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負責記錄的馬鈺,十分看不慣金婷這種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無恥行徑。她擱下手中的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孫瑞良馬上獻殷勤般的給她遞過一碗綠豆湯,馬鈺接過來,一口喝幹,衝孫瑞良嫣然一笑,道:“多謝九郎”。


    孫瑞良呆呆的望著馬鈺,竟忘了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碗。


    不甘寂寞的候七斷然不會放過這個調侃的機會,道:“自古美人一笑傾城,今天我們的孫夫人一笑傾碗……”。話未說完,早被孫瑞玲堵住嘴巴。


    被候七一打岔,馬鈺才迴過神來,轉頭凝視著坐在地上的金婷,道:“我在高東島生活了將近一年,師父、師娘的脾氣我知道的比你清楚。雖然師父有些懼內,但絕不是沒有原則的人,更不會把鳳妹子逐出家門。肯定是你們做了什麽虧心事,惹惱了師父”。說完,兩隻眼睛緊盯著金婷。


    金婷一向自視甚高,可在這位燕大第一美女麵前,無論學識、相貌,還是謀略,都略遜馬鈺一籌。現在馬鈺開了口,金婷心中禁不住暗暗叫苦。她深知言多必失,於是咬緊牙關一語不發。


    馬鈺早料到他會如此,把頭轉向鳳莉。鳳莉跪在地上已經半個下午了,沒有人讓她站起來,就老老實實地跪著。馬鈺慢聲細語道:“鳳妹子,站起來說話”。


    鳳莉早就等這句話了,聞言便站了起來。誰知因跪的時間太久,雙腳麻木,站立不穩,“哎吆”一聲,人已歪倒在宋春茂身上。宋春茂害怕她有閃失,伸手扶住。


    大庭廣眾之下,宋春茂竟有如此親昵動作,早惹惱了二位審判長。厲聲喝道:“放手,這麽大姑娘了,大庭廣眾之下就主動往男人懷裏鑽,竟絲毫不知廉恥。”


    鳳莉聞言嚇得小臉兒煞白,撲通重新跪倒在地。


    薑立柱等人點燃了電石燈,,半尺長的火苗伴著輕微的嗤嗤聲,把聚義廳照的亮如白晝。


    蔫諸葛也派人點燃了晾幹的艾草搓成的粗繩,一閃一閃的暗火,不緊不慢的燃燒著,冒出的淡淡輕煙,伴著偶爾發出的劈啪聲,聚義廳裏的蚊子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廳裏的溫度明顯升高了不少。


    馬鈺走到鳳莉跟前,伸手把她扶起來。九郎又屁顛兒屁顛兒的給搬了一把椅子,讓鳳莉坐下,舒展一下跪麻的雙腿。


    眼前的這一切,讓兩位主審大人氣的兩眼冒火,牙齒咬的咯嘣嘣亂響,恨不能把這個大煞風景的冷九郎咬的粉碎。


    馬鈺焉有不知兩位主審大人的醋意,隻是裝作聽不到身後那兩位裝模作樣,不停的幹咳聲。溫和著扶著鳳莉的肩膀,柔聲道:“風妹子,不用害怕,你做錯了什麽事,師父、師娘才把你攆出來的”?


    不提這個則還罷了,一提鳳莉淚水成雙成對兒的往下掉,:“爹娘他們都沒有錯,是俺對不住他們。俺背著他們,偷拿了一柄翡翠玉如意,和一塊兒刻滿字的金牌”。


    “梨園狀元牌”?幾個見過那麵金牌的人,不由得驚唿起來。


    那塊兒金牌,姚振祥在世時,帶人探無底洞得來的寶貝,被他用來賄賂蔫諸葛。包括秦始皇的禦宇劍在內,那些寶貝都被宋老大代為保管。今天聽說狀元金牌被鳳莉偷了,禁不住追問她拿那東西幹什麽?


    鳳莉知道那東西不尋常,可萬萬沒想到此物如此重要,嚇得再說不出一句話,隻是嚶嚶的哭泣。


    這時金婷插言道:“你們不用逼這個沒用的東西,諒她也沒這個膽子敢私吞寶物,這兩件寶貝是我拿了”。


    如果鳳莉隻是出於好奇,拿了那兩件寶貝還有望尋迴,可在金婷手中……這個女人可不簡單啊,寶貝落在她手中,要取迴來就困難的多了。


    馬鈺沒理金婷,繼續問鳳莉:“是她指使你拿的兩件寶貝”?


