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子的個頭兒和孫瑞良不相上下,身材更顯粗壯些,此刻被孫瑞良抓住全無還手之力。馬鈺正為剛才的表白羞愧且開心,不願九郎此刻傷人,道:“九郎,饒了他吧”。孫瑞良聞言把人往地上重重一推,轉身就走。


    馬鈺突見日本醫官袖中刀光一閃,叫了一聲。:“九郎小心”。猛撲到孫瑞良的背上。砰地一聲槍響,醫官眉心綻開一朵梅花,直挺挺的摔在地上,手中的手術刀也摔出多遠。


    馬鈺背上被割了一道一尺多長的口子,厚厚的棉衣被割透。雖然沒傷著肌膚,也把她嚇得暈了過去,鐵觀音幾個姑娘急忙圍上去搶救。


    宋春茂不便觀瞧,拍了拍三國的肩膀,道:“兄弟,好槍法”。


    馬鈺悠悠醒來,見孫瑞良兩眼緊盯著自己,問道:“九郎,你沒傷到吧”?


    “鈺姐,多謝你救命之恩”。


    “你再這麽說就顯得生分了”。馬鈺說完才發現自己躺在孫瑞良的懷裏,不禁粉麵一紅。


    這一切偏偏趕上讓姚金霞看在眼裏,拉了一把她宋大哥道:“你看人家孫九哥多會體貼人,再看看你,木頭腦袋不開竅”。宋春茂摸著不開竅的木頭腦袋,訕訕的傻笑。馬鈺聞言,臊的把臉紮在孫瑞良的懷裏不肯出來。


    蔫諸葛用同樣的辦法打發走了運兵車,剩下滿地的傷員被抬到曠野中,躺在寒風中哀號。日本醫護人員轉來轉去,忙著給日本傷兵裹被子,換藥,喂食,半刻不肯停歇。


    彭鐵成黑著臉氣的腦門上青筋蹦起多高。鐵觀音交給了他一件看似簡單,卻又無法完成的任務。要把這些傷兵和醫護人員全部殺掉,丟在鐵路路基上曝屍示威。


    彭鐵成無法向自己的戰士傳達這樣的命令,因為他太了解自己的兵。都是出身農民,有著中國傳統的善良。他們麵對敵人的刺刀,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殺掉幾個負隅反抗的鬼子也會麵不改色。


    但這些對中國人民犯下滔天大罪的日本傷兵,戰士們還是下不去手,從小受到的傳統教育就是不能欺負老弱病殘。現在麵對這一幫殘廢,要真殺了他們,良心上還是有點過意不去。


    彭鐵成正痛苦的思索著,有人在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迴頭一看,原來是薑立柱。


    “怎麽樣彭團長,這活不好幹吧”。


    彭鐵成也不答話,隻是點點頭。


    “有這麽個好主意,你看成不成”?薑立柱趴在彭鐵成耳邊耳語了幾句。


    彭鐵成越聽眼睛越瞪越大,不住的對薑立柱挑大拇指。:“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剛才怎麽就沒想到這麽好的辦法”。他還有點自怨自艾。


    薑立柱要他把鬼子的醫護人員召集到一起,用繩子綁了。男女分兩批,送到姚振祥的迷魂陣關押,有反抗亦或不願走的當場殺掉。剩下的傷兵任他們自生自滅,這麽冷的天,缺醫少藥,連餓帶凍的,經過一夜,估計明天也剩不下多少活口兒了。留下二百多戰士在暗中監視,夜裏別讓鬼子鑽了空子,再把人救走了。


    宋春茂他們還不放心,主動留下,幫助彭鐵成完成任務。那些日本醫護工作者,女的都挺配合,有的甚至不惜犧牲色相來挑逗我們的戰士。把這些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們弄得麵紅耳赤,窘態百出。


    那些男的,有十來個挺有骨氣。有的拚死要留下照顧傷員,因為這是他們的職責。


    還有幾個拿出了手術刀要拚死一搏,花六郎和薑立柱用響鈴鏢和袖箭成全了他們


    對那些責任心很強的醫生,宋春茂也滿足了他們,打斷的他們的手腳,達成他們和傷兵生死與共的心願。現在的醫生也成了傷兵,卻再也不肯有人留下來照顧他們。


    北方的冬夜是寧靜的,今夜這裏注定有人要打破這片寧靜。此起彼伏的**聲,傳遞著一種傷感,影響著每一個人。所有醒著的日本傷兵都知道,在中國這個不知名的小地方,是他們在人間的最後一夜,死神在慢慢的降臨。


    有人小聲的啜泣,引來了一片大的哭泣聲,夾雜著痛苦的**聲,讓人心煩不已。


    三國浦誌被悲傷地氣氛感染,也抽泣著哭出了聲來。宋春茂輕拍著他的後背,不知用什麽言語來安慰他。


    這時,傷兵群中不知誰唱起了一支歌,雖然聽不懂歌詞。沒想到那輕柔,親切,滿懷相思的歌聲,會出自一群殺人魔鬼的口中。


    歌聲感染了每個傷員,歌聲越來越響,響徹了整個夜空。一曲終了,馬上會有人接上一曲,每個傷兵臉上掛滿了淚珠。他們知道,這將是他們人生中最後的絕唱。


    夜,越來越深。溫度,越來越低。曠野上的大合唱也接近了尾聲,那滿帶思鄉情懷的歌聲越來越小,最終歸於沉寂。伴著故鄉小調,似睡非睡時慢慢進入了夢鄉。再也不會醒來,他們已魂歸故裏。


