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古以來,主體國與我國互為唇齒相依,白山黑水素有東北門戶之實。該國奉我中華為宗主由來已久,我國為庇其社稷周全也付出甚多。兩國在政治意識形態方麵,南北態度,以及核武器問題上雖有較大分歧,但遠不至於撕破臉皮動武的階段。此番主體國突然發難反噬,顯然蓄謀已久,背後極可能有黑手在操縱!”


    江口碼頭,樞密院辦公室內人頭攢動,幾百人或坐或站,把個原本寬敞的辦公大廳擠得水泄不通。說話的參謀站在全息基台前,偶爾撥動著背後的三維圖像界麵。


    “一個月前,結束訪問露西亞的美國國務卿鮑曼曾在韓國逗留七天。根據韓國新聞媒體的報道,在此期間鮑曼先後兩次造訪板門店,並與主體國方麵人員有過接觸。我們無法知道鮑曼與主體國代表具體談了什麽,但通過智庫數據的迴溯篩查可以確定,兩周前主體國東岸十餘港口的船流量陡然增加了百分之一百四十,一周前甚至增加到百分之一百七十。星網俯拍圖片經過辨識後可以確認,這些貨船在港口卸下了大量糧食和軍用物資。通過智庫對世界銀行體係的不完全滲透監控,我們發現,主體國國家銀行近期通過國際結算渠道共獲得十九筆來曆不明的資金,這些資金的總額超過兩百億美元。考慮到我們的信息渠道尚不完善,真正運作的資金肯定比這個數字肯定要更多。”


    “看來,他們終究還是投到美國人的懷抱裏去了?”坐在最前麵的楊道明冷笑著問道。


    “國與國之間,本來就沒有交情,隻有*裸的利益。咱們現在給不了他們更多,他們就隻能另找個東家了。”林子雲雙手抱在胸前,一夜未眠的眼瞼內全是血絲。


    “那韓國和日本怎麽辦?”仍然有參謀不敢相信美國人有勇氣在東亞地區作出如此之大的戰略調整。美國接納主體國加入己方陣營,勢必引起東亞地區另外兩位鐵杆小弟的激烈反應。


    “我們的衛星偵察顯示,三八線上並無任何異動。為發動對東北的軍事行動,主體國甚至從三八線邊界陸續抽走了一半兵力。”


    “他們給了美國人某種許諾,作為更換門庭的附加條件。隻要有合適的價錢,沒有什麽不是可以商量的。”遠在十裏鋪地下基地的田建明喃喃自語道。


    “出於謹慎考慮,我們通過智庫和星網簡略核查了周邊地區所有鄰國在邊界上的駐軍調動情況。結果令人震驚,安南以及印度在邊界都有超過一倍以上的增兵跡象!尤其印度,上周突然向克什米爾地區的巴基斯坦控製區發動猛烈進攻。”


    此言一出,樞密院辦公室內眾人全都臉色大變。這些周邊鄰國向來與中國有或多或少的齟齬


    ,這迴看樣子是要趁火打劫的路數。隻是惡鄰雖多卻是虱多不癢賬多不愁,但昔日盟友的猝然反目卻更令人氣憤填膺。


    林子雲站起來,看了一眼眾參謀大聲道:“南邊咱們夠不著,暫且放一放,眼下先火速解決東北問題!”


    台上那名參謀手指一點,身邊全息界麵立刻換成一幅巨大的鴨綠江邊界三維地圖:“主體****分為南北兩路,分頭並進向奉天快速推進。根據我們的星網紅外偵察,占領丹東的南路軍係敵軍主力,武裝人員超過三萬,坦克和裝甲車輛四百二十餘輛。智庫攔截的敵軍無線電通訊表明,此路敵軍統帥為金恆星的胞妹,主體國國防委員會副委員長金雪姬。從通化來的北路敵軍人數不足兩萬,從裝備判斷多為輕步兵,坦克和裝甲車也隻有兩百八十餘輛,此路敵軍由主體國人民軍最高副司令官、國防委員會委員金英勁統領。”


    無論金雪姬還是金英勁,都是主體國內炙手可熱的明星人物,簡單來說,這兩位都是萬世聖主金恆星麾下心腹和股肱重臣。


    “敵軍是否出動空軍?”林子雲問。


    “有!二十九日夜,主體國空軍新義州機場先後起飛攻擊機與轟炸機七十架次,對丹東及通化尚在抵抗的國防軍實施了支援性轟炸。”


    林子雲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大廳裏的參謀立刻陷入沸騰狀態,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


    “截止二十分鍾前,我軍後勤部已將兩支機動騎兵戰術小隊,以及十六台影武士遙控戰車投送至撫順及本溪一帶。東北奉天墾荒隊連續五次發來急電,要求樞密院盡快投送更多增援部隊,確保奉天東部墾荒區的安全!”參謀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焦灼,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這種焦灼的原因。


