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印瀾和盛景有個慶祝合作的晚宴。倒沒什麽特別的,就是雙方對接的人員借此機會見一見,方便日後工作。


    喻子琛會去,沈景遇也會去。


    並且,喻子琛理所當然的帶了宋汐。


    “你不換禮服嗎?”喻子琛看到宋汐一身白色職業套裙,略有些驚訝地說道。


    “剛訂做了,還沒來得及去取,等下他們會送來。”


    宋汐捕捉到他聲音中的疲憊,說道:“子琛,你看起來不大好的樣子,病了?”


    “不礙事,等下找個房間去休息。你抓住機會,去試探沈景遇。”


    宋汐微微歎了一口氣,道:“我覺得自己有點可笑,等了那麽多年,知道他活著就好了,他不認我,還去試探做什麽。”


    “別那麽想,不是你的錯,他欠你一個解釋。”


    她清亮的眸子黯淡下去了幾分,低聲道,“如果我情緒失控了,拉住我。”


    “放心。”


    她那些年的苦,喻子琛作為旁觀者看得清清楚楚。


    他和黎深是多年摯友,可究竟和宋汐對黎深的感情不同。於他而言,少了一個朋友日子還能照過;可對宋汐來說真算是天塌下來半邊。


    叮鈴叮鈴叮鈴!


    是宋汐的手機響了。


    “您好,是宋小姐嗎?您的禮服給您送到酒店了,是等您下來取還是給您送到樓上?”


    “那麻煩你拿上來吧,28樓,我在大廳入口等你。”


    掛了電話,宋汐對喻子琛說:“我去拿禮服,你等我一下?”


    “沈景遇來了。”喻子琛目光朝向東南方,對他禮貌性的點了點頭。


    宋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突然感覺自己激素分泌驟增,心跳加速。


    “我先去過打個招唿,你一起吧,等下再去換禮服不遲。”


    “好。”宋汐心裏百感交集,聲音有些發顫。


    喻子琛走了兩步,發現宋汐並沒有跟上了。


    “怎麽了?”他關切道。


    “子琛,我可以挽著你嗎?”她誠懇地說道。


    他知道她的擔憂和害怕,什麽都沒說,便把手臂架了起來。


    宋汐緊緊地挽住他,手勁極大,似乎想以此來平複內心的焦慮。


    “喻總來得這麽早!”沈景遇見二人向他走來,麵帶微笑地說到。


    但當他看到宋汐挽著喻子琛的手時,就不怎麽愉快了。


    他心想,宋汐不是他女朋友嗎?怎麽和喻子琛走得這麽親近?喻子琛趁他不在,把宋汐拐走了?他心裏有絲不詳的預感。


    “剛到不久。”喻子琛客氣地迴答道。


    沈景遇將目光轉向宋汐。從她假笑的臉上,他看到了一絲迷茫、一絲緊張、一絲驚訝。


    暗自想到:她不會是因為和喻子琛跑了對不起自己所以覺得愧疚吧?


    這三人以十分詭異的氣氛有一句沒一句地扯了一陣子,終於,宋汐覺得氣氛不大對,開口道:“我想先去取一下衣服,不要讓別人等久了。”


    “好,我陪你。”喻子琛很自然的接道。


    然後,他看向沈景遇,道:“待會見!”


    沈景遇微微點頭,看著軀體僵硬的宋汐被喻子琛帶走了。


    “你覺不覺得沈景遇有點不對?”喻子琛問道,“感覺,他和之前相比,很不自然。”


    “我也很不自然。”宋汐答道。


    “我是說,你覺得他是不是因為我和你站在一起,吃醋了。”喻子琛氣定神閑地說道。


    然而,下一秒,他就不那麽怡然自得了。


    白筠安提著一個非常大的袋子,麵帶慍色地站在大廳門口。


    目光交接過後,她向宋汐說道:“宋小姐,禮服給您送來了。”


    宋汐不清楚他們之間微妙的關係,連忙抽手去接過袋子,“好的,辛苦你了。”


    喻子琛突然有些緊張,沈景遇有沒有吃醋他不知道,白筠安絕對是了,而且,還是帶著憤怒的那種。


    “你們認識啊!筠安,這是我學妹宋汐,在f國認識的。”


    “是,真巧,說起來,我也是你學妹呢,喻總。”她態度冷淡道。她知道自己沒有什麽資格生氣,可喻子琛下午還那樣抱著她,說讓自己給他一個機會,晚上就這麽挽著別的女人,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筠安,你別想多了,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你不必向我解釋。”她轉向宋汐,“宋小姐,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宋汐這才發覺了他們之間彌漫著的硝煙的氣息。


    喻子琛下意識地想要去拉住她,卻被她一下子甩來。


    “喻總,公共場合這樣拉拉扯扯,有損你的形象。”


    她退後幾步避開他,冷冷瞥了他一眼,轉身便迅速走進了即將閉合的電梯。


    “宋汐,晚宴不用等我來再開場了,到時間直接開始。我先走一步。”


    白筠安是算好時機跑的,他沒有追上,隻得繞路從vip電梯下去。好在他上來後就沒有人使用那架電梯,因而它還停在23樓,不需要等待。


    喻子琛以為,白筠安想躲他,勢必會考慮如何快速離開。客梯從二十三樓下去中途不肯能不停靠,算上電梯開合的時間,她應該能料到自己會比她先到一樓,甚至到電梯口堵她,所以,在到達底層之前,她就會出去,改走樓梯。這酒店不是他家的,他這麽短的時間掉不了監控,因而無法確定她在幾樓出電梯。但她絕對不會在高樓層出去,這樣跑下樓太慢。


    二樓!


