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這場戰鬥計劃的製定者和執行者,丁團長可能是除了岡村寧次以外,最鬱悶的一個了。他未經請示擅自行動,觸犯了八路軍的紀律,雖然取得了不俗的戰果,但他在戰場上丟棄武器的做法,還是被他的頂頭上司狠狠地批評了一頓。要知道,這些被稱作紅色死神的122毫米**炮,是八路軍的鎮山之寶。


    這麽好的寶貝,都被他輕而易舉的丟棄了,更讓領導生氣的是,他丟棄的並不是領導所知道的四門**炮,而是整整十六門啊!這小子居然敢隱瞞繳獲所得戰利品?明明他手中有36門**炮,但他給向上級匯報說他手中隻有24門,領導這才給他留下四門的,沒想到這小子連帶他手中隱瞞的十二門炮,打完仗後,通通丟給了日本鬼子。


    這支從山溝裏走出來的武裝,深知重型武器對他們有多重要,丟棄武器是不可被原諒的,縱使他剛打了勝仗。


    丁永勝被上級撤銷了團長的職務,以兵帶幹,協助副團長單永明主持團裏的工作。由於政委吳騰蛟,事先不知道丁永勝的棄炮計劃,所以被免於處分。


    丁永勝明明打了勝仗,居然還被罷了官,心裏當然別扭。雖然獨立團上上下下,見了他的麵,還是他喊團長,可到底是名不正則言不順,答應起來就沒有那麽氣勢。後來再有人人這麽喊,他就認為其中有諷刺他的意味。普通的戰士也還罷了,幾個獨立團團部的領導,沒少讓他吹胡子瞪眼地訓斥過,縱使他們是丁永勝名義上的頂頭上司。大家知道他心裏有火,也沒人和他計較。


    宋春茂承諾要送給他的那些炮,丁永勝也隻字不提了。按他自我解嘲的話來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跟把兄弟開口索要**炮這事兒,輪不著他一個大頭兵操心。


    宋春茂本以為幫了大哥一個忙,誰知惹得他丟了官,因此上心裏很不是滋味兒。因此,他想起了幾個月前,龍書金因為騎兵師的事兒和八路軍上層鬧別扭,也曾經鬧了幾天情緒。最後還是靠115師的羅政委出麵,才解決了問題。


    在宋春茂的攛掇下,獨立團的領導們,有一天早晨發現,他們的老團長居然失蹤了。同一天,來自延安的調令也到了,任命丁永勝同誌任冀熱遼根據地第十三軍分區副司令。第十三軍分區下轄有九個團,丁永勝這下可以說是一步登天了。


    團長也罷,副司令也好,收關緊要的大事就是要把這小子找到。好在葉知秋是獨立團的文化教員,他知道在哪裏能找到候七。找到候七就能找到鐵觀音,找到了鐵觀音就不愁找不到丁永勝的下落。


    按照這條線索,傅永明和葉知秋找到丁永勝的時候,這小子正準備跟隨宋春茂,去海上玩兒幾天呢!丁永盛被升了官兒,心裏自然很高興,要去海上的念頭也就打消了。要去當副司令,帶點什麽見麵禮呢?他馬上想起了宋春茂承諾給他的**炮來。


    鐵觀音對宋春茂言聽計從,隻要他提出來的條件,幾乎從來沒有被拒絕過。這次也不例外,鐵觀音沒有計較丁永勝,沒能給她弄來兩架飛機的事,很爽快地調撥了24門122毫米的**炮送給丁永勝。


    獨立團的新團長單永明很不高興,本來這些炮是給獨立團的,現在居然被丁永勝弄走了。他做了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就好比一個漂亮姑娘,你對她說這些好看的衣服都是給你的,大姑娘興高采烈的可高興了,隻是你把衣服又拿走送給了別人了,你說讓姑娘心裏能舒服嗎?


    畢竟獨立團是丁永勝一手帶起來的,看到單永明滿臉怒容,怕這小子向上打報告,自己這幾天消極的態度,要是被上級知道了,隻怕副司令當不上,就連協助副團長工作的差事也丟了。丁永勝拍了拍單永明的肩膀,嬉皮笑臉的道:”老弟,不用生氣,老哥還能忘了你嗎?畢竟都是獨立團的弟兄”。


    單永明撅著嘴道:”沒有忘就好,哥倆分家出五福,咱先說說這些炮怎麽分吧”!


    “這些炮是我把弟送給我的,按理說呢,我都應該帶走,也無可厚非,但誰讓我們是兄弟呢,這樣吧,我留下三門,唔…四門吧”。


    單永明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算你還有良心,本來這些炮都是獨立團的,讓你弄走四門,也夠意思了。”


    丁永勝的眼睛瞪得似乎要流出來:“我是說這些炮,我給你留四門,我自個兒帶走二十門。你想哪兒去了”?


