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想起來喝酒了?”漪慕言拍拍風雪進門。


    他動作很輕,卻還是帶來一陣寒風。


    漪西洲迷離的思緒清醒兩分,看到漪慕言的臉龐,又笑了:“明兒就是除夕了,高興嘛。”


    漪慕言當她是胡言亂語,逢年過節的,從沒有見漪西洲高興過。


    “別喝醉了,等會還要去和雪辭她們包餃子。”他伸手欲奪漪西洲手裏把玩的酒杯。


    漪西洲側開,一口將酒喝光,低頭笑了聲,像是諷刺:“她們要的隻是你過去,我去不去,無所謂的。”


    漪慕言皺皺眉:“怎的這樣說?”


    “不是嗎。”漪西洲自嘲的笑了笑:“聖女宮誰不曉得水以水喜歡你,雪辭特意告訴我讓我去同她們包餃子,無非就是想創造你和水以水單獨相處的機會。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成全你們兩個?”


    漪慕言眉頭緊鎖,漪西洲麵上紅潤有光澤,眼神清亮透徹,一點沒有醉酒的痕跡,所以這不是酒後胡言亂語,而是真的。


    “瞎說什麽。”他拿起玉筷,夾了一塊兒紅燒肉放在漪西洲的碗裏:“喝了酒,吃點菜,要不然對你的胃不好。”


    漪西洲嘴角淺笑,滿滿的苦澀。漪慕言對水以水的示好從不拒絕,才讓那些人覺得漪慕言對水以水有心,那麽漪慕言呢,心裏是否真的有水以水?她和他之間,真的沒有一點感情嗎?


    聖女宮點了五顏六色的燭光燈,斑駁的月色淹沒在一盞又一盞的燭火中,襯得月亮皎潔,星星璀璨。院子裏的樹木梅花都掛上了小燈籠,遠遠的看著仿佛是一簇簇燃燒的小火苗,近看,又好像花上開了明花,灼灼風華。


    “餃子餃子,我要吃豬肉餡的。”楚意歡抓吧一手麵粉,正小心翼翼的把餡放在餃子皮裏。


    珠婉看了眼案板上奇形八怪的餃子,嫌棄道:“也不知道哪個倒黴的明日能吃到你的餃子。”


    楚意歡哼哼兩聲,這是她平生第二次包餃子,第一次便是上年的除夕前夜,從前她哪裏碰過這種東西,能包成個形狀,很不錯了好吧。


    “珠婉姐姐,這你就不懂了吧,我這每一個餃子我都是祈禱過的,帶著福氣,誰要是吃了,也能沾染上福氣,來年一定心想事成。”


    珠婉知道她牙尖嘴利,素不說話了。她迴頭看過去,隻見一排排的歡喜雀躍的弟子中麵無表情的水以水格外顯眼。


    水以水正在包餃子,她的餡很特別,是香菇餡的,加上一點白菜,在一眾豬肉餡中冒出一個頭。


    “同吃同睡這麽多年,還不曉得你喜歡吃香菇餡的餃子。”她在一旁坐了下來。


    “我不喜歡。”水以水淡道。


    她低頭裹著皮餡,眼裏是說不盡的溫柔,手裏拿著的仿佛不是餃子,而是她心愛的東西。


    珠婉忽然明白了,香菇餡的不是水以水喜歡的,卻是漪慕言鍾愛的。水以水生性淡漠古板,能驚起她在意的,除了漪慕言,恐怕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她一時沒話可說了,看她的眼神裏多了點奇怪的東西。


    若是漪慕言娶的別人,她還可以接受水以水嫁給漪慕言。但是,漪慕言娶的是聖女,宮主寵愛的女兒,她便不能接受水以水對西洲丈夫抱有想法,還是如此赤裸裸的,不加一點掩飾。


    此時,漪西洲和漪西洲從走廊那邊並排走來。二人容貌驚為天人,同穿一身紫色的衣裳,看起來契合無比,活脫脫一對金童玉女。


    一眾弟子目光聚集在二人身上,皆是笑得一臉曖昧。誰不喜歡美女帥哥呢,光是看著都是一種賞心悅目。


    楚意歡衝著漪西洲招手:“聖女,來我這裏,快過來。”


    漪西洲沒看漪慕言,也沒支會他一聲,便笑著去了楚意歡那裏。


    這一年裏她沒少向楚意歡討教醫術方麵的問題,楚意歡性格灑脫,直言不諱,單純大方,在這規矩滿滿的聖女宮,她和漪西洲像是找到了知音,有時間總會聚在一起聊天說笑。


    至於肖長客的事,漪西洲還未告知楚意歡。


    這一年裏她從未聽楚意歡說過自己有喜歡的公子,或者暗戀過誰,讓她不禁覺得是自己找錯了人,或許這個楚意歡,並非是肖長客口中的楚意歡。況且肖長客在玄國,而楚意歡遠在天越朝,二人怎麽可能會有交集。


    楚意歡很懂的吩咐著:“你來擀皮,我來包餃子,等明天下鍋煮熟,你都要吃光光喲。”


    漪西洲看了眼一旁長的很扭曲的餃子,嘴角抽了抽。


    “要不,我來包吧。”


    “不要。”楚意歡護犢子似的將餡抱在懷裏:“今天誰都別想跟我搶。”


    她的臉上沾染些許麵粉,顯得有些滑稽又可愛。


    “好好好,我來擀皮。”漪西洲寵溺一笑,拿了麵團摁開,用杆杖來迴弄開。


    漪慕言被一群弟子圍在人堆裏,那些平日裏跟漪慕言交情還不錯的,爭著搶著要給他包餃子吃。


    漪慕言興致不高,心情倒是不錯,和一群人說著話,眸光卻撇著擀皮的漪西洲。


    這一年裏,漪西洲待他都是冷冷清清的,談不上疏離,但也絕對不算親熱,完全沒有新婚燕爾的喜悅和成了夫妻應該有的親昵。


    他知道,也明白,漪西洲不愛他。


    開始他不在意的,在娶漪西洲之前他就想清楚,覺得日久方長,時間久了,總能捂熱她的一顆心,哪怕愛不上他,最起碼也可以與子偕老一輩子。但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一年過去,漪西洲還是老樣子,熟悉了聖女宮,和楚意歡那丫頭成了好朋友,待他卻依舊如初。就在剛才,漪西洲喝著酒說水以水的事,語氣裏的怨氣和不滿藏也藏不住,他備受打擊的心突然有了些許希望。


    他知道,漪西洲這是吃醋了。


    漪慕言想到這裏,嘴角的笑意深了些,看著漪西洲的目光裏滿滿的都是寵溺。


    “都說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我看這句話一點也不錯。”木子初敲了下漪慕言的後背,笑得賤兮兮的。


    漪慕言心情很不錯,懶得計較他語氣裏的調諧:“那是你沒這麽漂亮的媳婦。”


    木子初笑容一僵,嘁了聲,他道:“得了吧你,就使勁得瑟,小心有一天惹聖女不高興,她老人家一怒之下不要你了,我看你還有什麽可得瑟的。”


    漪慕言依舊看著漪西洲,“她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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