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入北關,杜江在府邸中默默等候,胡宇幾次起身想要離去,都被他以眼神製止。


    “不急,該來的終究會來,心浮氣躁,隻會亂了分寸,等。”


    城中歡唿震天,聲浪一浪高過一浪,由遠而近,漸漸的,便是城牆上一個多月間一直慘烈的廝殺哀嚎聲都被壓製下去。


    “這些人,蠢貨啊!”


    胡宇怒罵一聲,帶著壓抑不住的氣憤。


    北關城安危依靠的是杜江十年如一日的鎮守,兵士浴血的廝殺,用血肉換來的安定,此前十年大趙從未有過任何獎賞,便是糧草都是就地籌措。北關所處,地廣人稀,氣候苦寒,是大趙國民眼中的蠻夷之地,多年來依靠微薄的收成,才勉力的維持穩定。


    此前十年雖艱苦,卻也能堅持,可自方正前來後,北關建府,在北國大舉扣關時,十年都未曾出過一次危機的糧道被人斷絕。而這之後,大趙太子又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在北關中,這一切便是傻子都能想明白其中曲折,不是有意為之,誰信?北關外那茫茫群山便是天然的屏障,不說人馬,便是飛鳥在隆冬之中想要渡過恐怕都要脫掉一層皮。


    有仆人走入廳堂,為兩人續上了茶水後,見氣氛凝重,不敢多留,悄然退下。


    府邸外,似整個北關都喧囂起來,唿聲震天,有一聲又一聲的‘萬歲’‘千歲’聲響不斷迴蕩,由遠而近,似一道聲浪在空中盤繞。


    “踏踏踏。”


    大地震動,有急促的馬蹄聲響快速行至門前,一隊騎駿馬,披戰甲,手持刀槍的兵士近前,先前一人麵容俊俏,翻身下馬間,身上的戰甲嘩啦啦作響,與府前交談幾句後,有一北關侍衛走進廳堂。


    “侯爺,門外有人稟報,太子殿下即將到來。”


    侍衛屈膝,躬身,行了一記軍禮後跪立廳堂,杜江起身對胡宇說:“看你的樣子,不用那麽焦慮,天塌不下來。”


    胡宇猶豫一下,反倒是沒有了之前的急躁,手握在腰間刀柄上,一臉肅殺站在杜江身後,這一步間似乎表明了生死與共,哪怕是勤王刺駕也在所不惜,之後,兩人並肩走到門前。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殿下萬歲!”


    府門前,人山人海,有兵士長刀出鞘,組成了人牆,將人群阻隔在外,遠遠的一匹駿馬緩緩而來,街道兩側北關臣民跪立一地,大聲唿喚,目光中盡是活下去的希望。


    北關三十一年,自先帝駕崩之後就一直沒有皇族踏足,如此危機時刻宋黎前來,顯然大趙並沒有忘記北關,朝堂沒有忘記北關,陛下同樣也沒有忘記北關!十死無生的絕境,宋黎帶來了活下去的糧草,兵馬,希望,這一聲萬歲雖然逾越,卻叫的他們心甘情願。


    “杜侯!”


    遠遠的,宋黎見杜江站立門前,翻身下馬後,幾個大步走到門前對他躬身一禮,似晚輩對長輩的拜見。


    “殿下,不可……”


    身後,有尖細的太監慌忙想要阻攔,被宋黎一個冰冷的眼神看的身子一抖。


    “怎麽能擔得起殿下大禮。”


    胡宇早就站到一邊,杜江身子一側,躲過了宋黎的禮節之後,一步走到他的身邊,麵色一正,便要跪下行禮。


    “杜侯不可行此大禮,來時父皇便曾言明,侯爺是我大趙擎天玉柱,掌管北關期間,讓咱們大趙免受北國兵禍,功大於社稷,我若是受了這一禮,會受到天下臣民的指責的,侯爺切莫害我。”


    他向前一步,雙手架在杜江身前,虛托一下,杜江順勢而起。


    杜江看了宋黎一眼,十年不見,他早已脫去了一身稚氣,容貌與壯年時期的趙皇又九成相似,隻是不具備那種俠義之氣。言行舉止間雖極力模仿,終究是少了那種老謀深算,略顯膚淺,便如剛剛一般。


    “殿下此來,本當十裏相迎,可惜現在這裏戰事緊張,脫不開身,還請殿下恕罪。”杜江抱拳,心中歎息一聲,該來的終究會來,躲不過,逃不掉,雖心中明了來者不善,可這些不也正是這半年來自己一直想要的麽?