    單永明倒也爽快,痛快的道:“算了吧,那四門炮我也不要了”。


    “你不能意氣用事,咱獨立團有了這幾門炮,那可是如虎添翼啊,戰鬥力提高一倍都不止。”丁永勝有點兒著急了。


    “沒有獨立團了,我剛才想好了,迴去以後馬上給總部發電,就說我們都要跟著丁團長走”。單永明不急不火的道,也看不出來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丁永勝撓了撓頭,不知道怎麽對付這個曾經的老搭檔。


    分贓不均就要找人來說和,八路軍總部的首長們現在又成了和事佬。八路軍的首長們水平就是高,他們馬上拿出來解決方案:**炮全部留在獨立團,獨立團跟隨丁永勝去冀熱遼解放區。冀熱遼軍分區拿出兩個小團,補充晉察冀解放區。


    隻是這裏邊有個小小的貓膩,24門炮他們隻能帶走一半,而另一半兒,又被總部的首長們充公了。理由還挺充分,反正丁永勝這小子有本事能搞來**炮,又不知道珍惜,與其讓這小子白白炸掉,還不如讓總部替他保管一下更好。


    丁永勝和單永明看著總部的調解令,心裏很不是滋味兒,但是又說不出什麽來。其實他倆應該感到知足,按照八路軍總部開始的打算,是隻給他們留下四門**炮的。還是那位115師的林師長善解人意,他認為,既然丁永勝能夠接二連三地搞到這麽多炮,與其把他的炮沒收了,弄得他天天鬧情緒,還不如搞清楚他弄到這些**炮的渠道呢。


    鐵觀音做好事愛留名。八路軍總部沒費太大的勁兒,就把線索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再結合山東八路軍獲得的那個騎兵師,八路軍總部確信,這雖然是一支地方武裝,但實力不容小覷。要派出得力人員和這支武裝接觸,縱然不能收編他們,也不能讓別人染指。


    就在八路軍緊鑼密鼓,忙著和鐵觀音接觸的時候。華北派遣軍總司令岡村寧次也沒有閑著,在日本陸軍大本營眼裏,華北就是他們的後方。雖然有些號稱八路軍的武裝,但這些農民武裝,裝備極差,根本形成不了對日軍實質性的威脅。可現在,在這個還算安定的後方,竟然出現了蘇聯造的遠程重型火炮。


    岡村寧次從這些火炮的來源下手,動用了他幾乎可以能夠動用的所有特務力量。慢慢的,一條新的武器走私路線,浮現在他的麵前。


    一天夜裏,鐵觀音接到消息,根據金婷截獲的日軍電報,蘇聯軍火商人柳爾金被日本人抓獲了。鐵觀音震驚至極,馬上把大家召集起來,誰也不敢保證,這個蘇聯人在日本人的酷刑下,會不會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供述出來。要是那樣,我們在華北各處的買賣,都有麻煩了。


    現在要做的,就是未雨綢繆,先把在北平的有關人員撤走。把一些貴重物資,馬上轉移迴高東島。


    把這些事都處理完,天已經亮了。大家心情忐忑的看著門外,現在北京的城門還沒有開,如果**子挺刑不過,昨晚就招供的話,那麽到這個時間,日本憲兵隊也應該找上門來了。


    不過還好,一直到大家出發,日本人還是沒有什麽動靜。等上了候七的專列,大家才算鬆了一口氣。


    不料這時又出了一個小插曲,田念德醫生,早晨去給常慶虹檢查傷勢,卻發現已經人去樓空,通過詢問觀音典當行的肇掌櫃才知道,病人已經登上了迴滄州的列車。當田醫生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地趕到火車站時,才發現除了自己,那芳姑娘,小裁縫也都在車上,敢情就瞞著他自己一個人。


    田醫生氣得臉發白,對著常慶虹和鐵觀音大唿小叫了半天,車上的人自知對不起田醫生,含笑看著他,沒有人和他計較。


    田醫生發完脾氣,轉身就往車外走。卻又意外發現了邢慧傑,正一臉愧疚的看著他笑。


    田念德和邱國營是至交,邱國瑩和邢慧傑的關係他早就知道。在田念德眼中,這個文武雙全的嫂夫人,一直是他心目中的偶像。誰知自己拿人家當知己,別人卻拿自己當糞土。邢慧傑來到北京不知多少天了,竟然沒有通知自己一聲,田醫生本就脆弱的心徹底傷透了。他的臉一陣白,一陣灰,不爭氣的眼淚也流了下來。


    宋春茂走過來,扶住田念德的雙肩,輕聲道:“對不起,田醫生。”


    田念德哽咽著道:“對不起有什麽用,你們這些卑鄙小人”。


    邢慧傑也柔聲道:“兄弟,我沒有及時去看你,一來是事務繁忙,二來確實是有難以對人言說的苦衷”。


    “我不聽你解釋,我要和你絕交”。


    大家看到一向舉止斯文,脾氣古怪的田醫生,竟然還會嚎啕大哭,忍不住笑了起來。


    田醫生更生氣了,他指著大家,手微微顫抖著說不出話來,正在這時,火車緩緩的啟動了。


    邢慧傑對田醫生道:“跟我走吧,去看看你邱大哥,你倆在一起敘敘舊”。


    “我偏不,我不想看到那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我也不想和他敘舊,我要下車,我要迴北平”。


    在田醫生的哭嚎聲中,火車慢慢的駛離了豐台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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