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的曙光照亮了原先被稱為新西伯利亞城的地方,整座城市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片黑唿唿的、由各種融化殘留物和垃圾殘骸組成的廢墟。僅憑那些殘留物的外形和顏色,很難判斷它們之前到底是些什麽東西。廢墟中最高的建築殘骸,不會超過一名成年男子的高度。


    昭君空爆產生的強烈衝擊波將穿城而過的鄂畢河掀起,地勢較低的城北地區再度承受了比上次洪水更猛烈的衝刷,沸騰的河水湧過變形扭曲的街道,瞬間滌清了所有縫隙中的活動物體。整個城北地區,經曆了核爆的衝擊後,最終變成一片暮氣沉沉的髒汙河灘。


    城市中心區十五公裏半徑內的所有露軍部隊,以及各種交通工具和武器裝備,外加城中的一百多萬居民,全都消失不見。


    直接蒸發汽化算是運氣好的痛快死法,在城北露軍火炮陣地上,全部融化變形的大口徑重炮和激光坦克中,隱約可以看到地麵有許多近似人體輪廓的陰影,那是露軍戰鬥人員在初期光輻射中直接碳化分解後覆蓋於地表的殘渣。


    千萬噸級的超自然力量改變了鄂畢河的河道,數百萬噸的輻射沾染物落入河中,這些致命毒物順著河流漂向中下遊地區,給沿途的生態圈帶來無法想象的巨大災難。


    真正的奇跡出現在城南。


    以那座東正教教堂為核心的圓形半公裏範圍內,所有建築、街道和植被都原封不動地被保留下來,它們和周圍的殘垣斷壁形成了視覺上的鮮明對比。咫尺之遙的黑色爆區被衝擊波卷走了至少兩米多厚的表層土壤,這片劫後餘生的區域因此得以凸顯出鶴立雞群的高大,宛如小山頂上一座卓爾不群的中世紀城堡。


    教堂的院子裏,停止運作的那隻神器托比蠕動著,在卡魯和技術人員協助下爬迴了金屬保管箱。作為智庫係統的一部分,它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以十人為一隊的二十支偵察隊正在列隊集合,根據工程部的建議,這些互助會的步兵都在自己的戰術防護服外加蓋了一件特製的三防雨衣,以降低在危險地區行動時被致命輻射沾染的可能性。偵察隊將攜帶零號機體進入爆炸區域外圍,分片區搜尋露軍殘部並給予觀察和評估。


    露軍在新西伯利亞附近百公裏範圍內集結了大約十三萬人的部隊,這些人未必都會在核爆中馬上死去,他們中的大多數並不會立即喪失行動能力。至少在淋巴免疫係統的癌變影響到重要器官之前,他們依然能夠思考能夠行動。也就是說,他們依然還是需要仔細提防的敵人。


    值得慶幸的是,強烈的電磁輻射將附近所有無線電通訊設備和運輸工具都變為廢鐵,殘存的露軍除了還擁有高射速的單兵自動武器外,整體上已全麵退化到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候的軍事技術水平。


    毫無預兆的核爆給幸存露軍帶來了毀滅性的心理打擊,從陸軍上將烏裏揚到下麵的毛子列兵,幾乎每個人都堅信,互助會不可能在兩軍交錯混戰的情況下使用核武器。


    但是,那道黃昏夜空中的強光,以及隨後降臨的末世浩劫,給了他們一記響亮的耳光。


    比這更可怕的是核爆後幾小時內出現在死亡區的互助會步兵。


    種種跡象表明,互助會采用了某種非同尋常的手段在核爆中保住了自己的部隊。惟有這樣,才能解釋核爆過後不久,互助會步兵迅速出現的原因。


    烏裏揚上將沒有死於核爆,他所在的地下掩蔽所被坍塌的樓房封住出口,隨行護衛人員傷亡慘重。距離爆炸二十小時後,一支深入北方搜尋的互助會偵察隊發現了被活埋在地下的露軍第一戰鬥群指揮部人員。雙方通過敲擊水管以莫爾斯碼進行短暫交涉後,烏裏揚上將選擇了率眾投降。