    天剛蒙蒙亮,宋春茂帶人巡視,再沒有一個活著的鬼子。他們的眼淚、鼻涕、口水在臉上縱橫成幾道並不清澈的冰條。


    寒霜覆蓋著整個曠野,白茫茫的一片。老天爺很仁慈的給這些侵略者們蓋上了一層半透明的屍布。


    鬼子們呲著呀,微睜著眼,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這種死法對他們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人最痛恨的,往往是他們最擅長的。日本人在中國亂殺無辜,覺得是天經地義。當他們自己遭到報應時,這些侵略者瘋狂了。


    他們調集還在太行山中和八路軍苦戰的部隊迴防。一路上所到之處,殺光,搶光,燒光,對老百姓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


    鐵觀音劫掠火車一個月後,日本兵再次進駐縣城。接著又恢複鐵路沿線被拔掉的據點、炮樓,派重兵防護。鐵路上新增加了不少軌道裝甲車。據點之間,晝夜不間斷有人武裝巡邏。


    鬼子認為現在的鐵路防線固若金湯,遊擊隊的實力再也不會對其造成實質性的傷害。貨物運輸不久也重新開始恢複營運。


    得到補給的鬼子馬上開始了報複行動,目標不是鐵觀音,而是八路軍教導六旅的根據地。


    日本人不相信,一支地方土匪武裝,根本就沒有實力連劫兩列火車。把這些傷兵拋屍荒野,隻是為了嫁禍於人,轉移皇軍的注意力。


    有實力這樣做的隻有山東的八路軍武裝,列車也是在山東境內被劫。自以為是的鬼子調集三萬多日軍,六七萬的治安軍,對八路軍魯北根據地鐵壁合圍,殘酷掃蕩。


    卻不知八路軍主力因為國民黨發動皖南事變,南下參與對頑軍作戰任務未歸。


    魯北根據地,隻留少數武裝,由八路軍教導六旅十八團團長楊柳新統一指揮。楊團長率所部不到兩千人,與十萬日軍周旋半月,終於因寡不敵眾,在距鐵觀音防區四十裏的硝石堡被日軍團團圍住。血戰兩日,全部壯烈犧牲。


    自從龍書金帶兵去了南方,鐵觀音和八路軍就斷了聯係。


    楊柳新殉國後將近半個月,她才得到報告。當鐵觀音帶人趕到硝石堡,這裏已經恢複了平靜。戰場打掃的幹幹淨淨,烈士的遺體也被妥善的掩埋。


    駐紮在這裏的,是另一支八路軍的武裝——小延安東挺決死隊。


    據老百姓說,這些八路人馬精神,家什也挺。雖然人不多,但都挺能打。就這四五百號人,楞把負責清理戰場的治安軍兩三千人打的到處跑。


    鐵觀音聞言豪情大發,非要去會會人家隊長不可。哪知八路軍領導,根本沒把這支小小的抗日武裝看在眼裏。隻派了幾個下屬敷衍一下,就把心高氣傲的鐵觀音請了出去,根本沒給她見麵的機會。


    好在有蔫諸葛在旁邊好言相勸,鐵觀音才壓下滿腔的怒火,沒跟八路軍的這支隊伍兵戎相見。


    為防止被八路軍偷襲,鐵觀音派重兵防守硝石堡方向。另外,起動一切眼線,監視八路軍的一舉一動。


    鐵觀音仗義疏財,深得附近老百姓的信任。八路軍東挺決死隊的情報,源源不斷的匯集到蔫諸葛的案頭。


    軍師稍加整理,鐵觀音聽到了這樣匯報。


    這支部隊來自於陝北,戰士們沒有一個能把話說的讓本地人聽得明白。本來硝石堡村子挺大,有的是空房,可是這些八路軍非在村邊的棗樹林裏紮營。每天去村裏挑水時,先要給那些孤寡老人挑滿了水缸,掃幹淨院子,再給自己挑水。


    身上帶來的糧食吃完了,出去買糧。拿出來的花花綠綠的票子老百姓都不認,隻得花大洋買了兩大車胡蘿卜。(鹽堿地種胡蘿卜高才,長得又粗又長。口感不甜,還有點淡淡的鹹味)。天天啃胡蘿卜喝涼水,幾乎人人都得了痢疾,褲子都提不起來。這些人要麵子的很,還要堅持每天給鄉親們挑水掃院子。老百姓背後都笑稱他們是群傻八路。


    鐵觀音道:“打上兩仗,端上兩個據點,不就啥都有了。老百姓說這些八路傻還真不冤枉他們”。


    蔫諸葛道:“他們端了倆據點,偏巧據點剛建好,沒有多少糧食。鬼子漢奸殺了不少,可糧食還是不夠吃”。


    “照你這麽說,雖然這些八路是有點傻,死心眼,倒不是什麽壞人”。鐵觀音道。蔫諸葛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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