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塘島大當家墨一澤從人群中站起,高聲道:“你這家夥,裝神弄鬼的幹什麽,懂不懂推舉盟主的規矩”?


    墨一澤出言不遜,台上台下一片嘩然。蔫諸葛也不著惱,隻是向四下拱了拱手,臉上含笑道:“天下之事,大不過一個理字,規矩有人訂,也有人破,世間哪有萬古不變的法令”。


    “皇帝輪流坐,今年到我家,世間隻有鐵打的江山,沒有不死的皇帝,這四海盟盟主的位子,也該換個人了”。墨一澤道。


    蔫諸葛沒有理他轉迴頭問:“在座的各位大當家是什麽意思”?


    “換盟主,換盟主……”。台上台下有些人自知和盟主的位置無緣,便抱著一顆看熱鬧的心,唯恐天下不亂。


    蔫諸葛等大家都喊夠了,才微微一笑,道:“既然諸位大當家皆有此意,我恭敬不如從命,隻不知這盟主的標準是什麽”?


    墨一澤道:“四海盟雖小,卻也是正人君子的會盟,這盟主的位子,自然是有德有才者居之,否則再換上個無能之輩做盟主,這四海盟可就名存實亡了”。


    墨一澤話裏有話,把前任盟主石蘭也罵了個狗血噴頭。石英聽他辱及妹子,不由得火向上撞,他拍案而起,指著墨一澤的鼻子道:“家妹不幸亡故,所謂人死為大,今日石某但有一寸氣在,也斷不容忍別人對她說長道短”。


    墨一澤道:“在下不知前盟主已然故去,想石盟主春秋鼎盛,萬不該過早離世,在下消息閉塞,還望這位大哥海涵”。


    石英聽對方認錯,也就不再追究,剛想坐下,墨一澤又開口了:“這位兄台自稱是石盟主為胞妹,那麽閣下就是名聞天下的石龍王了”?


    “不錯,石龍王就是我,墨大當家有何賜教”?


    “賜教不敢,但風聞石龍王要接掌四海盟,不知是真是假”?


    “不錯,我確有此意”。石英道。


    “懷中島有船有槍,連任盟主之位無可厚非,但若有石龍王做盟主,恕金塘島墨某無理,從今以後,四海盟再也沒有我金塘島這一號”。墨一澤說完,轉身就走。


    “我們也退出四海盟”。又有七八十個大當家從人群中站起來,吵吵著要走。


    墨一澤這一手有點出乎蔫諸葛意料,他急忙把要退出四海盟的人攔下,詢問緣由。


    民國22年,石英掌管‘寧海號’巡洋艦,這艘當時全國最大的戰艦,立即成為蔣介石剿匪的利器。他祖籍浙江,沿海島嶼林立,海上的海匪多如牛毛。石英少年得誌,意氣風發,用現代化戰艦去剿匪,猶如快刀斬亂麻。直到抗戰爆發,被石英剿滅的海匪不計其數,他也落了個石龍王的綽號。四海盟本來數東海氣勢最盛,經過石英幾年的殺伐,鼎盛一時的東海幫一蹶不振,就連執掌百年的四海盟盟主也被奪走了。


    今天墨一澤帶東海的人來會盟,一來為了重新奪迴盟主的位置,二來就是要殺掉石英,為被他剿滅的海匪們報仇。但見到石英手下兵強馬壯,墨一澤自知奪盟主的事固然不成,趁亂殺掉石英更不可能,無奈之下,他隻得以退為進,揚言離開,看看石英有什麽表現。


    蔫諸葛和石英商量了好久,也拿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對策。東海的人要走,其他趕來會盟的人也蠢蠢欲動。


    正在為難之際,石英突然站起身來,對鐵觀音眾人道:“此乃是我石英私事,應有我一人來承擔,無論發生什麽事,諸位都不要插手。”


    說著走到前台,在香案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四個頭,直起身朗聲道:“石英當年年少無知,冒犯了東海各位弟兄,此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與我懷中島其他弟兄無關,今日會盟,本來石某以為國難當頭,大家盡棄前嫌,共謀抗日大計。既然東海的兄弟們不能原諒石某,石英以大局為重,願意一死已償當年之過”。說罷,雙目一閉,等東海的人上來報仇。


    墨一澤本來隻想奪迴盟主職位,本人和石英並無太大積怨,今日見石英敢做敢當,不由心生敬重,一語不發,退在一旁。東海的人以墨一澤馬首是瞻,見他都撤了,也紛紛退到一旁。


    台上隻剩下十七八個人,一個黑麵大漢來到石英麵前,猶豫了一下,自報家門道:“我是東海桃花島大當家郭東,我父兄皆折在你的手中,許多年來,我恨不能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把你萬剮淩遲方消我心頭之恨。但今日一見,你並非窮兇極惡之徒,可見當年我父兄確有是非之處,父兄有仇不報,是為不孝,我要傷你是為不義,我郭東並非不孝不義之人,國難當頭,我豈能為一己之私,置民族大義與不顧,今日我瀝血明誌,郭家與石龍王的恩怨一筆勾銷”。