    兩人在門前又交談幾句,杜江手一伸,做出禮讓帶路的手勢,宋黎笑了笑,也不迴話,腳下紋絲不動,杜江微微皺眉,很快便是一笑,站在原地,再不說話。


    “該死!”


    “進城當日,還沒有徹底的站穩腳跟,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來一個下馬威?”


    人站在門後,胡宇麵色冷峻,血腥的雙眼在宋黎身上不斷打轉,手在刀柄上臥了一次又一次,可最終歎息一聲,終究沒有走出。


    未經通報商議,宋黎突然帶兵前來,本就犯了大忌,杜江在門前迎候雖有失君臣之禮,若隻是軍伍交流卻也正常,畢竟宋黎此來中軍大旗掛的是帥字旗號,身份自然是一軍統帥,雖有皇子身份加持,也要遵守軍中的規矩,現在站在門前,將杜江晾在一旁,其中的意義就有待探討了。


    圍在兩側的北關臣民不知胡宇想法,山崩海嘯之聲不斷蔓延,便是北國大帳之中也能隱隱聽到陣陣唿喊。


    “千歲?”


    北皇輕喃一聲,大帳兩側各有五個部落首領端坐,具是披甲帶刀,一身肅殺氣息,門前有一青年模樣的男子跪立,蓬頭垢麵,身上滿是鮮血。


    “聽到了麽?”


    “千歲!”


    他起身,目視左右,目露兇意,身上似有巨大的氣場傳出,讓人不敢直視:“你們畏戰不前,可這個時候,大趙的太子……來了!”


    “拓跋!”


    他大喝一聲,門前左側,一個壯漢身子略微顫抖一下,猛然起身!


    “今日,當歸你攻城,那北關中這些時日傳來的消息已經證實,人困馬乏,已經到了極限,可你們呢?怎麽做的?畏戰不前,甚至不如幾日之前無法攻上城牆,怎麽?怕了?你們是天狼一般的子孫,不應該像那些南人一般懦弱怕死,即便是死,也應該是死在衝鋒的路上。這世界還有什麽是比苦寒和饑餓更可怕的事兒麽?此一戰,舉國之力,當是我草原入主中原的時機,而你們,畏戰不前!該死!”


    北荒冷哼一聲,大帳中,拓跋和你跪立的青年身子距離抖動一下,其餘人將頭低下,不敢言語,北皇又說:“還是說你們有了異心,想要此戰過後令立大汗?!”


    聲音嚴厲,拓跋臉上有豆大的汗珠滴落,剛要開口,北皇一步行至那青年身前,手中大刀一舉,‘嗤’的一聲猛然揮下。


    “噗!”


    鮮血噴湧,人頭翻滾,他用手抹去了臉上的血跡又走到拓跋身前:“我給你一天時間修整,後日,若是後日這個時辰,依然無法攻入北關,你,必死!”


    聲音冰冷,麵目陰沉,配上依舊滾燙的熱血,如九幽地獄傳來的曆喝,拓跋抬頭,目露兇光:“大汗放心,此次,必攻入北關,活捉趙國皇子!若不成,我寧願死在沙場上!”


