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觀音做事雷厲風行,中午時分公布的名單,兩個小時後,兩輛敞篷福特卡車就出現在飛機學員的宿舍前,在無數人戀戀不舍的目光中,鐵觀音等人上了車,卡車發動機噴出一股滿帶刺鼻氣味的黑煙,顛簸著飛馳而去。


    卡車在崎嶇曲折的小路上一直向北,過了許久,鐵觀音才從離別的傷感中解脫出來,頂著獵獵風聲對候七道:“咱們出來幾個月了,我現在歸心似箭,恨不得馬上飛迴到老家去”。


    候七道:“你羞不羞,你娘家可是天津衛的”。


    鐵觀音道:“我想好了,等薑立柱學會了開飛機,我們就把婚事辦了”。


    候七道:“薑立柱那窮小子不知修來幾世的福分,居然能娶到你這個如此貌美如花,又腰纏萬貫的女土匪頭子”。


    鐵觀音道:“七姐你念書多,掉書袋子我不是你的對手,有本事你就別找婆家,到時候看我不把你那如意郎君折騰個七葷八素,我就改名不叫鐵觀音”。


    候七道:“傻丫頭你沒機會了,我早就打算好了,等兄弟們都成家立業了,我就金盆洗手,到金山寺做一個帶發修行的女檀越”。


    鐵觀音道:“你還是剃度了好,說不定哪天給我們帶迴來一個腦門錚亮的七姐夫呢”。


    候七先是一愣,馬上就想明白這是鐵觀音在拐彎抹角的罵自己,不由得俏臉緋紅,按住鐵觀音的肩膀去搔癢,鐵觀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聲告饒,候七這才偃旗息鼓,得意忘形的道:“想欺負我,你火候還差了點”。


    話音未落,突然感覺有人抱住自己的腿,還沒看清楚是誰,就“噗通”一聲摔倒在車廂裏,接著就傳出一片銀鈴般的笑聲,夾雜著候七虛張聲勢的喊叫聲:“邢慧傑,你帶頭暗算我,我迴去找你爺們兒邱國營告狀去”。


    然後就聽到邢慧傑笑罵道:“都成了階下囚,嘴上還不吃虧,看我怎麽收拾你”。


    候七裝模作樣的慘叫著喊道:“大力神,有人欺負我啦,你速速前來救駕”。常慶洪在後麵卡車在,正睡的迷迷糊糊,聽到候七的求救聲,他突然站起來,腦袋重重的撞在護欄上,常慶洪頭昏眼花之際,就聽到姚金霞在不遠處大聲歡唿道:“七姐,你的援兵受傷了,再也幫不上你了”。


    候七百忙中叫道:“大力神他傷得重不重”?


    姚金霞剛要迴答,卻被宋春茂攔下來,伸手在常慶洪的大腿根用力扭了一下,然後候七就聽到常慶洪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就在亂成一團的嘻笑聲中,時間飛快的流逝,到了傍晚時分,卡車已經到了高郵。高郵城還在鬼子手中,可城市周圍都已經成為新四軍的天下。


    卡車在一個叫飛虎驛的小鎮停下來,鐵觀音他們下車找了家大車店住下來,卡車需要到30公裏外的運河碼頭去補充油料,司機跟大家打了個招唿,一前一後的出了大車店的大門,打開刺目的大燈,逐漸消失在大家的視野中。


    高郵最出名的,除了明末的吳三桂,就要數當地特產雙黃蛋了,大車店的夥計用發麵盆為大家端了滿滿一盆雙黃蛋。開始還能吃得不已樂乎,到最後盆裏的雙黃蛋還剩下將近三分之一,所有人就已經酒足飯飽。常慶洪兩手捧著肚子,愁眉苦臉的走出門去,宋春茂緊走幾步拉住常慶洪問道:“是不是感覺哪裏不舒服”?


    常慶洪道:“我感覺挺好的”。


    宋春茂道:“你這是去幹什麽”?


    常慶洪道:“我去倒到肚子,剛才七姐告訴我,剩下的雙黃蛋丟了太可惜,她要我今天晚上把剩下的都吃掉”。


    宋春茂滿臉壞笑道:“七姐這是為你著想,快去倒肚子吧,我讓夥計外把雙黃蛋熱一熱,涼了不好吃”。


    常慶洪倒肚子去了,宋春茂迴到屋裏,一夥姑娘們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笑個不停,隻有三國浦誌落寞的躲在一個角落裏發呆。宋春茂走到三國浦誌身邊,小聲的問道:“是不是司令今天的安排讓你感覺受委屈了”?


    三國浦誌道:“我沒什麽委屈,即使司令安排我留下來繼續學習飛行技術,我也會請求棄權的”。


    宋春茂道:“為什麽,你在學習中一直表現的很出色的”。


    三國浦誌道:“我那是強自支撐,因為我根本不適合學習飛行技術”。


    宋春茂道:“你是不是感覺哪裏不舒服”?


    三國浦誌道:“開始時沒感覺什麽,可最近兩天,每次升空降落後,便耳鳴的厲害,眼前還經常會一陣陣發黑”。


    宋春茂有些激動的道:“你知道這是什麽症狀”?


    三國浦誌道:“我私下裏問過克勞斯,他說這是血液中血氧飽和度低,在失重的情況下出現的缺氧現象”。


    宋春茂道:“原來如此,我一直納悶,今天下午,你居然出現在被淘汰名單上”。


    三國浦誌道:“其實大家都沒想到的,是大哥你怎麽也被淘汰了”?


    宋春茂道:“你知道我腿部有嚴重的靜脈曲張,當年水淹南皮時落下的病根,隻要飛機升空,我這腿就痛得不能自已,事先我問過克勞斯,他說我要是再繼續逞強,不但最後做不了飛行員,這條腿遲早也廢了”。


    三國浦誌道:“是不是司令在通知我們前,事先已經和克勞斯溝通過”?


    宋春茂道:“這是肯定的,不過這件事暫時不要說破,等克勞斯這小子迴來,咱們就以此為借口,狠狠的教訓他一次”。


    三國浦誌道:“隻怕咱倆還弄不住克勞斯,這家夥太壯了”。


    宋春茂道:“要收拾他根本不用咱們動手,克勞斯最怕誰”?


    三國浦誌想了一下道:“克勞斯最怕大哥您,然後是司令和七小姐,剩下的他還怕誰,我一時半會兒還想不起來”。


    宋春茂道:“克勞斯還怕常慶洪,而且是出於骨子裏的恐懼”。


    三國浦誌道:“如果要是生死相搏,常慶洪絕對不是克勞斯的對手”。


    宋春茂道:“君子可以欺以方,我們就唆使常慶洪和克勞斯死纏爛打,反正最後誰勝誰負,都不會有性命之憂”。


    三國浦誌道:“這才幾個月,我發現這場戰爭日本必敗無疑”。


    宋春茂道:“是啊,這次在上海灘,看到的日本兵,除了老弱病殘,真正年富力強的就沒有幾個”。


    說話間常慶洪已經倒空了肚子,繼續對著那些剩下的雙黃蛋狼吞虎咽。宋春茂和三國浦誌想想剛才訂下的惡作劇,忍不住暗自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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