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自己與葉予桉一同憧憬未來的美好生活,從麵見父母,到成親那日的細枝末節,乃至未來的孩子叫什麽名字,他倆都想好了。


    那個時候,涼川和葉予桉很相愛,幾乎到了至死不渝的地步。


    隻可惜,後來造化弄人,二人分離,涼川嫁人,求得各自安好。


    涼川恍然如夢:“那時候真好啊,芳華年紀,我們都很年輕。做著不切合實際的美夢,瀟瀟灑灑走在街市,看上果農的水果還能偷來兩個品嚐,嚐嚐被別人追著罵的滋味兒。”


    她迴憶的是過去,卻不是唯獨和葉予桉在一起的日子。


    葉予桉有些失望,控製不住的抓住涼川的胳膊,說道:“還不晚的,我們還都很年輕,一切都可以重頭再來。隻要你離開古天,我們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在一起嗎?


    她曾經真真切切愛過的男人,唯一的一個……


    涼川沒有猶豫的剝開葉予桉抓著她胳膊的手,看著他,淡然道:“我已經成了婦人,葉予桉,別失了分寸。”


    葉予桉不解道:“曾經我們錯過,現在又彼此相愛,還有機會,為什麽就是不能在一起。我不介意你嫁過他人,為何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涼川被他的言語刺激到了,幾乎是崩潰的衝他吼道:“你知道為什麽嗎,那好,今天我來告訴你。你說你愛我,卻可以在我們倆冷戰時兩日不理我一句,在此期間,你可以與你的朋友暢聊遊玩,卻不會因為我而受到影響。隻有我,一個人傻傻的獨自哀愁。你說你愛我,是,你很愛我,但那隻是對於紅顏知己的疼惜,卻不能成為一個丈夫對妻子的憐愛。卑微的愛情和平淡的生活不能苟同,我不願就此將就一輩子,去容忍一個隻愛我,卻不疼惜我的男人共度餘生。”


    她的聲音算不得多大,卻字字鏗鏘有力,一句一句如同鐵錘針尖紮在葉予桉心口上。


    葉予桉不知作何解釋,他愛涼川,隻知道愛她。可是愛了,不就等於疼惜了嗎?


    他不懂。


    “涼川,我那是……”


    “好了,你別說了,我不想聽。”涼川咽下哽在喉嚨間的淚,扭頭胡亂擦掉眼裏的淚珠,“今日這些話我就當沒聽說過,葉予桉,我現在過的很好,以後我們都別再見麵了。”


    抹了又抹,淚珠像是綿綿不斷似的,怎麽也弄不幹淨。


    “我已經很久沒哭過了,許是憋的,你別在意,不是因為你。”涼川胡亂不清的說著,捏著青藍色的袖子一角擦淚,一邊擦一邊說,衣衫已經濕了一截。


    葉予桉沉在涼川那句“我已經很久沒哭過了”中久久沒有迴過神。


    記得從前他和涼川在一起很快樂,涼川卻很容易哭的,每次他倆鬥嘴吵架,涼川總會哭上一夜,杏眼腫成兩個大核桃,一看就是哭狠過了的,卻還嘴硬的說她沒哭。


    想來,涼川性子倔強,能哭落淚,想來是被自己傷狠了才會如此。


    他也鮮少勸過涼川,畢竟他也放不下麵子,兩兩沉默兩日,示弱的總是涼川。


    “小川,以前我是不是讓你失望極了,你才會離我而去。”


    涼川止住淚水,聽到葉予桉這話下意識搖頭,咬了咬嘴,無奈道:“分開後的我迴了阮縣,以為在家中會得到些許慰籍,卻沒想到會被險些趕出家門。”


    涼川撓撓頭,“以前的我年輕不懂事,又不怎麽喜歡小孩子,和你分開後心情更不好了,話越發少,不喜歡和人來往。你知道的,我嫂子生了孩子,我沒怎麽陪那個孩子,就弄得嫂子很不高興……我娘住的那個房子又是為我嫂子建的,明由上是我嫂子的房子。而我,一個外人,又惹得她很不高興,就一直給我哥告狀,我哥站在我嫂子那邊,也開始說我的不是,弄得我娘裏外不是人。”


    她笑了笑,覺得是在迴憶一些很不願意迴想的過去,並不願意繼續說下去。


    她沒注意到自己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淚汪汪的,明眸裏的星光一點點暗淡下去,溢滿了哀傷。


    葉予桉一時心痛的無法唿吸,他不知道涼川一個人經曆了這麽多。若是知道,他定會不顧一切的陪她,替她出頭,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他不用去想,光看到涼川這模樣,就知道當年她的處境有多難了。


    “抱歉,我不知道。”要是知道,一定會陪著你的。


    後麵一句話葉予桉沒說出口,他突然覺得自己沒有資格。現在,更是立場不足。


    涼川無所謂道:“都過去了。”


    到底,心裏難受。她抬頭又看向葉予桉:“最難的就是當年我身上沒什麽錢財,我爹娘顧及我嫂子從未給過我一分錢。積攢的銀兩前兩年的都給了家裏,半年月銀隻有五兩,省吃儉用填飽肚子都是勉強。我不想出去謀生路了,多年奔波,我隻想在家中好好陪陪爹娘,盡盡孝道。”


    她十二歲外出謀路,進了學堂,當了細細做到的學徒,邊學識字,又在學堂做夥兒賺學費。學業不緊時,她便會出去打零工。剛開始最苦,什麽都不會,隻能做一些最苦最累的活兒,到後來她學得詩詞歌賦,才開始慢慢當半個教書先生,教給那些小孩子認字。


    這些年她省吃儉用,沒買過好看流行的衣裳,釵子也就那兩個整日戴著,不曾塗脂抹粉。不是不喜,而是沒錢。


    她的錢都被她娘給了大哥,大哥開個客棧,那兩年生意不景氣,半年下來房租都掙不夠,家裏一時拮據。那些錢能換來娘親幾聲歎氣,能為家中減輕一些負擔,她也便值得了。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為這個家謀算,最後竟會落得個被趕出家門的地步。


    太受打擊了!


    她很長時間都沒從中走出來,心中悲痛,又無人可說,恰巧那個媒人來家中為她說親事,認識了古天。她太想逃離那個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處的家中,又不知怎麽脫離,心死的覺得自己嫁出去就是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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