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遇叫上沈景行和喻子琛上樓,三人開始談論趙洪那一雙兒女的事。


    沈二少開始時沒有想到,沈景遇會以如此直接的方式讓喻子琛參與進來,但出於對自家大哥判斷力的信任,便沒有多說什麽,開始複述別人給他匯報的消息。


    趙洪的遺孀和兩個孩子在柯氏投資的耀輝基金的資助下,現在都已經移居到了m國。其中他遺孀叫孟雲霞,沒什麽特殊技藝,以前就在學校食堂打打雜;大女兒名叫趙婷雅,今年才上初一;小兒子名叫趙輝愷,才小學三年級;他們倆到現在入學都才半個多月。


    事情的發生源自於一個非常意外的契機。


    趙婷雅人長得精神,剛剛開始發育,身上散發著一種特殊的青春的氣息。她運動天分極高,剛入學,就被學校的體育老師看重選進了學校的女子足球隊,每天下午都要固定訓練。


    九月份,北半球好一部分地區還天氣炎熱、酷暑難耐。按道理來說,經常運動的人容易出汗,更是要穿得清涼些了。可趙婷雅卻天天嚴嚴實實地穿長褲長袖。


    有人問她為什麽,她就說亞洲女孩怕曬黑;過了一兩天,大家接受了她的習慣倒也覺得沒什麽了。


    然而,有一天,趙婷雅在搶球的時候被人絆倒,不小心被摔倒了。雖然她表現得沒什麽要緊的,但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灰色的運動褲上有一塊顏色明顯比其他地方深很多。那是擦破了皮,滲出血來的表現。


    教練看到了,就連忙把她叫過去,讓女校醫給她上藥。


    這位校醫屬於那種金發碧眼、麵容皎好、臉上還沒有雀斑的美女。看起來剛工作沒兩年的樣子,其實光在這所學校就已經呆了五年了,工作特別細致、敬業。


    趙婷雅的傷口在大腿上,穿著長褲沒法上藥,女校醫就問她能不能把褲子脫下來。


    趙婷雅毅然決然地拒絕了,說自己可以給自己上藥。


    當然,這也可以理解,這個年紀的女生了,有了性別意識,哪怕在同性麵前,也多少會有些不好意思。


    然後女校醫就很是體貼地給她找來了一條運動短褲,讓她換好之後再處理傷口。


    誰知她依然反對,轉頭就想走出醫務室。


    校醫不忍心看她受著傷出去,負責任地勸了好久。


    然而當她換好褲子,出來上藥的時候,校醫卻發現,除了她剛剛摔倒所成的,現在還絲絲往外滲著血的擦傷之外,她身上還有多出淤青,集中在大腿內側。


    校醫馬上便反應過來,可能發生了什麽事情。要說實話吧,在他眼裏趙婷雅這個年紀就算真的談戀愛了然後發展到這個地步其實也沒什麽。然而,由於她一直以來都持有一種亞洲女孩缺乏性教育的觀念,非常擔心她是在非自願的情況下受人侵犯。


    於是,上完藥之後她就試探性的開始詢問最近有沒有人欺負她?


    趙婷雅非常的敏感,對這個話題閉口不談,說自己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徑直闖出了醫務室。


    本來,如果就這樣結束了,也不會挖出後麵的事來。


    可誰想到,偏偏那美女校醫在這方麵特別的上心,第二天,就鍥而不舍地找了一個心理老師和她交談。


    開始的時候,趙婷雅對那個心理老師也很抵觸,但三五次接觸下來,她漸漸開始敞開心扉,告訴她真相:她是一個資助上學的男人打的。


    柯氏雖然承諾了會資助她完成學業,但也並沒有爽快的直接給她一筆錢,而是找了一個人來具體負責。趙婷雅和弟弟上學需要的每一筆費用,都需要向他要。


    而這個人,恰恰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威脅趙婷雅說:“如果你不聽我的,你就上不了學。”


    趙婷雅到了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母親孟雲霞找不到穩定工作,就幫人洗洗盤子,收入絕對不夠支持她和弟弟上學。她如果不想輟學,就一定要依賴於這個人。


