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鐵觀音覺得一切做的已經十分謹慎了,但還是被蔫諸葛黑著臉教訓了一頓。


    這件事做的太冒險了,他們應該在得知劉爾金被日本人俘虜以後,就立刻離開北京,但是這些人貪圖享樂,竟然敢等到天亮以後,坐專列迴來。


    由儉入奢易,由奢崇儉難,人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過了這麽長時間的安逸日子,早把吃苦耐勞的傳統丟掉了。讓人驚奇的是,鐵觀音竟然出人意料的沒有反駁,而是一直抿著嘴笑,直到蔫諸葛教訓完了,她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田念德醫生見這些兇神惡煞般的人物,竟然被一個滿頭白發的人訓得服服帖帖,不由得對蔫諸葛肅然起敬。他從人群中擠出來,走到蔫諸葛麵前,道:“大叔,你是這夥人的頭領嗎”?


    大叔?大夥都被田念德的稱唿給逗笑了。蔫諸葛被他喊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知該怎樣迴答他。


    邢慧傑跳起來,對著他的腦門兒重重地彈了一下,道:“你傻呀,我們都喊軍師大哥,你喊他大叔,這不是平白給自己降了一輩嗎”?


    田醫生還在為邢慧傑慢待他,滿肚子的不高興。現在根本不理會她的調侃,而是兩眼緊盯著蔫諸葛,希望讓軍師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蔫諸葛費了好大的勁,才讓田醫生相信了,鐵觀音才是這支部隊的頭領。


    這些天給常慶虹治傷,田醫生和鐵觀音已經十分熟識,因此上,即使知道了她的身份,也說不上十分敬畏,他直接了當的對鐵觀音道:“鐵觀音,送我迴北平”。


    鐵觀音猶猶豫豫的本不想答應田念德的要求。


    蔫諸葛道:“人各有誌,不能強求,人家田醫生不賞光,強留也沒用”。


    既然軍事開了口,大家也就無話可說了。


    宋春茂道:“我去給田醫生備車”。說著就向門外走去。邢慧傑把宋春茂攔住了,轉迴頭問田念德:“你真想走,不和你大哥見一麵了”?


    田念德認真的點了點頭。


    邢大小姐徹底發怒了,她跳起來扯著田念德的耳朵道:“你個白眼兒狼,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你要敢不聽我的話,我把你這隻耳朵撕下來喂貓”。


    在邢大小姐的淫威下,田醫生屈服了,乖乖的答應跟著邢大小姐一起迴高東島。


    蔫諸葛也提議,我們的錢糧,兵工廠,醫院,印鈔廠,都在高東島,鐵觀音作為這支隊伍的最高領導,理應常迴去瞧瞧。正好田醫生也要去高東島,大家一起迴去看看也好。


    對軍師的這個提議,別人都還好說,隻有姚金霞撅著張嘴。在高東島養傷的時,婆婆的偏心給她留下的印象太糟糕了,她怵頭見到婆婆。姚金霞有這個想法,但又不好意思直說,琢磨了一會兒,她道:“我想自個兒去大荒窪看看幹娘,這麽長時間了,有點兒怪想她的”。


    鐵觀音道:“我也去,幹娘還有個秘密沒有告訴我呢”。


    姚金霞苦笑著搖了搖頭,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有號召力,這一唿百應的效果恰恰是她最不樂意看到的。


    商雲春和牛淑鳳這兩個老姑娘,一個為了大師兄終身未嫁,一個為了三師弟孤獨終老,兩個同病相憐的女人,在大荒窪過的倒是頗不寂寞。


    兩個人把鐵觀音的畜力營打理得井井有條。牛淑鳳在四角樓時,雖然足不出戶,但她博覽群書,知道改造鹽堿地最好的辦法是種植胡蘿卜或者苜蓿。尤其是苜蓿,隻要一年種下去,每年都能收三四茬兒,這東西是養馬的好飼料。


    自從牛淑鳳來到大窪兩年多的時間,這個號稱有100萬多畝的鹽堿地,已經被她帶人改造了將近1萬畝。這裏出產的苜蓿,不但可以滿足鐵觀音騎兵一年四季的需要,每年還可以把富餘出來的飼料出售。靠賣苜蓿的收入,兩個老姑娘早就不需要鐵觀音的錢了。


    商雲春還養了1000多隻信鴿,在她看來,這個東西要比電話、電報保險的多,可惜她的幹姑娘根本看不上她這些落伍的東西。害得商雲春一看到這些鴿子,就埋怨她的幹閨女沒有眼光。


    那些曾被宋春茂寄予厚望的狗,規模也比姚振祥在世時,多了一倍不止。現在這些狗被商雲春訓練的六親不認,宋春茂看到這些故友,想湊過去套近乎,哪知被幾十條狗追的抱頭鼠竄,狼狽不堪。


    有上百條狗,攔住鐵觀音一夥兒的去路。鐵觀音和這些狗沒有交情,也不敢上去和它們套近乎。因此這些畜生,也沒有拿著像歡迎宋春茂的方式來歡迎鐵觀音。它們隻是低著頭,嗚嗚地低聲嗚咽著,兩隻眼睛冷漠的看著鐵觀音他們,讓一眾青年男女毛骨悚然。


