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觀音道:“八路軍也不用給我打欠條,但我有一個條件,不知林師長能不能答應”?


    “什麽條件,說出來聽聽?”林師長笑著問。


    “我要八路軍給我這支部隊,一個正式的番號”。


    “沒問題。”林師長爽快地答應下來:“但是我能冒昧的問一句,鐵司令為什麽有這個打算”?


    “名不正則言不順,你們八路軍中不止一個人說我們是土匪,你們一邊罵著我們,一邊從我們手裏要東西,這種冤大頭我不做”。


    林師長做事十分果斷,先把鐵觀音這支部隊命名為,中國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第115師,師部直屬,白馬攻堅獨立團。然後才向延安高層為鐵觀音申請委任狀。


    鐵觀音加入八路軍,也不是沒有條件的:“第一,白馬攻堅團名義上是八路軍武裝,但八路軍高層對我們沒有管轄權。第二,所有白馬攻堅團的人事安排,作戰計劃的製定,都有我們自行處理,八路軍的首長無權過問。第三,……”鐵觀音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先這麽多吧,以後我想起來再補充”。


    林師長表現出讓人難以置信的大度,無論鐵觀音提出些什麽樣的要求,他都能夠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後來有人埋怨他,不講原則,對鐵觀音這支武裝改造的不夠徹底。林師長隻是冷冷地迴了一句:“宋襄公之仁,婦人之見”。


    八路軍在北平的地下黨組織,成功地營救出柳爾金。可**子的身份已經暴露,成了岡村寧次的眼中釘,不再適合做走私武器的工作。


    當時德國人和蘇聯人,在斯大林格勒的冰天雪地裏,殺得難解難分,勝負馬上就要見分曉,根本也顧不上諸如走私軍火,換取外匯的勾當。這也意味著蘇聯向鐵觀音走私武器的渠道,暫時關閉了。


    直到半年後,由林師長親自出馬,和蘇聯派到中國的特使米高揚交涉,蘇聯才重新恢複向中國出口武器。但這些武器都是他們在戰場上淘汰下來的,質量沒有保證不說,價格還高得離譜。另外提出的條件,一定要用美元或英鎊結算。


    鐵觀音算是加入了八路軍,她給林師長的投名狀是100萬大洋。自從皖南事變後蔣介石再沒有給八路軍一塊錢的軍餉,鐵觀音的這些錢,算是救了急。雖然不能把以前拖欠的軍餉都補上,但總算跟戰士們有個交代。


    另外,還給了八路軍不少日元,八路軍中有的是能人,他們拿著這些錢,從日占區買了不少棉布迴來,給在編的八路軍戰士都換發了新的棉裝。


    在後來的聊天兒中,林師長還知道了關於日本天皇後裔的事。他又動用在上海潛伏的地下黨,從提籃橋監獄,把連振明和霍殿閣營救出來,並秘密的送迴原籍滄州。


    霍殿閣年老體衰,在日本人的監獄裏又飽受摧殘,變得精神失常。迴到原籍後一病不起,半個多月後,一代名俠與世長辭。


    連振明被孫瑞良和花六郎接到高東島,他從小把孫瑞良帶大,名為師徒,實則親若父子。久別重逢,自然是不勝欣喜。


    一上島,宋春茂等人就迎了上來,不亞於眾星捧月,把連振明讓進客廳,嘮了一會兒家常。


    本來大家商量好了,怕連振明看到尤孝儒的慘狀,心裏難受。可鐵觀音心裏藏不住話,連振明麵前的茶水還沒有放涼,她就開了口:“連大俠,幾個月前我們在北平西郊監獄營救出一個人,他自稱尤孝儒,和你熟識,不知你是不是認識他”?


    連振明先是一愣,然後搖搖頭道:“這個名字我沒有聽說過”。


    “尤孝儒是化名,他原先姓孫。”鐵觀音說道。


    “姓孫”?連振明有些激動:“他在哪裏,快帶我去看看他”。


    “他受的傷很重,你要有個心理準備。”鐵觀音囑咐道。


    連振明暗怪鐵觀音多事:我活了大半輩子,久在江湖,什麽樣的傷勢我沒見過,還用得著你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來教訓我。可不管連老頭多麽見多識廣,尤孝儒的慘狀還是把他驚住了,半天沒講出話來。


    尤孝儒還是低垂的他那顆禿頭,斜靠在炕頭,身子前麵橫放著那把秦皇禦宇劍,雙手不停的在劍鞘上摸索著。聽到有人進來,他喉嚨裏又發出嗚嗚的聲音。


    邱國營醫生給尤孝儒拿過來一支筆,又在他麵前鋪平一張宣紙,然後才開口道:“孫先生能聽能寫,你們有什麽問題,直接問他就好了”。


    連振明顫顫巍巍的走到尤孝儒麵前,聲音顫抖地問:“你是義信嗎?我是連振明”。


    尤孝儒的身軀突然抖動起來,禿頭左右無力地搖晃著,執筆的手也劇烈的抖動。片刻以後,他在紙上整整齊齊的寫下了一句話:我是孫義信,連大哥你怎麽才來看我呀!


