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川看著鏡子中纖細婀娜,容顏如雕刻白玉般精致的女子,笑了笑。她伸手摸了摸臉,又有些感傷。


    今年七月裏,她已經整整二十歲了。談不上年輕,和那些風華正茂,巧笑倩兮的女子相比,都可以稱得上是老姑娘了。


    時光冉冉,不知不覺竟已過了這麽多年。


    也不知那些曾經在書堂裏一起同床讀書的友人門怎樣了。


    涼川想了想,又在自己發間插了個碧玉色的蘭花簪子。描眉細細打扮一番後,她換了一身淡藍色的百褶蝴蝶長裙,腰間用一根細細的腰帶束起,別了一包紫色香囊和一根彩色的長絲。


    她本就生的漂亮豔麗,一雙杏眼似一汪清水,明亮清麗,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窩,貝齒裏兩顆虎牙襯著相得益彰。今一身淺淡的藍衣加身,越發顯得涼川明眸皓齒,明豔動人。


    即便已經嫁為人妻多年,這些年她沒受過罪,吃過苦,模樣倒是沒多大變化,隻是年長些,褪去青澀,多了幾分婦人的味道了。


    涼川琢磨了會兒,又將耳朵上的珍珠耳環換成了白玉蝴蝶墜子。


    傍晚時分,外麵依舊蟲蟻聒噪,和了一天的樹葉子緊緊蜷縮在一起,即便天已比午時涼快一些,卻依舊熱的起不開身。


    正值暑中,小麥農收,家家戶戶忙碌。天幹物燥,大雨不來,引得多少人愁破了頭。


    “古家小媳婦,打扮的這麽漂亮,幹什麽去?”說話的是鄰居趙嫂子,和涼川家挨邊,是個能說會道,愛叨叨是非的主。


    趙嫂子在鎮裏出了名的嘴碎,她此刻看著年輕貌美的涼川,豆粒大的眼睛都亮著精明。


    涼川假笑道:“能做什麽,許久沒出去溜達了,今日得空涼快,出去轉轉。”


    趙嫂子磕著瓜子在門前石凳上坐著,不依不饒的繼續問道:“這都什麽時辰了還出去,古家小媳婦,可別讓婆婆著急啊。”


    涼川麵容尷尬:“趙嫂子說笑,我去去就迴。”


    說罷,涼川趕緊離開了這條街道,免得趙嫂子再絮絮叨叨問個不停。


    她若是多說兩句,趙嫂子定要傳的滿街都是,說她不守婦道,夜不歸宿什麽的。


    涼川扶額片刻,看著眼前熱鬧富貴的街市,不由得惆悵難受。


    曾經,她也是意誌昂揚的年少人,後來歲月蹉跎,生活無奈,她年紀輕輕便嫁為人妻,終日淹沒在市井喧囂之中,為著那二兩的柴米油鹽精打細算,活成了自己以往最厭惡的樣子。


    人如飲茶,冷暖自知。又有幾人過的痛快自在呢?


    幾個同僚聚會的地方是在古鎮最邊角一家酒館,那裏靠著山川小溪,坐在閣樓窗戶邊扭頭就可以看到外麵潺潺的溪水,聽著蟲鳥哀鳴似的聒噪。


    這家客棧生意並不是多好,太過偏僻,遠離喧囂,即便風景別致,在古鎮農忙中,誰又會特意來此。


    涼川到了客棧門前,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隻剩幾縷殘陽在西邊熠熠生輝。


    她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進了客棧。


    一樓擺列整齊的桌椅板凳,布置格局很老一套,不如鎮中新開的幾家江南風格的小院有心意。客人也很少,零散幾個。


    “客官,想吃些什麽?”小二熱情的招唿。


    涼川向二樓看了看:“找人。”


    “可有預約了?”


    涼川搖頭,又點頭:“隻說在這裏碰麵,未說具體位置,不過我想著你不曉得,他們應是還未來。”


    小二點點頭,笑道:“是了,傍晚時末,的確未有人包雅閣預留。”


    和她想的差不多。


    涼川向小二道謝,便走出客棧了。


    她本以為自己按著時辰來已經算是晚的了,沒想到這些人比她還要鬆懶。


    客棧地處偏僻,隻有幾個擺攤賣蘋果的,來人也很少。不遠處是一處小拱橋,小河蓮花葉盛開碩大,交錯縱橫,蓮花倒是很少,應是這裏氣溫比尋常地方低了些,晚些盛開吧。


    石橋上的人不是很多,與涼川擦肩而過的都是行人匆匆,看著晚晨,急急忙忙往家中趕去的。


    客棧東麵不遠處就是一處村落,那裏偏窮一些,家中男人種地,家裏的女人便是照顧孩子。到了傍晚,那裏早早的升起嫋嫋炊煙,映著夕陽西下的晚霞,在殘留的幾縷白雲中冉冉升起。


    涼川快要走過拱橋時,有人在她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涼川迴頭看去,見是一身藍衣的雲深。


    雲深是她丈夫古天的好兄弟,常年不在家中,同她丈夫一樣在外頭忙生意。她見他不過是在成婚後她丈夫宴請見過兩次,此人麵容俊俏,笑起來時兩顆虎牙點綴俊美的五官,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孩子氣。


    其實算算,雲深的確比自己小了一歲。


    她驚奇怎麽會在這裏碰到他,一時也沒注意雲深行為不妥,笑道:“雲深,你怎麽在這兒?”


    雲深摸了摸手裏的暗黑色折扇,眉眼都是笑意:“古天老哥沒給你說嗎,夏天生意不好做,賣完這一批藥材我和古天老哥都迴來了。這不,才到家中。”


    他指指自己寶藍色的靴子:“我連靴子都沒來得及換,上麵都是泥。”


    都是汙水泥,古鎮沒有下雨,應是在外地的時候沾染上的吧。


    到底是自己成親多年的丈夫,一年見不到兩迴麵,如今聽到已在家中,她心裏還是挺高興的。


    “這樣啊,怎麽不休息休息便跑出來了。”她禮貌的問了問。


    雲深歎口氣,看了看涼川:“涼川姐,等會你見到我大哥,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涼川不解道:“怎麽了嗎?”


    雲深沒有繼續說,隻是盯著涼川看,墨色的眼裏含著笑意,襯著一張年輕俊美的的臉,看起來清清爽爽的。


    涼川被他看的不自在,下意識摸了摸臉:“我的臉上有髒東西嗎。”


    “沒有沒有,涼川姐一如既往的美豔無方。”雲深眨眨眼:“涼川姐,打扮的這麽好看,還出現在這裏,做什麽呀?”


    涼川尷尬笑了笑:“從前的幾位同窗約我聚一聚,約在這家客棧,來的早了些,那些人還都沒來呢。”


    雲深“哦”了聲,“同窗啊,有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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