    ……


    宋黎似享受這唿聲一般,站在門前等候,杜江退後一步,始終無法靜心,聲音擾人,讓他恨不得捂住耳朵,隻是那樣一來,倒是顯得對宋黎不敬。


    人群瘋狂,甚至有些失控的趨勢,好在那些兵士把守嚴密,刀槍威懾下,雖人群越聚越多,卻也沒人敢真正的向前,隻是在擁擠之間,少不得傳出一兩聲對周邊人的咒罵。


    胡宇有些吃味,北關十年間,大勝無數,可卻從沒見過如此瘋狂的城民,甚至在人群間,他看到過幾張熟悉的麵孔,往日交談中對於京都,對於趙皇不怎麽恭維,可如今唿喊下嗓子甚至都變了音調,盡情唿喊間,似要將內心曾經的埋怨掩埋,以此掩飾當年的言語。看著看著,他漸漸有些明白了,北關十年,從未經曆過真正的絕望,幾日生死一線間,那個給了他們希望的人,便成了心中的英雄,而一個英雄的形成,往往需要踏著其他人的肩膀向前,此時,杜江便成了那個必然被人拋棄,踏在腳下的人。


    愚昧,是市井小民的另一名字,他們沒有高瞻遠矚的眼觀,看透未來的命運,誰在絕望中給了生的希望,便會義無反顧的擁戴,哪怕曾經做過無數讓自己不喜的事兒。記憶是永恆的,可隨著那一份擁戴和虔誠產生,會自覺的彌補漏洞,直至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似如今的宋黎,如今的大趙。那些有恩的,曾以為會銘記一輩子的情,隨著信念的崩坍,會有無數的借口完美解釋其中黑暗,似現在的杜江,哪怕他曾經守衛北關十年,似釘子一般牢牢的立在這裏,可現在,他成了那個被人心所拋棄的人。


    “踏踏踏……”


    馬蹄聲中,道路的盡頭有一隊人影浮現,方正滿麵春風走在人群正前,不斷向人群揮手致意,片刻後,出現在杜江身前。


    “殿下。”


    他春風得意,和宋黎行了一禮之後,笑著看向杜江:“一月不見,侯爺有些清瘦了,可是近幾日超勞過度?若是如此,這些時日倒是要好生休息一下了。”


    “多謝大人關心。”


    話中有話,杜江也聽清了其中意味,這本就是他的選擇,隻是沒想到宋黎,方正如此急不可耐,便是一天都等不及了,似是想要弄成一個既定的事實,以悠悠眾口堵住他後退的路,可軍中的事兒,哪能這樣簡單?和鬧著玩一樣。


    心中罵了一聲兩人棒槌,看向兵士時,有幾個曾經的部下默默的低下了頭,他想了想說:“監軍大人重新獲得了自由,自然是好的,此事兒過後,恐怕能位列朝綱,隻是殿下遠來,想來也已經有些乏備,北關中以後一切還需要殿下做主,進去歇息片刻?”


    這些話,他也不避諱,當這宋黎的麵說出之後,方正的麵色略顯難看,幾次想要打斷,都在宋黎示意下忍了下去。


    說著話,杜江示意宋黎進入,宋黎邁步間,方正麵色陰沉,剛剛的春風得意似被杜江幾句話掀去,隻剩下這些天中受到的屈辱。


    “侯爺,慢著。”


    他揮揮手,有一兵士上前,在其耳邊耳語幾句之後,那兵士快速退下,杜江迴頭,疑惑的看了眼宋黎之後挑了挑眉頭,倒是宋黎,腳步已經邁出,卻瞬間停頓哪裏,滿是笑意的臉上瞬間轉變,剛要出口說話,又聽到此時在他耳中刺耳的聲音。


    “有一件事兒,還需要和侯爺探討一番,再做決定。”


    “哦?”


    “殿下當前,不知道監軍有什麽事兒需要與我探討?”聲音略顯諷刺,哪怕心中注意以定,可如此三番兩次的被人拒絕,杜江心中也有了一絲怒意。


    “敢問侯爺,若軍中有不遵上令者,當如何處置?”方正問。


    聲音落下,杜江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還不等迴話,遠處‘吱嘎噶’聲中,有一架囚車近前,大門後,看著熟悉的影子,胡宇一步躥出。


    “大膽!”


    “哪個賊人敢行刺殿下,護駕!”