    當然,她也想過迴國。有一次,她哭著問母親,他們一家為什麽要在爸爸死後就出國。孟雲霞很憤怒地警告她,不要再有迴國的念頭,還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校醫和心理醫生發現了這一點,剛開始的時候也是讓學校出麵聯係她的母親,想看一下她能不能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誰成想,孟雲霞剛聽到這個事情,當場就氣急敗壞地想要打趙婷雅,好不容易被拉開了,卻給校方留下了一個它容易家暴孩子的印象。


    第二天,趙婷雅來的時候臉上明顯有一處蓋也蓋不住烏青,這一下校方就拿到孟雲霞家暴的證據了,開始聲稱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考慮,需要將她送到福利機構扶養,還打算打官司剝奪孟雲霞的監護權。


    本來,耀輝基金那邊已經介入了,想要盡快擺平這件事情,可誰想到趙婷雅卻被先一步送進了福利機構,這一下就給了沈景行派去的人機會了。現在福利院裏,他的人作為工作人員時不時和趙婷雅接觸,也初步取得了她的信任。


    他們在學校撤訴、趙婷雅被孟雲霞接迴去之前,對那個侵犯趙婷雅的人提起訴訟,同時請求剝奪孟雲霞的監護權。


    “現在的事情大致就這樣,精不精彩?刺不刺激?”沈景行說完,如釋重負地癱在了沙發上,表情十分愜意。


    他原來以為需要很多的耐心才能做好這件事情,沒想到,由於對方做出一些道德敗壞的事情,這件事變得如此簡單。


    他已經暗中派人保護趙婷雅了,一旦出現什麽問題,他們都會及時解決。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隻要在讓國內媒體炒一炒,柯氏肯定會把那個人渣作為一顆廢棋扔掉,礙於麵子,他們會給一大筆補償,並且繼續資助趙婷雅。


    另一方麵,由於審判需要一定的時間,無論是柯氏的人還是孟雲霞,都沒有辦法接觸到趙婷雅。因此,他們可以好好利用一下這個機會,從趙婷雅口中問出趙洪被自殺背後和柯氏的糾葛。


    “如果這個小女孩真的知道什麽,柯興洋眼見著自己的秘密保不住,會不會滅口?”喻子琛很擔心他們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要看柯氏的警覺程度,如果他們以為,這就是一起普通的事故,沒有意識到背後有我們在操縱的話,興許不會。畢竟這樣處理多少有些麻煩?而且,如果他們是意識到了有人在操控才來殺人滅口,應該也會意識到會有人保護她。這樣一來,暴露的可能性很大,有一定風險。”沈景行身子微微前傾,有理有據地分析道。


    沈景遇並不認為應該用這樣的正常思維去分析,“不過,如果趙洪知道的太多了,他們過分擔心趙婷雅會泄露他們的秘密,很有可能不願意冒險讓她接觸到其他人。既然他們控製不了,就隻能采取最極端的辦法。”


    喻子琛用沉默表示同意,預測一件事的發展趨勢,不能單從客觀條件來看,更重要的是,這個做出決定的主體以前是怎樣的形式風格。柯氏從來不拖泥帶水,做事盡可能斬草除根,他不相信他們會在這件事情上顧慮這麽多。畢竟習慣冒險的人,怎麽可能縮手縮腳?


    沈景行跳了起來反駁道:“不是,難道你們以為我派去的人白拿錢的?保鏢明裏暗裏看著呢!”


    喻子琛開口道:“她在福利院呆著,畢竟不是你們能完全控製的場所,不能保證環境的安全。保鏢能防止一些顯性的衝突,可是隱性的,比如說下毒,未必能這麽輕易被發現。而且,如果你為了這麽一個女孩子加大了檢查力度,很容易被看出來其中有問題。”


    沈景行自愧不如,又無力地跌坐在了沙發上,“那你們給個意見吧,要怎麽處理這件事?”


    “把她帶走。”沈景遇幹脆而果斷地說道。


    “不是,這不就擺明了說明趙婷雅背後有人在支持嗎?不管柯氏現在到底有沒有意識到,等人一消失,他一反應過來,指不定幹出什麽事。”沈景行毅然反駁道。


    沈景遇看向喻子琛,“如果是你,懷疑趙婷雅受人控製,會怎麽處理?”