    她在不熟悉的環境裏,不會花時間去找安全通道。二樓到一樓是扶梯,位置她來的時候肯定注意到了。而且,二樓是自助餐廳,在那層出電梯的人應當不少,她混在人群裏很難被發現。


    想清楚,喻子琛到了一樓便直接到扶梯盡頭等她。


    果不其然,白筠安來了。


    看到他,她有一絲錯愕,卻仍然是迅速撇過頭去迴避他。


    喻子琛快步走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生氣了?”


    她心裏覺得委屈,可又沒有理由去抱怨。是她拒絕了他的,他再和其他人怎麽樣,與她本就沒有關係。她隻是覺得難堪。他隻是漫不經心地撩撥,可她當真了。她太把自己當迴事,覺得自己拒絕了他,他怎麽也應該神傷一陣子可他就是這麽雲淡風輕地讓另一個女人挽著他,那樣的平靜從容。


    “你病好了?有力氣來這種場合了?”白筠安問道。


    喻子琛見她反感自己的態度不是那麽堅決,便輕輕將她拉到身邊,解釋道:“這是正經的宴會,合作雙方提前見個麵,方便日後溝通,你別想多。還有,你也別誤會宋汐,我和她的事以後可以慢慢告訴你。”


    “我沒資格誤會你。”


    他聽到她這抱怨的語氣,便是明白了,假做關心地調侃道:“怎麽?吃醋了不敢承認?”


    她被他這麽漫不輕心地點破,心裏更是不是滋味了,“你既然有事,就趕緊迴去,不用耗費時間和我解釋什麽,沒有這個必要。”


    “不敢承認還轉移話題?”他緊緊追問道,“你意識到自己有多矛盾嗎?”


    她被他逼得沒話說,無意識地低頭輕咬著自己的嘴唇。然而,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關於吃醋這件事,她似乎是默認了。


    “別一見麵就這麽急著拒絕我,一起吃個飯,我們談談?”他建議道。


    “你是不知道什麽叫做拒絕嗎?我拒絕你了,沒什麽好談的。”她有些無可奈何地說。


    他仍舊是一貫的有耐心,聽了這話不急不躁,隻是微微一眯眼,露出深藏的狡黠來,平靜地說出了一個事實:“你的場地設計方案還沒過,你不想我因為你的態度不友善,一直壓著吧?”


    “我想你不會是這麽一個以權謀私的人。”


    “看值不值得。”他頓了一頓,補道,“以權謀私換取和你交談的機會,我覺得很值得。”


    聽到他這話,白筠安腦海裏迅速思索了一下她繼續堅持她的立場的後果。喻子琛絕對說到做到,繼續和她耗著。他耗得起,可她不行。下周再搞不定場地,後續工作就無法正常進行。如果臨時換場地,那麽之前公司的準備可就要全部作廢了。她作為主要責任人,到時候別說升職,連個助理都沒的當了。


    最怕的是,喻子琛隻是壓著她的方案,隻要她一走人,他立馬就通過。這不僅證明了白筠安能力有問題,說不定還會間接證明她人品有缺陷。到那時候,什麽樣難聽的流言蜚語沒有,她就是留在公司,也永無出頭之日。


    權衡之下,白筠安決定先向他服個軟:“對不起。”


    “嗯?”


    她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氣來抬頭直視他,道:“是我太任性了,仗著......仗著你對我有點興趣,仗著你寬宏大量,就無理取鬧。”


    “看在我這麽真誠的份上,你也坦誠點行嗎?說這種不痛不癢話來奉承我,你能說服你自己,還是覺得我會信?”


    說到這,他默默靠近了些,靠在她耳邊,用微乎其微的聲音說道:“你對我,有占有欲。”


    白筠安一懵,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事,被他如此直接的說了出來。她發覺喻子琛近來是越來越不含蓄了,自己實在是不知道怎麽接話了。更何況,他還真沒有說錯,隻是她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話都被你說了,我還有什麽好說的。”白筠安微微抱怨道。


    “你希望我怎麽做,可以直接告訴我,別悶在心裏。至於宋汐,我以後會注意的。”


    “我說過了,我沒那個資格去要求你。”


    “你知道像什麽嗎?像一隻小羊羔,非得披上狼皮假裝自己很孤傲。”


    她聽了立即反駁道:“那你自己呢?披著羊皮的狼是嗎?正義凜然的指責我虛偽,好讓我把偽裝扒了給你果腹是吧!”


    “說得挺形象的,我沒有異議。”


    “你!”白筠安第一次見識到他到底有多麽厚顏無恥。


    “行了,我們去吃飯吧。吃完飯,你的方案要怎麽改我具體告訴你,你下周公司審核完拿來我就簽掉,絕不反悔。”喻子琛終於鬆口了。


    “你不是有事嗎?”


    “不重要的,你想吃什麽?”


    “我沒什麽胃口,你定吧!”她餓了,但已經被氣飽了。


    “嗯,那我們吃清淡點,喝粥。附近就有餐廳,我帶你走過去。”


    說著,喻子琛便半推著把白筠安帶下了樓梯;再然後,白筠安就在他的誘導之下鬼斧神差地挽上了喻子琛的手臂。


    這種半自願半強迫的飯局最是要命。白筠安分不清,自己是為了工作才去和他吃飯,還是給自己找了個“為了工作”的借口放縱自己和他依偎在一起。


    她怕的是和他不會有結局,可他偏要蠱惑她去經曆“過程”。


    七月傍晚,天空亮堂而通透,清澈而明晰,那些猶豫的、躊躇的思緒,於這個季節而言,實在有些不相宜。


    忽而南風起,應是撥雲見日好天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恰如初晨光微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餘流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餘流寂並收藏恰如初晨光微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