    瘋狂的狗叫聲,終於把兩個老姑娘從房間裏引了出來。她們站在門口,看到這些不速之客,由開始的驚訝變成驚喜。姚金霞歡唿著跑過去,一把摟住兩個幹娘,又叫又跳,喜不自勝。


    鐵觀音感覺自己上了當,到底沒有這個姓姚的丫頭腦瓜兒靈活。她隻想到商運春是大家共同的幹娘,沒想到姚金霞也認了牛淑鳳做幹娘。人家有兩個幹娘,比別人來這裏的理由要充分一倍。


    有幹閨女不請自來,不亦樂乎,兩個老姑娘樂嗬嗬地,急忙把這些不速之客讓進屋裏。


    過了好一會兒,宋春茂才氣喘籲籲,滿頭是汗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中等身材,麵目黝黑的青年,他是姚振祥生前收的關門弟子苗樹生。


    商雲春繼承了三師兄的基業,順帶的也把這個徒弟繼承下來。苗樹生少言寡語,心思機敏,對畜力營的工作十分喜歡,現在的成就,和當年的師傅相比,也未遑多讓。就連宋春茂那幾隻視若珍寶的海冬青,也早已經叛變投降,成了苗樹生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剛才正是由於他的幫忙,宋春茂才逃脫了那些狗朋友的追殺。宋春茂知恩圖報,把苗樹生拉過來跟鐵觀音見上一麵。可在薑立柱看來,宋春茂此舉頗有些賄賂之嫌,目的是為了堵住苗樹生的嘴,不讓他把自己被狗追的丟盔卸甲的狼狽相說出來罷了。


    宋春茂瞪了他一眼,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薑立柱道:“奇了怪了,狗嘴裏怎麽能吐出象牙來,他要是吐,也應該吐大哥的骨頭才對”。


    宋春茂惱羞成怒,想指揮那些狗,讓它們去看看薑立柱到底有多少骨頭。可惜那些狗對他的指揮,充耳不聞,不屑一顧。


    看到這幫年輕人如此胡鬧開心,兩個老姑娘又是欣慰又是難過,想想自己年輕的時候,竟宛若昨日。


    有幹女兒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兩個老姑娘擺下酒席,款待鐵觀音等人。菜肴不斷的被端上來,無非是些青菜蘿卜,豆腐,雞蛋之類的素食東西。鐵觀音他們平時吃慣了大魚大肉,今天吃些素菜,竟別有風味。


    商雲春知道這些年輕人都喜歡喝幾杯,因此頻頻舉杯,時間不大就變的醉態可掬,口無遮攔起來。她拉著宋春茂的手,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舌頭喝的有點兒大:“茂兒啊,幹娘給你練一練,你看幹娘還中不中”?


    沒等宋春茂說話,她就走到門外,伸胳膊撂腿,練了一套遛腿架。遛腿架講究的是腿功,商雲春前踹後踢,左右側蹬,動作完成得幹淨利索。引得年輕人們彩聲一片。


    商雲春練完了一套遛腿架,頭上冒了汗,說話也噓噓帶喘。侯七和鐵觀音急忙過去扶她,卻被商雲春推到一旁。她紅著眼睛,聲音有些哽咽的問:“閨女,你看看幹娘這身手怎麽樣”?


    侯七和鐵觀音雙挑大指,雖然不免有些拍馬屁的嫌疑,但是從心裏還是有點兒佩服


    商雲春搖搖頭,又把目光轉向宋春茂,道:”茂兒啊,你說幹娘標致不”?


    “標致極了。”宋春茂知道這個幹娘,對自己的父親舊情難忘,因此拚命的討好她。


    商雲春還不死心,她又接著問:“幹娘的功夫怎麽樣”?


    “要說打遍天下無敵手,幹娘可能自己都不相信,就憑你的身手,單挑幾個武林高手沒什麽問題”。


    大家都用詫異的目光看著宋春茂,熟悉他的人,覺得他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學的這麽油嘴滑舌,這麽善於給人拍馬屁了。


    哪知商雲春根本不領情,他緊盯著宋春茂的眼睛,道:“是幹娘標致,還是你親娘標致”?


    “自然是幹娘標誌的多。”宋春茂說這話倒是也不違心。


    “我和你娘,誰的功夫更俊一些”?商雲春和宋老太太的功夫,伯仲之間,很難說,她倆誰更強一些,但再給宋春茂兩個膽子,他也不敢當著大家夥的麵,去編排自己母親的不是,他猶豫了一下,才道:“自然是幹娘更俊一些”。


    這個迴答模棱兩可,商雲春問的是功夫,宋春茂迴答的是模樣,好在商雲春喝的有點兒多,沒有聽出宋春茂滑頭的迴答。


    商雲春雙手叉腰,兩眼緊盯著宋春茂,道:“我模樣比你娘俊,功夫也比她好,為什麽你爹就是看得上她,看不上我”?


    宋春茂伸手抓抓頭,不知道怎麽去迴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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