    互助會的偵察隊最終刨開了深埋的掩蔽所出口,以烏裏揚上將為首的四十多名露軍高級軍官淪為互助會的俘虜,其中將軍以上軍銜的就有十九人。


    上百隻零號機體以及二十支偵察隊經過長達四十八小時的勘察搜尋,樞密院最終可以確定,新西伯利亞城周邊的十三萬露軍隻剩下一萬八千人。


    這一萬八千人分散為上百個大小不等的群體,經過了核爆的毀滅之火洗滌後,他們全都陷入了喪失指揮係統的混亂,有的憑著本能努力向遠離核爆區的方向退卻,有的果斷選擇了投降,有的則繼續與互助會作戰。


    在毛子失去傳感器光纖網和激光坦克群的大崩盤情況下,92師靠著碩果僅存的十一台影武士足肢戰車輕鬆擊潰了所有試圖抵抗的露軍殘部,俘獲武裝人員一萬兩千人,車輛載具和武器彈藥無數,可惜這些物資中的大多數都已被放射性汙染。


    整個西伯利亞第一戰鬥集群和作為預備隊的第二戰鬥集群幾乎全軍覆滅,不僅重新控製河西走廊奪迴白日格礦場的戰略計劃化為泡影,整個烏拉爾山脈以東的西西伯利亞地區也變成了兵力真空地帶。


    為了殲滅偷襲新西伯利亞城的中*隊,露西亞國防部在烏裏揚上將的一再要求下幾乎抽空了周邊所有國防軍序列的作戰部隊。現在,這種倉促安排的負麵效果馬上體現出來。整個西西伯利亞地區,已經再也找不到能夠抗衡中*隊的露西亞國防軍。


    新西伯利亞附近各區州雖然還有將近十萬人的武裝力量,但這些部隊星羅棋布散在數以百計的城市、關卡和港口,短時間內很難完成集結。而且,他們中大多是內務部和警察編製的保安人員,並非可以勝任戰爭任務的國防軍,用來收拾小股強盜或暴恐分子還行,如果對上經過嚴格訓練、輕重火力齊全的正規軍肯定兇多吉少。


    核爆後三小時,露西亞總統尤裏當即召開國防部緊急軍議。這位鐵腕總統在會上當場拍板決定,從聖彼得堡防區抽調七萬人的第58集團軍星夜趕赴中部地區,同時又從莫斯科這邊調撥一個臨時編成的第79集團軍五萬餘人向東馳援。


    十二萬人的增援計劃聽上去頗有氣勢,但以露西亞人當前的戰略投送運力,把這些部隊,以及配套武器彈藥和戰車載具、後勤補給設施全部運過烏拉爾山脈至少需要十天時間。


    任真和範建的機動騎兵隊在西伯利亞平原遊蕩的半年時間可真不是虛度光陰,他們的辛勤努力卓有成效,赫赫有名的西伯利亞大鐵路中西段完全陷入癱瘓,半年之內毛子重新修補的工作量累計幾乎可以重建一條橫款歐亞的大鐵路了。


    機動騎兵對州際公路網和城市基礎設施不予餘力的破壞使西伯利亞地區的交通運輸和城市生活水準每況愈下,將近三分之二的公路大橋被炸斷,火車屢屢因為鐵路被破壞而出軌,軍用民用飛機多次莫名其妙墜毀,醫院、加油站、發電站、倉庫貨場、飛機場、供水廠、汽車廠、兵工廠、重型機械工廠等關係國計民生的重要基礎設施都紛紛遭到襲擊和破壞。


    當失去了外部世界提供支持的資源渠道之後,人口密集化城市的缺點開始迅速放大,農莊中的糧食無法運入城市,城市裏的工業產品也無法有效運送到市場所需的地方,因為生活質量急劇下降,加上對安全充滿擔憂,城市居民們開始變得焦躁不安。一位知名露西亞經濟學家甚至聲稱,西伯利亞地區露國人的生活已經倒退迴第二次世界大戰剛結束時的平均水準。


    在公路和鐵路遭到大麵積破壞,空中投送成本高昂而且風險巨大的情況下,沒人知道那兩個現在還在東歐平原磨嘰的集團軍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出現在烏拉爾山脈以東的戰場。


    新西伯利亞核爆次日,尤裏總統發表全國電視講話,他憤怒譴責了中*隊在新西伯利亞城悍然使用核武器的無恥行徑,隨後要求整個西伯利亞地區的露西亞愛國者們自發組織起來,拿起武器與當地軍警共同抵抗侵略者。