    奉天墾荒隊那邊招募的墾荒平民才開始軍事訓練,不少人一輩子都沒摸過槍,站個隊也要忍不住摸臉撓耳半天,真要形成戰鬥力還需相當長時間的打磨。這種情況下,讓這些拿槍的羊去抵擋從東麵撲來的狼群,雖有百萬之眾,但贏麵卻是小得可憐,稍稍不慎還會被人家殺個片甲不留。


    可是,互助會的精衛飛行器已經盡數出動,樞密院的投送能力也達到了最大極限。


    “主體國南翼部隊推進速度極快,此時此刻他們的前鋒已經抵達南芬和本溪附近,如果這兩座城市再落入敵手,則意味著跨越天險長白山進入東北平原的通道被順利打開!這無論對我們在奉天的改革進程,還是對我們的墾荒人員都將構成巨大威脅!”解說的參謀聲嘶力竭,年輕的臉龐漲得通紅。


    林子雲沒有睜開眼睛,隻是道:“接聯合國,會長那邊。”


    全息台上光芒一閃,同樣正在紐約遠程旁聽樞密院軍議的安秉臣注視著所有人。


    “我想知道,大家是否害怕?每一位武裝者,是否在震驚下忘記了我們的使命?”安秉臣的臉上沒有絲毫恐慌神色,他依然顯得那樣平靜,那樣穩重。


    看到互助會會長的同時,幾乎所有與會人員都站了起來。他是他們的精神支柱,他是他們的主心骨,他是他們公認的領袖。他做到了大多數人沒有能做到的奇跡,他時刻都在承認自己的凡胎*屬性,但卻因此贏得更多的信任和支持。


    不少參謀拍打著桌麵叫起來:“會長,讓我去奉天吧!不打退那幫見利忘義的棒子,我絕不迴來!”


    “我是機動騎兵一期學員,我也能參加戰鬥!”一位女參謀挺胸站得筆直。


    “我的槍法不好,腿腳也不靈便,但我可以抱著**包上!”一位年齡偏大頭發花白的老參謀也站了起來。


    互助會會長的嘴角抿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大家不要激動,就這點小事,不值得我們冒這麽大的火,生這麽大的氣。”


    看到安秉臣臉上的微笑,眾人胸中躁動跳躍的火焰仿佛被某種看不見的魔法澆熄,一個接一個又重新坐迴原位。


    “敵軍兵臨城下,樞密院可有應對方案?”安秉臣看著林子雲,微笑問道。


    林子雲睜開眼睛,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們來得太突然,推進也很快。以我們目前的運送能力,最多隻能在奉天城下擋住他們前進的步伐,至於城東的墾荒區恐怕很難保住。長白山南線是我們的內線區域,使用核武器極易造成誤傷,而且也會對我們的墾荒區帶來長時間的不良影響。”


    “哦。”安秉臣一下就明白了樞密院目前的尷尬處境。奉天那邊攤子鋪得太大,但兵力明顯不足,大多數還在致力於搜剿自由聯盟殘部,倉猝之間無法及時趕到奉天增援。


    他點點頭,臉上笑容未見消退:“那這樣可以不?他們打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


    “嗯?”大廳內所有人都被這句話搞得莫名其妙。


    安秉臣從萬裏之外看著所有驚愕的麵孔,慢條斯理道:“已投送至撫順和本溪地區的機動騎兵及影武士部隊,取消所有防禦作戰計劃。由樞密院自行協調組織,即刻奔襲新義州機場,然後直接去平壤,幫我把金恆星請迴來。子雲,你再抽幾台戰車速入長白山,迂迴到敵軍主力後側,尋找一切可能機會襲殺金雪姬和金英勁。這兩名敵酋必須在二十四小時之內解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所有能夠在現場接替他們的敵方指揮和協調人員,同樣一個不能留。至於敵軍主力作戰部隊,我們可以完全置之不理,看看他們能繼續前進多久。”


    “馬上招募奉天地區的武裝者和自由平民,組成民兵隊伍,準備迎擊可能進入平原地區的主體軍。犧牲,肯定會有,但我們不能因為害怕流血而拒絕抵抗,更不能因為擔心傷亡而選擇下跪,別人打上門來,有些選擇你猶豫不決,就隻能讓別人來幫你做決定。另外,樞密院要盡快將複眼預警係統的六號機體運送到奉天,全力壓製敵方空中部隊。”