    “你二十年前離奇失蹤,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尋找,老天有眼,還能讓我在有生之年看到你。”連振明老淚縱橫,聲音哽咽。


    尤孝儒(現在可以改稱他孫義信了)又在紙上刷刷點點寫道:連大哥,我的妻子還在人世嗎?


    “他現在活得好好的,一直在等你迴來。”連振明道。


    孫義信又寫道:我想馬上就見到她,連大哥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連振明道:“兄弟見外了,我馬上就走,去把苦命的弟妹接過來看你”。


    連振明要去接孫義信的妻子,孫瑞良和花六郎主動要求一同前往。連振明猶豫了一下,道:“還是讓六郎陪我去吧,等我迴來後有話跟你說”。孫瑞良曆來都聽連振明的話,也懶得多想,任由他們去了。


    林師長在高東島養病期間,除了和宋老大談些中醫理論、給宋春茂以及弟兄們講述實用戰術的運用外,更多的時間是捧著一本兵書,讀得津津有味。


    他住的山洞北牆上掛了一副字,上書著:順,不妄喜。逆,不惶餒。安,不奢逸。危,不驚懼。胸有激雷而麵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字寫得俊秀挺拔,頗有大家之風。但是侯七和馬鈺這些燕大的才女們,對著複製署名明清的人全無印象,不知是哪位書法大家讓林師長如此推崇。


    林師長喜歡讀兵書,馬鈺上學時就對此類著作愛不釋手,現在碰到林師長,也算找到了知音。唯一不同的是,林師長看書是學以致用,馬姑娘看兵書就純純粹粹是愛好而已。


    可林師長看的兵書,不過是《孫子兵法》,《三略》,《六韜》等幾本中國傳統的兵書。一本德國人卡爾·馮·克勞塞維茨著的《戰爭論》,讓他奉若至寶,書邊兒都翻得發毛了。


    林師長的藏書,遠沒有燕大圖書館的豐富。根據記憶,馬鈺試著把美國阿爾弗雷德·塞耶·馬漢的《海權對曆史的影響》、意大利人杜黑的《製空權》,還有那個生在瑞士,卻為法國和俄國戰爭藝術操勞了一生的若米尼著的《戰爭藝術概論》寫了出來。


    林師長開始並不在意,但等他把這些有著娟秀字跡的書稿拿到手,剛讀了開始,就被深深的吸引住了。對這些書的記述,馬鈺難免有紕漏的地方,林師長帶兵多年,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然後一一訂正,又加上了不少自己的觀點。對中國軍事指揮員來說,其實用價值遠在原著之上。


    馬鈺默書的時候,總是微鎖雙眉,疾筆如飛,整個人如同一座大理石雕像。林師長看她的目光,也從開始的讚許,慢慢變得充滿愛意的柔和起來。


    後來有人問馬鈺,是否感受到了林師長對她的愛意。馬姑娘臉一紅,微微的點了點頭。


    “那你喜歡他嗎”?


    馬鈺道:“像那樣優秀的男人,又有哪個女人會不喜歡呢”?


    “林師長離開時,你為什麽沒有跟他一起走”?


    馬姑娘一聲長歎,兩行清淚順著白玉般的麵頰滑落下來。


    連振明和花六郎去了幾日,直到第三天中午,大家吃午飯的時候,有人進來迴稟:連振明把孫義信的妻子接迴來了。


    大家放下飯碗,一擁而出,都想看看這個讓天皇後裔沒齒難忘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如果不是孫義信的先祖被人篡了位,這個被連振明請迴來的女人,就應該是日本國的娘娘了。


    “聽說他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呢”?


    “他的兒子和女兒,不就是日本國的公主和太子了嗎”?


    “別老土了,人家日本人不那麽稱唿”。


    “日本人怎麽稱唿,你知道嗎?就像你去過似的”。


    ……


    大家七嘴八舌地交談著,遙望著海船漸漸的靠上岸來。一個頭上包著花頭巾的女人,跟在連振明和花六郎身後,腳步匆匆的向島上走來。距離太遠,看不清麵容,但她身段姣好,腳步輕盈,全然沒有大家想象中老態龍鍾的樣子。


    人越走越近,漸漸的可以看清容貌了,鐵觀音自言自語道:“這個女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呢?”


    孫瑞玲從人群中一躍而出,歡唿道:“是俺娘,俺娘來看我了,你們看,這麽多年,她……”孫瑞玲好像被人突然卡住了脖子,把後麵的話咽了下去。她迴頭看了看孫瑞良,哥哥早已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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