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乍暖還寒,戰壕中沁出的鹹水涼的透骨,在裏麵待得時間太長,腿恐怕也就廢了。麵對端著刺刀衝上來的敵人,八路軍的戰士們再也不能迎著敵人衝上去。


    打光最後一顆子彈,甩出最後一顆**,然後丟下槍,雙手抱住鬼子的雙腿,使出全身的力氣,把他拖進泥水中。


    戰鬥從淩晨持續到子夜,鬼子的照明彈把戰場映的一片慘白。槍聲漸漸稀疏下來,終歸於沉寂。


    激戰後的八路軍陣地上,終於不再有子彈射出,攻擊勞累一整天的鬼子,也顧不上清理戰場,倒頭就睡。


    宋春茂的坦克也進不了戰場,他們急中生智,化裝成鬼子混了進去。他們對地形比鬼子熟悉的多,沒費太多時間就摸進了棗園。他們救迴來三個傷兵,沒有見到**子隊長。


    消滅了八路軍,鬼子們虛張聲勢,又集結兵力向鐵觀音殺來。鐵觀音沒有選擇被動的防守戰略,用不到鬼子八分之一的兵力向敵人發起了衝鋒。見勢不妙,鬼子丟下上百具屍體狼狽的逃走了。


    這個月八路軍魯北根據地兵力空虛,八路軍教導六旅18團團長楊柳新犧牲。小延安東挺決死隊幾乎全軍覆沒。一連串冰冷的傷亡數字,讓八路軍高層震驚不已。


    在魯南地區和國民黨頑軍作戰的教導六旅主力,被重新調迴魯北恢複根據地。龍書金迴到魯北,首先想到的就是鐵觀音。稍作休整,便帶了幾個警衛前來拜訪。誰知在離大邢莊挺遠的地方,就被兩個半大孩子攔住索要路條。


    哭笑不得的龍書金,不知義妹什麽時候跟八路軍學會了發動群眾。心裏一邊替義妹感到欣慰,一邊著急。這些半大小子一根筋,不知道通融。能不能見到鐵觀音還是個問題。


    猶豫間,問題隨著薑立柱和宋春茂的到來迎刃而解。


    村口來了生人,躲在村口大柳樹上的暗哨,早就通知到了司令部。


    薑立柱和宋春茂陪龍書金還沒走出多遠,鐵觀音和蔫諸葛親自遠遠地迎了出來。


    都是帶兵打仗的人,也沒那麽多客套話。龍書金單刀直入的問:“義妹,村口都有兒童團放哨了,是不是婦救會和民兵也訓練的差不多了”?


    鐵觀音笑道:“還差得遠呢,軍師現在忙著訓練民兵,飯都顧不上吃。一萬多民兵,穿衣、吃飯、訓練可不是鬧著玩的”。


    龍書金一怔,:“有這麽多民兵?婦救會有多少人”?


    “沒有婦救會,當兵打仗不分男女。婦救會就是看不起我們女人”。


    龍書金想想也是這個理,這支隊伍的司令就是個女的,肯定不樂意設置個帶有性別歧視的婦女救國會。想到這兒龍書金又問:“這一套誰幫你搞得”?


    鐵觀音和蔫諸葛笑而不答。


    中午吃飯的時候龍書金破例不喝酒,架不住宋春茂一夥勸酒的功夫一流,仿佛要不喝上幾杯,就對不住鐵觀音對龍團長的一片殷殷之情。


    喝了第一杯,就不好再推脫第二杯,第三杯……慢慢的龍團長喝了個七七八八。


    酒一多,話也就多起來,酒後吐真言。龍團長絮絮叨叨的說起來沒完。


    “國民黨的軍隊不講義氣,打鬼子沒本事,打八路道挺賣命。在皖南把共產黨的新四軍差點給滅了,共產黨吃了虧自然不能當啞巴,調了山東的八路軍打頑軍找麵子。日本人趁中國人內訌,把魯北根據地給折騰的底兒朝天。教導六旅18團楊柳新是江西人,參加過長征,大風大浪的都過來了,偏偏在小河溝裏翻了船。讓日本人給殺了,連屍首都找不到。要不是國民黨背後下家夥,楊團長也不會殉國”。說道這兒,龍團長有點哽咽。


    “八路軍高層得知魯北根據地有危險,就緊急派遣抗日大學的五百名幹部趕赴山東。


    日本華北派遣軍司令岡村寧次曾說過:消滅一個抗大的學員,可以用二十個日本兵的命來換。打死一個抗大的幹部,就是犧牲五十個日本兵也值。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整整五百多抗大幹部,大多都是參加過長征。從槍林彈雨中活下來的老紅軍,就稀裏糊塗的把命扔到硝石堡這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地方。


    因為消滅了這支自稱小延安東挺決死隊的抗大學員隊伍,岡村寧次被日本天皇升職為陸軍大將。”


    龍書金幾度哽咽說不出話。


    鐵觀音怕他太難過,道:“八路軍的那個抗大決死隊挺能打,三四百人的隊伍楞跟一萬多鬼子拚了三天”。


    聞聽此言龍書金才知道鐵觀音和抗大的隊伍見過麵,:“義妹可曾和他們有過接觸”?


