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記錯的話,牢房中的石床都是緊靠在左側牆角的吧?”然而這一張有明顯的移動,他彎下腰,伸手量了個大概,尾端偏離牆壁一公分左右。


    薑文也十分不解,這石床少說也有一百公斤,顯然不會是住在這兒的犯人移動的。他不確7定地說道:“或許是驗屍房來抬屍體時,不小心移動的?”


    “不可能。”黃新酒搖頭,“驗屍房抬人,都是隔空的,絕不會移動石床。”說完隔空給了他一個眼刮子。


    薑文瞬間感受到了來自頂頭上司的深深惡意。


    一轉身,腳下卻似乎粘上了什麽黏糊糊的東西……


    他低頭,剛洗的鞋子就這樣踩在一團汙穢物上,還散發出一股讓人作嘔的惡臭。


    薑文站在一旁,一時失了主意。


    他竭力忍住胃裏的翻江倒海,問道:“受害者昨晚吐的?”


    “是的。不過很奇怪,她昨晚隻喝了點水,並沒有吃東西,為何會吐出這麽多髒東西?”薑文麵帶疑惑朝那團東西看去,其實他沒多大發現,隻覺得胃裏翻騰……


    “這牢房暫且別收拾,叫個人去請宋畫師來這兒。”


    “是。”這宋畫師薑文倒是聽說過,在永京城裏畫畫算是出名的,尤其是他的宋氏技法,自成一派。不過他為人一向低調,隻為那些尋著他的平民小官畫像,賺點小錢養家糊口。


    據傳如芳閣那位曾請他做一等畫師,可他卻連家門都沒讓他進,隻說了一句“宋某才疏學淺,閣下另請高明”,拒絕地直截了當,一點兒麵子也不給。


    可黃大人找一個畫師做什麽?他撓了撓腦袋,暗暗把這事記在心中,想著等他看完了,再叫老李去找宋畫師。


    黃新酒又在四周轉了轉,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臨走時,剛剛還神氣活現的那幾個獄卒像是霜打的茄子,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


    迴司刑閣之前,他低聲對薑文說:“把你這幫人管好了,這次的事上頭很重視。你我二人心裏也清楚,若是他們為此白白丟了命,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薑文點頭應是。


    ……


    君府,朝陽齋。


    君長陽穿著官袍,端坐在太師椅上。


    對麵站著一人,穿著黑衣,戴著鬥笠,身姿欣長,由於站在背光麵,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即使是麵對久居官場的君長陽,在氣勢上也不輸半分,仿佛那樣隨意的站姿,也讓人看出一種睥睨天下的不凡來。


    兩人僵持地久了,君長陽心下竟有些虛,他起身,那人抬頭瞥了他一眼,還是不發一言。


    一陣沉默。


    “公子怎麽會來永京?”君長陽的耐心無疑被耗盡了,開口問對麵的人。


    從黑色鬥笠中逸出一陣嘲諷的笑:“我聽說尚書家的公子這幾日過得不太好,而我又恰好閑得發慌,故而,來看看熱鬧。”


    作為尚書,他在這永京城身份地位都是十分尊貴的,何時被人這樣奚落過?然而眼前這個人,不是他能惹的,因此這氣他也隻得自己吞了。


    臉上還是要帶著笑,道:“公子消息果然靈通。昨夜才讓人去請辛止,今天貴人就到了。”恭維完了,自然就要切入正題了。


    “皇帝已對我君家起了疑心,想要鏟之而後快。這次小兒性命,還望公子相救啊!”


    “怎麽,宮裏的那位沒幫你說話?”聲音清冷,沒有一絲感情。


    君長陽每每聽到,總覺得說話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鬼魅。


    “家妹本就不是新帝生母,這次若要是再為我君家說話,總免不了以權謀私的嫌疑。公子一定要幫幫我呀!”君尚書也顧不得什麽臉麵,一再懇求。


    “那女子我已叫辛止替你解決了,剩下的你看著辦吧。”他將話說得清楚,他已經沒有興趣把時間浪費在君央那個蠢貨身上了。


    “那就多謝公子了!”他拱手作揖,感激涕零。


    黑衣人輕蔑地勾起嘴角,老狐狸!想向他博同情,真是太天真了!他開了個頭,隻需看他們君臣相鬥,坐收魚翁之利即可。


    “尚書大人不必言謝。以後我們合作的時間還很長呢!”他低聲說道,現在就已經開始期待了呢……


    無論如何,他的兒子是不會有事了,死無對證,黃新酒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讓死人說話!皇帝再不滿,也不能憑空給他定個罪!


    “公子剛到這兒,不如就在我府上下榻幾日?”


    “不必了。”他擺擺手,拿起靠在門邊的玉劍,緩緩出了齋門。


    君長陽知道這位行事素來看他喜好,眼下又是多事之秋,也不方便留他,故而不作挽留,隻朝他背影喊了句:“公子慢走……”


    送走了這尊大佛,他連忙叫管家備車進宮。


    芳華殿中,各個擺設都是大陳最最奢侈的。


    地上鋪的是先帝當年降伏夜來國時,夜來國王進貢的百年白玉;正中央是世上僅有的一張鳳凰木床,四周環以四夷海裏十年大珠母貝所產的珍珠製成的帷幕;做工精細的月牙桌上是一對正在燃燒的大紅對燭,偶有穿堂風過,從窗柩路過紅燭,燭光搖搖曳曳,似明似滅……


    床上是個明眸皓齒的美人,像是做了不好的夢,黛眉輕皺著,千年冰蠶絲做的被子半掩,胸前春光隱隱若現。


    殿門外有人在低聲說話。


    “娘娘還沒醒嗎?”不是別人,正是君長陽。


    迴答的是輕柔的女子聲音:“昨日娘娘聽了公子的事,一時心急就去見了皇上。”


    “皇上怎麽說?”


    “皇上本來就在氣頭上,沒有見娘娘。這不,太後本來身子就弱,又擔心了一晚上,就一直睡在床上。”


    “叫太醫看了嗎?”


    “叫了。太醫說……”如煙猶豫不決,頓了頓,還是說了出來,“太醫說,娘娘這是……心病。”


    君長陽歎了口氣,他當然知道這妹妹性情,可是這病,終究不得痊愈了……


    “我進去看看她吧。”剛要抬腳,如煙就止住了他的步伐。


    “大人先去偏殿坐會兒。我這就去稟告娘娘。”


    不言語,轉身去了偏殿的方向。時光不饒人,一轉眼,他們就老了。


    做到這個位置,沒有誰手上不沾血。


    他年輕時也許過以命報家國的豪言壯語,然而還是讓歲月蹉跎成了一個官場上左右逢源的尚書。


    沒辦法迴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獨寵醜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散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散貓並收藏獨寵醜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