    有兵士上前,瞬間將宋黎護在中間,長槍長刀麵向胡宇,有幾人攔住他的去路,他刀不出鞘,身子一側,似靈猿一般躲過刀槍,扭動間刀鞘帶著嗚嗚的聲響硬生生砸在幾人身上。


    “砰砰砰!”


    幾人身子吃痛,腳下踉蹌間退後幾步,噗的一下跌倒在地,嘴角處有鮮血溢出。


    “滾!再有攔路者,死!”胡宇曆喝一聲。


    “有人刺架!”


    “快跑啊!”


    人群嘩然,四散而逃,也有膽大者站在原地靜靜觀望,有兵士把守,倒沒人敢衝向宋黎,混亂間胡宇大踏步來到囚車近前。


    “侯爺!是焦濤!”


    挑開遮住焦濤麵龐的發絲後,他雙目充血,對杜江大吼一聲之後,看向周邊眾人,盡是殺意:“你們,該死!都該死!”


    聲音低沉,似野獸的咆哮,手中長刀蹌踉踉出鞘,眼中血絲密布,身上一股殺機彌漫,似要斬殺了眼中的一切。


    “這是我大趙的勇士,什麽時候成了刺客?廢物,還不退下?”宋黎怒吼一聲,可身邊的人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漸漸的變多,無數人雙眼冒光,盯著不遠處的胡宇,大有將其大卸八塊的架勢。


    刺架,是死罪,救駕是滔天的功勞。


    “圍住他,不能讓他跑了,快,快!”


    方正略顯狼狽,整潔的衣帽沾染許多塵土,從人群中擠出之後,對著身邊侍衛大喊一句,立時有人將胡宇圍在中間。


    看焦濤的模樣,杜江雙拳緊握,牙齒咬的嘎嘎作響,胡宇沒有異動,眾人隻是將其包圍也不敢上前,足足好一會之後,混亂的場麵才平複下來。


    “侯爺,胡宇身為北關守將,意圖行刺,不知當如何處罰?”平複了慌亂的心,又整理下衣冠,方正對杜江責問道。


    聲音森冷,似對剛剛衝撞了宋黎的責問,可更可能的是對剛剛自己受到驚嚇後不堪的一種掩飾。


    北關半年,雖少有與那些粗坯接觸,可一些主要將領他還是認得,胡宇經常出入杜江府門,雖名聲地位不及焦濤,卻也是杜江能夠依仗的兄弟,此前他曾默默暗示幾次,隻是不知這人愚昧蠢笨,根本聽不懂,還是不會背叛,幾次過後,他也就放棄了。跟著朝廷,跟著聖人走,才能走出光明大路,棄暗投明本是給他的出路,卻不懂得珍惜,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杜江雙拳緊握,咧嘴輕笑了一下,隻是那笑容看著有些詭異,同時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眼前這人與自己共同上路,聽到他的詢問,還不等說話,宋黎分開了人群,看了胡宇一眼之後對方正說:“什麽刺客?!這是我大趙勇士,剛剛隻是一場誤會,退下!”


    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嚴厲,目光中有濃濃警告意味,方正本想再說些什麽,可那冰冷的眼神讓他心中抖了一下,一瞬間好似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冰寒瞬間襲來。


    “出了一些意外,杜候見笑了。”護衛退去,道路兩側又有民眾圍攏,宋黎心中暗恨方正將大好的局麵葬送的同時,擠出了一絲笑容,說著話,便要拉著杜江離去。


    “侯爺!”


    胡宇大喊一聲,聲音低沉:“這是……焦濤啊!”


    “咱們出生入死的兄弟,這些年來戰場廝殺,即便是受了再重的傷也從不曾皺過一下眉頭,為了守護北關,完成當年的誓言,似釘子一樣釘在這該死的地方十幾年啊!


    你看看啊!現在他成了什麽樣子了!”