    鳳莉咬著嘴唇點點頭。馬鈺輕出了一口氣,迴頭問金婷:“你有什麽條件?講出來吧”。


    鐵觀音氣道:“不用跟她談條件,兩件玩物而已。來啊,把這個女人給我扒光了,扔到荒地喂螞蟻”。


    直到現在金婷才露出懼色,那兩個安徽小戲子的死相她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萬萬想不到今天會輪到自己身上。


    馬鈺道:“殺掉這個賤女人和碾死隻臭蟲差不多。可這兩件寶貝事關風妹子的清白,我們可不能懲辦壞人,冤枉好人”。


    金婷適才嚇得要死,現在聽得有一線生機,哪敢再提別的條件,隻求鐵觀音能饒她一命。


    正在這時,商雲春來了,仍是紅襖綠褲繡花鞋的打扮。她一進門,幾個幹閨女爭著偎在她身邊,全然不顧她從大荒窪長途奔波,累出的一身汗水。


    商雲春喝了口水,顧不上休息,講述自己披星戴月趕來的原由。


    原來宋老大今天一早發現,鳳莉和金婷失蹤了,馬上飛鴿傳書給商雲春,讓她轉告鐵觀音,注意二人的去向。


    鐵觀音的司令部因為彭鐵成的反對,始終沒有信鴿,害的商雲春隻得親自前來報信。進門看到兩個受審的女子,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待聽得金婷想拿兩件寶貝的去向,要挾鐵觀音換自己一條活路時。


    商雲春走到走到金婷麵前,道:“這兩件寶貝的下落,我知道。現在你沒什麽活命的理由了”。說著舉掌欲劈。


    金婷知道再無幸理,拚著魚死網破,叫道:“你要殺人滅口”。


    商雲春手至半空中,停了下來,環顧四周,大家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自己。她放下手來,迴身坐下,道:“我也不動手殺你,省的我落一個殺人滅口的名聲。你向大家言明,我有什麽理由滅你的口”?


    “你說國民黨軍統特務,我早就調查清楚了”。


    “軍統”?蔫諸葛和鐵觀音對視一眼,搖了搖頭,表示沒聽說過這個名詞。


    商雲春聞言哈哈大笑,道:“這就是我要滅你口的理由”?


    “不錯,還有比這個理由更充分的嗎?”金婷昂著頭,聲音大的似乎能穿透房頂。“你身為軍統要員,當年護送蔣經國迴到蔣介石身邊,為此立下了汗馬功勞,榮華富貴指日可待。你明知鐵觀音和共產黨八路軍打的火熱,非要過來插一杠子,蹚這渾水。就是想收編這支隊伍跟著國民黨幹,是也不是”?金婷越說越激動,興奮的雙眼能冒出火來。


    商雲春道:“既然你這麽說,我再怎麽解釋,大家也對我心有芥蒂。今天我同大家言明,我以前是軍統特務不假,但我一向追隨汪兆銘。蔣經國能重歸故裏,汪兆銘是出了大力的。但後來他公開投靠日本人,認賊作了父,我姓商的第一個容他不得。他有一個驚天的秘密,掌握在我手中,我早已安排妥當。汪兆銘派出暗殺我的刺客,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現在我隻能棲身於幾個幹閨女的庇護下。今天,我商雲春指天立誓,從今往後,我生為白馬遊擊團的人,死為白馬遊擊團的鬼,若違此誓,有如此指”。說著,刀光一閃,左手小指,斷落地下。


    商雲春麵不改色,任由候七等人七手八腳的替她包紮。商雲春性情如此剛烈,有些出大家意料。好在鐵觀音執拗的性子比她有過之而不及,大家見怪不怪,滿腔的怒火都發泄到金婷身上。


    金婷滿以為揭穿了商雲春的身份,自己就有活命的機會。可商雲春的斷指明誓,讓金婷的如意算盤打空了。她深知自己要是跟商雲春學樣兒,就是把十根手指頭都剁了,也不會讓鐵觀音的心可憐她一分。


    金婷猛地撲倒宋春茂身前,抱著他的腳大聲嚎啕。


    宋春茂吃軟不吃硬,金婷這一招兒正中他的七寸。宋春茂厭惡的往後挪了挪腳步,怎奈金婷死活不撒手。宋春茂無奈道:“你這是何苦呢”?


    “我喜歡你呀,頭一次見麵我就知道,這個讓姓劉的丫頭魂牽夢繞的男人,我一定要奪過來”。她一向斯斯文文的叫劉秀茹為劉姐姐,今天潑了命,嘴裏隻知道姓劉的丫頭,再也沒有劉姐姐了。


    “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機會能除掉他們,可你天天和他們混在一起,我擔心傷了別人,更怕傷了你。我都忍著沒有動手”。她說的是實話,有多少次鐵觀音瀕臨絕境,幸虧金婷透露出日軍電報內容,遊擊隊才轉危為安。


    金婷的哭訴,早已成了自怨自艾,:“我長得漂亮,學識淵博,哪一樣不比你那三個賤女人強百倍,可你從來沒拿正眼看過我一次,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一句體己話。我也是個正常的女人,我也會吃醋。 可我敢嗎?我有這資格嗎?每天夜裏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時,恨不得把你個負心薄幸無情郎嚼來吃了。可第二天醒來,還要賠上笑臉,來討好那些永遠看不上我的人。一想到這兒,我的心就疼得厲害。你知道嗎?茂兒哥,你知道嗎?”


    這個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可她對宋春茂相思入骨的表白,也讓這些眼窩淺的姑娘們淚如雨下。


    金婷汗水、淚水掛滿腮,她癡癡地抬起頭,盯著宋春茂問道:“茂兒哥,在你的心中,可曾有過我一絲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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