    露西亞國防部以尤裏總統的名義發布全國總動員通告,通告要求全國十八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健康男子都必須到就近征兵站登記注冊,所有登記者必須參加由國防部組織的每周兩次的軍事訓練,並隨時聽候國防軍的緊急征召令。


    在尤裏總統發表電視講話後半小時,露軍故技重施向新西伯利亞城原址發射了三枚彈道導彈,企圖對尚在該地區活動的互助會部隊實施報複性打擊。但這三枚攜帶多彈頭的彈道導彈剛發射升空就被星網偵測鎖定,其中兩枚被熊掌號空間站上的誇父ii型聚能光束炮摧毀,另一枚被古比雪夫附近活動的一支機動騎兵戰術小隊攔截擊落,無一枚落入預定目標區域。這次失敗的核打擊行動再次向所有國家證明了互助會無懈可擊的反導技術。


    露西亞人的援兵在緩慢爬行,但互助會這邊可沒打算等他們來。


    新西伯利亞核爆七十二小時後,92師悄無聲息出動一團和三團,依靠六足運輸車和“走你”單兵步行器向西疾行七百多公裏後,突然出現在邊陲重鎮鄂木斯克城下。


    從新西伯利亞到鄂木斯克,再到烏拉爾山脈西麓的車裏雅賓斯克、葉卡捷琳堡之間是西西伯利亞地區交通發達經濟繁榮的人口密集區。一旦拿下鄂木斯克,連接烏拉爾山脈東西兩側的要衝之城葉卡捷琳堡就近在咫尺。


    控製隔斷歐亞兩大洲的烏拉爾山脈,才是92師的最終目的。


    鄂木斯克,互助會的影武士戰車部隊曾在此設伏擊殺謝爾蓋少校。這座毗鄰哈薩克斯坦邊界的露西亞南部重鎮此刻同樣陷入了無兵可守的窘境,近萬名警察和誌願者組成的防衛軍與擔任主攻任務的92師一團在城內展開了激烈巷戰。


    勇氣可嘉的抵抗者們在互助會步兵的長弓電磁步槍精準點射中不斷倒下,無論是人海衝鋒還是狙擊戰、遊擊戰、地雷戰、夜襲戰,露西亞人基本上是在白白送死。武器裝備上占絕對劣勢的防衛軍根本無法阻擋裝備戰術防護服的互助會步兵正麵突擊,而當他們選擇機動遊擊或策劃伏擊偷襲時,那些神出鬼沒的敵人卻總能識破他們的詭計,並給予毀滅性沉重打擊。


    持續了兩天的戰鬥中,來自莫斯科的露西亞空軍曾多次試圖為守城部隊提供空中火力支援和物資空投,但早已部署在城外的機動騎兵和影武士戰車成功封鎖了周邊二十公裏半徑的空域,任何靠近這個死亡區域的空中飛行器無一例外都被二十毫米口徑的電磁炮彈揍了下來,其中有不少飛機居然是被伴隨互助會步兵行動的四號機體智能火力平台擊落。甚至一個小小的步兵班,都能對一千米高度以下的敵機實施快速準確的致命打擊。


    曾經被譽為飛行坦克的武裝直升機現在差不多變成了空中靶子的同義詞,因為中國人的單兵電磁步槍可以毫無困難地射穿防彈玻璃,將駕駛員和火控手擊斃,或直接攻擊破壞動力係統,讓整架武直摔到地上變成一堆鐵渣。直到這個時候,許多人才明白,原來即便是重型武裝直升機,其裝甲厚度和真正的坦克相比仍然有不少於八條街的距離。


    不光露西亞空軍經曆了自從建軍以來從未有過的憋屈窩火,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日漸成為主流觀點的空軍壓製決勝論,也在西伯利亞戰場上麵臨著徹頭徹尾的破產。全球各國的軍事理論學家和將軍元帥們,都在通過互助之光網站關注著這場聞所未聞的奇特戰爭。


    鄂木斯克防衛戰最終以混亂的潰敗而收場,試圖從城中各處撤離的抵抗者們遭到了92師的窮追不舍,以一團為先驅的主戰部隊甚至追出兩百多公裏抵達伊西姆附近,殿後的師部和三團也離城向西尾隨而來,外圍地區提供掩護的機動騎兵同樣如影隨形。


    這支不受地形障礙限製的詭異軍隊沒有在鄂木斯克留下任何駐守部隊。


    直到這時,大多數露軍將領才看明白,原來中*隊的目標並不是鄂木斯克,而是聚集在此地的武裝人員!