    宋黎手上一緊,杜江的衣袖在他手中脫離,他眼皮猛地跳了幾下,心中暗道不好,可還不等在說些什麽,杜江幾步間已經越過了兵士,來到囚車近前,輕輕拍了拍胡宇的肩膀,胡宇猶豫了一下才錯步讓出原本的位置。


    焦濤的模樣狼狽異常,血腥中帶著一股子惡臭氣息,杜江上前用衣袖擦去了他臉上的泥汙後,才清晰露出他的麵龐。


    鼻梁已然塌陷了下去,血肉混合著碎骨狼狽一片,左眼中,空洞洞的眼眶中有烏黑的血液流出,杜江擦拭中,他模糊間似有感應一般,緩緩睜開僅剩的眼睛。


    “侯爺!”


    “我沒有完成您交給我的任務,沒臉見您。”


    聲音虛弱,似喃喃碎語一般,目光中有一絲喜色,可很快的,便被自責和悲涼取代,目光躲閃,不敢再去直視杜江。


    杜江點了點頭,仔細端詳了他身上的傷口,沒有再說什麽,轉過身走向方正。


    “方大人,你剛剛說有事兒?不知道是誰犯了軍法,以下犯上?”


    眼前,似有一座大山滾滾而來,轟鳴中帶著無盡威壓,那一絲絲煞氣,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讓方正感受到了巨大壓力,唿吸不暢,甚至心神都有些動搖。


    身邊兵士更是不堪,雖是京都精銳,一身鎧甲刀槍價值不菲,可畢竟沒有真正的上過戰場,被杜江幾步間升起的煞氣嚇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更有甚者手中刀槍鐺啷啷跌落在地。


    宋黎麵色陰晴不定,心中衡量了一番得失之後,示意兵士將眾人圍攏。


    “杜候,孤有些疲憊了,這些事兒,待休息之後在談論可好?”入北關以來,麵對杜江他第一次稱孤道寡,想要以此提醒杜江身份上的察覺,和求得一切緩和的時間,可杜江理都不理,雙眼始終在方正脖子間打量:“方大人,不知軍中誰觸犯了軍法?但說無妨,北關軍中不要敗類。”


    聲音,似從牙縫中傳出,陰冷無比,四周安靜的詭異,那些北關臣民站在原地絲毫不敢動彈,一雙眼睛卻死死的看著場中。


    “我……”


    聲勢逼人,他第一次在杜江身上感受到了如此強烈的氣息,甚至相比當初禦書房中與趙皇談論所麵對的壓力更強,方正麵色蒼白,卻不願在人前出醜,對似他這樣一般的文人,麵子大於生命,名聲大於生死,可仗義執言,不畏生死,更關鍵的是此時宋黎就在身邊,他心知肚明,杜江不敢如何,搖了搖牙,直到牙齒咬破了舌尖,那種強烈的威壓才散去一絲:“請侯爺告知,不遵上令,違背軍法者,如何處置?”


    “斬!”


    “以下犯上,妄圖欺君,當如何處置?!”


    “斬!”


    “率軍逃亡,被俘之後依舊反抗者當如何處置?”


    “斬!”


    “延誤軍機,致使北關絕糧,當如何處置?”


    “斬!”


    “……”


    “斬!”


    “斬斬斬斬斬!”


    杜江連說十四個斬字,每一條,都犯了軍中大忌,必殺。


    詢問間,方正一身的氣息隨著一條條罪狀不斷攀升,最後一字落下後,已經不在如之前一般畏畏縮縮,可以和杜江分庭抗禮。


    兩人問答又急又快,等到宋黎想要再次出口打斷時,已經不可挽迴,轟隆隆的聲響在空中迴蕩,飄散在場中每個人的耳中,那些臣民看大戲的目光中,似乎都忘記了身上的饑餓和剛剛那種震天的喧囂。


    “斬!斬!”


    “殺!”


    聲音迴蕩,消散,城外的喊殺聲再次傳來,在諸人耳邊迴蕩,胡宇手持長刀向前,冰冷的目光看向方正,似看著一句冷冰冰的屍體。侯府中,人群中,有北關兵士渾身染血,與京都士兵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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