    喻子琛慢條斯理地說道:“首先,趙洪的死說明了他知道的信息很重要。既然如此,不管趙洪有沒有告訴他的兩個孩子他所知道的信息,柯氏都會傾向於認為,他說了。趙洪走投無路選擇跳樓,未必想不到這點,因此,為了給孩子們一個保障,他一定會告訴他們。可從趙婷雅的角度來看,她在接受侵害的時候選擇沉默,說明她畏懼柯氏。在掌握一個巨大秘密的時候,依然畏懼,那麽可能在她心裏,她極其不想讓人知道她知道柯氏的秘密,因為她覺得這樣會給她帶來殺身之禍。”


    沈景行捕捉到關鍵詞,插嘴道:“那就是說,即使我們現在去問趙婷雅,她也有可能因為畏懼什麽都不說?”


    喻子琛:“不一定,如果你讓她覺得可以信任,具備與柯氏相匹敵的能力,她也有可能會說。”


    關鍵時候,沈景遇站出來,阻止話題跑偏:“你還沒說,你認為柯氏會怎麽做?”


    “威脅她,用她母親和弟弟的性命。”喻子琛答道。


    趙婷雅在經受巨大恐慌的情況下,在麵對外界刺激,會顯得非常小心翼翼。遇到這樣艱難的問題,她很難做出正確的抉擇,會本能地逃避。柯氏隻要順著她的心理,讓她一直保持沉默就好。這對於她來,說不會太難。


    沈景行有些疑惑:“可要是趙洪真的把他知道的說了出來,未必隻告訴趙婷雅一個人。說到底她隻是個孩子,難道和他妻子說不會更穩妥一點嗎?”


    喻子琛:“可以這樣假設,那個小兒子太小了,應該理解不了這麽複雜的事情,趙洪不會費那個勁和他解釋。假設他妻子和大女兒都知道,兩個人都十分畏懼,那麽隻要互相威脅,他們兩個人都會閉口不言。如果真是這樣,接到了趙婷雅,你也沒辦法讓她開口。”


    聽完,沈景行不是一般的頭腦混亂,“我說喻大哥啊,你這樣分析,這也可以,那也可以,你讓我怎麽處理?”


    喻子琛毫不慌亂地答道:“我隻是分析可能性,至於行動策略,我讚成你大哥,把她接過來。”


    沈景行有些自暴自棄地說道:“行,你們倆也別總是話說一半,全套分析給我聽吧!”


    沈景遇:“柯氏不會輕易殺死趙家的兩母子,因為趙婷雅在我們手上,他們無法直接判斷她到底透露了多少。為了避免失去威懾,絕對不會下手。至於怎麽讓趙婷雅開口,如果你覺得一個小女孩都那麽難哄,你趁早退出來,別幹這份差事。”


    沈景行萬萬沒想到,到頭來,壓力落到他身上,連忙說道:“看你說的,小爺我怎麽可能拿一個女孩子沒辦法。”


    沈景遇麵無表情地說:“你能處理就好,我等你消息。”


    至於細節怎麽做,沈景遇才不會一點一點的告訴他,沈景行是他弟弟,又不是他助理。


    “行,我明天就親自過去。”沈景行苦笑道,“可我還想問一句,這麽明顯的讓柯氏意識到有人在覬覦它,真的好嗎?這難道不會給我們的行動造成一些阻礙嗎?換句話說,我才不相信他們會任人宰割。”


    喻子琛:“他們不會,所以比的是速度。然而,我們做事的前提,是從趙婷雅口中套出話。”


    沈景遇補了一句:“所以,你沒多少時間了。”


    “至於嗎?我千裏迢迢來送消息,一口好飯都沒吃到,就趕我去工作,這還有沒有人性?有沒有天理了?”沈景行抱怨道。


    沈景遇看都沒看他一眼,“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不想做,趁早走。否則我不想每天找各種理由來勸你做事,那我要你幹嘛?”


    沈景行欲哭無淚,“別說了,我去安排機組,晚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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