    說罷抽出匕首,把左手放在神案上,手起刀落,斬斷了自己的小指。郭東氣色不改,把血滴入龍王前供奉的酒碗中,然後端起酒碗,揚手潑進香爐中,一陣藍紅色火焰飛騰而起。郭東麵不改色的走到自己的座位前落了坐。


    蔫諸葛等人暗讚道:此人外粗內細,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石英一揖到地,口中道:“多謝郭大當家成全”。


    一位長須老者道:“郭大當家年紀輕輕,卻有如此胸懷,我偌大年紀,若是還為當年的私**石龍王過不去,豈不被後輩恥笑。”說罷,徑直迴到默一澤身邊,然後又有三四個人跟了下去。


    現在台上隻剩下了三個人,生的膀大腰圓,滿臉橫肉。其中一個嘿嘿奸笑了幾聲,罵道:“他媽的,臨來時一個個豪言壯語,說什麽不殺石龍王誓不為人。誰知到了節骨眼兒上,都抽了扣,一個個都做了縮頭烏龜。”


    郭東一拍桌子,厲聲質問:“姓周的,你他媽的嘴裏不幹不淨,罵誰是縮頭烏龜呢?”


    “做賊的心虛,放屁的臉紅。你心中沒鬼,搭腔幹什麽。這他媽的年月也是怪了,有拾金子、拾銀子的,還有嫌綠帽子少,滿大街拾罵的。”姓周的那小子嘴挺損。


    郭東氣的一時說不上話來,怒吼一聲,向上就撲,被身邊幾個弟兄緊緊拉住。


    姓周的那小子根本不拿正眼看郭東,他輕蔑的一笑,道:“就你桃花島那點兒零碎,還敢跟我張狂。老子今天告訴你,待會兒我先殺了這姓石的王八蛋,然後帶人端了你到桃花島,把你媽,你嫂子兩條母狗,洗刷幹淨,把她們幹舒服了,老子倒要問問,她們怎麽生出你這麽一條傻狗,是非不分,逮誰咬誰。”


    石英眼見郭東受了委屈,眼睛都要瞪出血來,拚了命向上衝,他身邊幾個人使盡全力才勉強把他按住。


    姓周的那人占了便宜,依舊不依不饒,剛要開口接著損郭東,石英怒喝一聲:“夠了,你要報仇,找我石龍王便是,何苦欺辱郭大當家。”


    姓周的沒說話,向上翻了半天白眼,用手捏著鼻子,道:“好臭的狗屁,老二,老三,看看誰家的狗沒栓好,老子今天要殺了這條狗,晚上燉湯喝。”


    被稱作老二老三的兩個人,裝模作樣的繞著台轉了一圈兒,道:“大哥,台上台下,狗來的不少,剛才向你放屁的,就是姓石的那老狗。”


    蔫諸葛有些看不下去了,喊道:“台上的幾位兄台,莫要作無謂的爭執。先報上名來。”


    強龍不壓地頭蛇,蔫諸葛的麵子挺大,幾個人沒有繼續胡說八道。為首的那人道:“澎湖三太歲,我是大爺周飛,這是二爺周遊,那是老疙瘩三爺周翔。”


    金塘島默一澤道:“澎湖三太歲,早就投靠了日本人,今天你們來幹什麽?”


    “幹什麽?千不該,萬不該,咱們澎湖也在東海,你們召開狗屁四海盟,故意不通知老子,老子可不就自己來了嗎。”看來澎湖三太歲的勢力挺大,默一澤心裏也非常忌憚,被周飛嗆白了兩句,默一澤也不說話了。


    周飛彈壓住其它弟兄,又把目光轉向石英,陰訕訕的笑道:“姓石的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石英惱他出言不遜,嘿然不語。


    “從前你怎麽開罪的我們,諒你也想不起來。”


    “不錯,昔日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見諒個屁,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乃是天經地義,石龍王你跪下受死吧。”說著,從綁腿上抽出匕首,就向石英後背插落。事出突然,大家都沒防。一個女子的聲音高叫道:“不要傷我爹爹。”馨兒尖叫著飛身撲到石英背上。


    周飛眼疾手快,一把扯起馨兒,隻看了一眼,讚道:“好標致的丫頭,老二老三把她綁了,老子正缺一個九房壓寨夫人呢。”


    馨兒被他一抓,渾身酸麻,動彈不得,被周遊周翔拉到一旁。周飛又把刀重新舉起:“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老子這就送你上西天。”


    石英緊閉雙目,跪在地上,任憑周飛的尖刀落下。一聲狗吠,石英的大黃狗,閃電般衝過來,照著周飛的屁股咬了一口。


    周飛 哎吆一聲,尖刀落在地上,屁股上鮮血淋漓,褲子被撕破了一個大口子,肉向外翻著。


    周遊手一揚,一把飛刀正中大黃狗的咽喉。大黃狗哀鳴一聲,倒在地上,又掙紮著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走到石英麵前,倒在主人腳下一動不動了。


    “大黃。”一聲清脆的童音伴著哭聲,付金柱哭豪著奔上台,抱著奄奄一息的大黃狗泣不成聲。


    “原來還留了個下雜種,今天老子有好生之德,滾。”周飛一抬腳,把付金柱踢得在地上滾出去好遠,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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