得,鄭王殿下如今在諸位皇子中出身最高,軍功最盛,姻親助力最強,又一副溫溫和和通達的樣子,不僅在士林裏廣有賢名,就是在兄弟間也很有威望。怎麽看都像是萬事俱備。


    女兒思量著,這若是換成我,這樣的得天獨厚,爭一爭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我總覺得,我們之前都想岔了,覺得有陛下在,有皇後在,有潁川田家在,這個皇位一定是落在阿煜手裏。我們都太篤定聖心了。


    可阿爹教過我,天底下最難猜測的,就是聖心。若是聖意未明。鄭王成事又有什麽不可能呢。”顧西影說完這些又在心裏補了一句,而且陛下就快要死了。


    蕭夫人梳理了一下顧西影的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明日過府的,是三皇子鄭王,四皇子荊王,七皇子和九皇子。不是從宮裏請了旨意,而是遞了鄭王府的帖子。


    那帖子看著不像是皇子蒞臨臣下府邸的文式,倒像是兄長帶著弟弟來我們府上走親戚一般。也不知這麽好的行文是鄭王府上哪位長史的手筆。”


    顧西影想了想,這大張旗鼓卻又看起來家常,連母親都說內容看起來像是走親戚,能這般把拜帖裏的機鋒寫的化於無形,隻能是那位的好本事了。便接口道,“這明日裏的安排要是還沒有都示下,我有一個主意,阿娘要不要聽一聽。”


    蕭夫人十分有興趣聽一聽自家這個鬼靈精的主意。


    女兒早慧,卻總愛躲懶,往日許多事明明可以拿來練手,卻隻知道溜出去玩。如今病了一場,倒是主動開始給自己出主意了。


    蕭夫人深感欣慰,示意顧西影往下說。


    顧西影受到鼓舞一般,狡黠一笑:“既然都將手伸出來了,我們不妨也試探試探他們。隻有我們站在原地那可不妙。


    趁著時辰尚早,阿娘不如將我病中遞過帖子表示慰問的人家都一一迴了帖子去,那些來登門探病的人家都備了果品禮盒讓管事送去。


    反正不論是出去的采買還是送迴禮的管事,還是迴事處的人寫的帖子裏,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會所有人,敏和郡主已經醒了,勞煩他們記掛,還請放心。


    這樣一來,明日幾位殿下登門拜訪,無論真正是為了什麽,既然他們想要當成親眷走訪,那倒不如就讓這次拜訪實實在在的變成探病。


    要是這流言是衝國公府來的,那咱們也讓他們抓不住把柄,要是背後的人另有圖謀,總之也留些餘地。就看看能不能抓到些什麽了。”


    顧西影笑著開口,仿佛不是十分篤定,右手習慣性的來迴搓著左手的食指,微微用力,心中想的卻是,這份拜帖多半是出自杜放之手。


    能從一屆皇子府文書長史一路走到百官之首,筆下的本事和腦中的計謀勢必不容小覷,可如今這字下謀斷,不管所圖為何善意惡意,我必叫你有來無迴,難見天日。


    卻說那一頭,流芳別了沫雨,順著林蔭的花崗岩路朝前走約莫半刻,過了垂花門,再繞過後庭假山,經過夾堂順著東廊一直走,數過東蕪的第三間,就到了外院書房。


    流芳見顧鬱彬的隨從站在書房外,便疾步走上前去問候道:“世子在裏頭嗎?我們郡主方才醒了。沫雨姐姐生怕世子還在時刻為郡主的病情懸心,讓我來傳信,”


    素欣隨世子去聽嵐院的時候見過流芳幾迴,認得她是顧西影院子裏的二等丫頭,聽聞顧西影醒了,也十分歡喜。


    這兩個月來世子擔心郡主的病情,日日裏眉頭緊鎖,就連身邊當差的人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觸了黴頭。雖說世子溫和好說話,可這人總有不順心不順意的時候,誰知道會不會碰上。況且世子身子孱弱,要是一直為郡主憂心也不大好。


    如今郡主醒了,世子一定很高興。


    “多謝姑娘特來知會一聲。本該帶你進去親自稟報世子的,可外書房乃是府中重地,就不請姑娘進去了。我去稟報世子,姑娘且在這廊下等一等。”


    素欣道過謝,轉身推開了書房的門,複又輕輕關上。


    左轉穿過書房明間,停在次間裏頭的門前,扣了扣門。垂首道,“世子,郡主醒了。來報信的人還在外麵,世子現在要去聽嵐院嗎?”


    素欣話剛剛說完,次間的門“唰啦”一聲被拉開,顧鬱彬唿吸急促麵色有著不同常人的紅暈,站在門內。


    “敏和醒了?什麽時候?”一邊急急往外走,邊走還邊說“算了算了問問來的人就知道了,我問你做什麽。”留了素欣看著梢間裏有些狼藉的桌麵,慢慢關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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