    正當尤裏總統和他的內閣正在為兵敗如山倒的東線戰事而煩惱時,從莫斯科國家戰略實驗室又傳來一個新的噩耗。


    雅科夫博士率領的一支由生物學家組成的技術小組在莫斯科東郊二十公裏外的列烏托夫鎮發現了某種奇特植物。


    這種宛如寄生藤的植物已經占據了當地的一座核電站,它從地表下生出的根須足有半米粗,這些盤根錯節的東西在瘋狂生長的同時破壞了所有地下管網設施和混泥土基座。核電站周圍的公路和鐵路全都因為路基崩塌而不複存在,因為擔心發生核泄漏事故,電站內的工作人員已經全部撤離。


    雅科夫博士等人試著用電鋸和**處理這簇盤踞了近萬平米地域的地下寄生藤,但是,所有試圖割斷或摧毀藤條的努力都以失敗而告終。負責觀測統計的技術人員驚奇地發現,這些藤條依然在有條不紊地生長著。


    當地的空軍防空炮兵部隊告知,不久前曾有互助會的碟狀飛行器來過這一帶並空投了一個箱狀物體,當時露軍防空火炮成功擊落了對方的降落傘,但在地麵搜索行動中卻隻找到燒毀的降落傘和碎裂的板條箱,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收獲。


    當國家戰略實驗室的生物學家們放棄了物理遏製手段,準備考慮采用以生物手段來收拾這簇地下寄生藤時,一些有成人大腿那麽粗的藤條開始從地麵冒了出來,它們和先前那些蜿蜒崎嶇有縫就鑽的柔軟同類截然不同,這些灰褐色藤條居然徑直向上,向著天空快速生長。


    最初的時候,這樣的直立藤條僅有十多根,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上百根。


    二十四小時後,延伸到四五米高的直立藤條停止了生長,它們的頂端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隆起膨脹,短短半小時內就演變出一個個橢圓形的碩大囊塊。


    一位曾獲得過諾貝爾獎提名的露西亞生物學家目睹了這一幕後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立刻找到了雅科夫博士。


    “它們可能要開花。”生物學家看了一眼雅科夫博士,見他似乎沒有聽懂,又立刻補充了一句:“這些該死的東西要繁衍後代了!”


    囊塊出現後三小時,留在附近的觀察人員陸續聽到來曆不明的沉悶爆鳴聲。他們顧不得夜色昏暗,打著手電筒靠近勘查,結果發現那些囊塊有不少都已破裂,耷拉下來的片片囊皮如同謝掉的花瓣,有氣無力地掛在直立莖稈上。


    一位眼力好的年輕技術員驚唿起來,幾支手電筒趕緊照過去,正好看到一根直立藤條頂端的囊塊正在猛烈痙攣。


    突然間,伴隨著一聲巨響,幾個黑乎乎的東西從囊塊頂部張開的腔洞中飛了出去,迅速消失在黑暗中。釋放了全部力量的囊塊被巨大的衝擊力撕成幾片,軟軟地耷拉下來。


    技術組沿著那些不明物體飛出的方向搜尋了幾百米,最終有人在地上找到一枚鵝蛋般大小的卵狀物體,那東西的外麵上還帶著些許黏液。拭去黏液後可以看到,這枚卵狀物體外殼光滑至極,在手電筒照射下顯得晶瑩透亮,好似一塊無價寶玉。


    “這是它們的種子。”生物學家用沮喪的聲音宣布。“它們不需要授粉就能向四周拋射種子,看來這是一種單性繁殖的植物。我們需要立刻對它們的結構和生長機理進行研究和分析,我們需要一座實驗室!”


    鞭炮般的悶響聲持續迴蕩在夜空中,有些種子甚至落到了技術小組的宿營地附近。束手無策的雅科夫博士隻能分出人手去撿拾散落在方圓千米內的寄生藤種子,他甚至向地方駐軍求助,但是,在上千人的地毯式搜尋之後,仍然有漏網之魚。


    一個星期後,幾縷宛如發絲粗細的根須,從莫斯科向東鐵路主幹線鐵軌旁的礫石縫隙中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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