    “這些八路軍死心眼兒的很,沒錢買糧食就啃胡蘿卜。我借你的名義給他們送糧,這些人不但不知恩,還要追究你貪汙軍糧”。


    “這些家夥念書年念成了書呆子,好壞人都分不清”。龍書金道。


    “倒也不全是書呆子,有個**子就挺豪爽的”。鐵觀音道。


    “**子?”龍書金驚道。“是不是個子挺高,挺壯實”?


    “他們天天吃胡蘿卜喝涼水,鬧了痢疾,瘦的都跟大眼燈似的。不過個子倒不矮”。


    龍書金像是受了什麽刺激,那條沒斷的胳膊用力擂著胸膛,良久才哭出聲來,:“老徐,徐麻子,你來山東怎麽不先見我一麵就走了。老哥哎,兄弟心都碎了”。八路軍的團長哭塌了架,趴在桌子上抽泣了良久。


    蔫諸葛喚過薑立柱,悄悄吩咐了幾句,薑立柱出去不大一會兒,帶迴來三個人。他們就是別動隊從戰場上救迴來的八路軍傷員。


    鐵觀音有最好的醫生,這些傷員已痊愈多日。


    他們靜靜地看著哭泣的龍書金一語不發。蔫諸葛擔心他們當著眾人有話不好說,喚鐵觀音等人先迴避一下。


    鐵觀音沒有見證龍書金與老戰友重逢的悲喜交加,卻見到了這位結義兄長被彈得滿頭是包的慘狀。三個八路軍傷員用這種獨特的方式懲罰姍姍來遲的老戰友。


    見鐵觀音進來,幾個大老爺們兒用手搔著後腦勺,訕訕的笑著。


    這些天來,三個八路軍傷員已和鐵觀音相當熟識。不但幫她組建兒童團、民兵等抗日機構,還為部隊連以上的幹部講解了許多軍事方麵的知識。這些知識視角獨特,實用性強,就連彭鐵成聽了,都覺得耳目一新。


    鐵觀音大起惜才之心,想把這幾個人留在身邊委以重任。今天聽龍書金說起,才知道他們是抗大的高材生。


    八路軍這一仗敗得傷筋動骨,此役碩果僅存的三個八路,自然要跟龍書金一起迴山東。鐵觀音縱有萬千不舍,也無可奈何。


    後來這三個人在八路軍皆受重用,其中的一個建國後官領空軍副司令之職。


    宋春茂對他們更有救命之恩,多日來已成莫逆之交。別離時分,暮色茫茫,殘陽似血。雖少了幾分兒女情長,更添了英雄相惜,各闖天涯的豪情。


    龍書金等人縱馬揚鞭,絕塵而去。


    八路軍這套藏兵於民的政策,讓鐵觀音的勢力範圍急速擴張,許多她沒去過的地方,也自發地組織起兒童團和民兵連等抗日武裝。然後找到鐵觀音,隻要一個名分就萬事大吉了。


    到了1941年六月,天津到德州之間除了鐵路沿線的部分據點,和鬼子重兵守護的縣城以上城市,幾乎所有的村莊都打著鐵觀音的旗號,建立起屬於自己的武裝。


    候七自從得知候鋪臣還有許多諸如四合益車馬店、滿莊大車店等不為她所知的產業後,便一頭紮進她父親的文書庫,把桃園侯家所有在外的產業調查的一清二楚。害的她那些兄弟姐妹以為七小姐得了失心瘋,企圖霸占侯家所有的產業。因而一致聯合起來,要教訓一下這個貪心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候七用眼角兒也看不起這些好逸惡勞的兄弟姐妹,拿到明細清單後興衝衝的找到候鋪臣。要求從北京到濟南侯家所有的店鋪除了正常營業,還要兼職成為鐵觀音的眼線,負責收集各式各樣的情報。


    候鋪臣八麵玲瓏,誰也不得罪。現在他既是日本人在南皮最大的維持會長,又和方圓幾百裏內最大的抗日武裝頭子鐵觀音關係非同一般。今天七丫頭有建情報站的想法,他也不表態,隻說讓候七自己斟酌,凡事要小心,不要被鬼子盯上雲雲……。


    候七暗罵自己的老爹是老滑頭,現在讓她自己看著辦,看著辦就好辦。七小姐雷厲風行,把那些不入她法眼的店鋪掌櫃一律當麵訓話,直到那些人“自願”為她服務才放過人家。


    實施家法時,宋春茂等人自然一定要到場,這樣七小姐才能做到令行禁止,說出話來不缺鈣。經過兩個多月的努力,這張龐大的情報網總算布置成功了。


    蔫諸葛和彭鐵成現在一心撲在民兵組織建設上。他們從八路軍那裏請來一個曾在這兒療傷的幹部,在他的指揮下開始係統的對民兵甄選訓練。八路說沒有受過正式軍事訓練的民兵,手中提著杆槍和握把鋤頭沒有區別。一群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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