    “半小時前,92師向樞密院發來奔赴東北的求戰申請,你看,是不是……?”林子雲問。


    安秉臣搖頭:“把那麽多人和裝備運到東北去,除非樞密院手上的飛行器能再多二十倍。我說了,比起露西亞人來,這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麻煩,幾個跳梁小醜而已,大家不要反應過度。活路要一樣一樣地做,飯要一口一口地吃,賬也要一筆一筆來算。”


    林子雲咬緊嘴唇點點頭。


    “其實,比起出工不出力的印度和安南,我們這位東麵鄰居實在是有點一根筋,他們的消息也不夠靈通。美國人丟出幾根骨頭,立刻就真心實意開工,唉。”安秉臣歎息了一聲:“好了,你們抓緊時間安排吧,我要去聯大呈交正式抗議了。”


    林子雲的腕式終端上彈出田建明的頭像,遠在十裏鋪的信息部部長隔著虛空看了林子雲一眼,用最小的聲音嘀咕道:“他最近成熟了很多啊。”


    林子雲看了田建明一眼,沒有去接這個話頭:“老田,我需要你從即刻起全天監控整個主體國的無線和有線通訊內容。”


    “小意思,那個國家的每日通訊數據吞吐量少得可憐,我這邊隻用一個人就能看住。”


    “還有進入東北境內的兩支部隊的軍用無線通訊,也拜托你了。”


    “沒問題。”


    林子雲關掉腕式終端站起身來,麵對著一屋子仍在交頭接耳但神色卻變得亢奮激昂的參謀們,她伸出雙臂在空中用力拍了幾下巴掌:“各位,現在,讓我們開工!”


    突如其來的戰爭令全世界都措手不及,絕大多數國家甚至根本沒明白,原先一向唯中國馬首是瞻的主體國為何會突然反咬一口?沒有人相信保護僑民之類的鬼話,邊界爭議領土訴求?擺脫控製尋求**?還是想直接通過戰爭來緩解國內政治和經濟危機?各種各樣的流言在互聯網上飛傳,誰也提不出有足夠說服力的證據,因為真正知道內情的人都閉緊了自己的嘴,埋頭做著自己的事。


    中國駐聯合國大使安秉臣在次日中午的聯大緊急會議上發言譴責主體國的無恥侵略行為,並強烈要求入侵者立刻恢複戰爭爆發之前的邊界狀態,否則主體國將自行承擔由此引起的一切後果。


    英國外交部立即發表聲明,宣稱對這場原因不明的戰爭深表痛心和遺憾,並唿籲交火雙方盡快停止殺戮,迴到聯合國主持的談判桌上來,不要讓事態進一步惡化,不要讓更多的生命流逝於戰火之中。


    美國白宮發言人在華盛頓特區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公開了大量鮮族僑民在東北地區遭匪徒襲殺折磨的資料照片,以及受害者家屬向聯合國遞交的人道主義援救申請血書。發言人宣稱,雖然美方並不讚同以戰爭形式解決問題,但卻可以理解主體國采取跨界軍事行動的“人道主義動機”。


    露西亞國家通訊社莫斯科總部向全球各大新聞機構發布電傳通告,宣布完全支持和理解主體國針對中國的軍事行動,東亞需要建立一個煥然一新的政治秩序,而主體國以實際行動捍衛了民族尊嚴和榮譽,僅此就足以證明它有資格成為露西亞的天然盟友。麵對莫斯科公開的媚眼傳情,可惜主體國方麵根本沒有給予任何迴應。


    日本《朝日新聞》緊急刊發的號外新聞以“養虎終為患”為封麵標題,文中盡其所能譏諷了東亞某大國的外交政策。“……現在,是那個一向自命不凡的霸權主義國家為其短視愚行付出慘痛代價的時候了。”


    當天晚上,韓國漢城數十萬民眾上街遊行抗議這場對他們來說意味更多的戰爭。整整三十八名脫光上衣的精壯男子憤然切下自己的小——指頭,無數老人婦女當街痛哭流涕。年過四旬的燒烤店老板樸德歡(音譯)對著電視鏡頭捶胸頓足放聲嚎哭:“阿波基不要我們了!阿波基不要我們了!以後我們怎麽辦啊?”但是,在這次規模浩大的抗議遊行中,沒有任何人提及中國。


    在奉天城東十多裏外的墾荒區,新開的黑色肥沃田地邊,數以百萬的武裝平民正在集合。


    這些人中的青壯男子,以及表現突出的女性武裝者,都被互助會正式成員組成的幹部逐一挑出,然後組成若幹規模不等的民兵支隊。民兵的預定任務是向本溪與撫順方向開拔,盡可能借助地形和信息優勢阻擊西進的主體****,延緩侵略者推進,為即將趕來的己方增援贏得寶貴時間。


    然而,這些民兵中又有超過三分之一的人陸續選擇了臨陣辭離。他們本來就對放棄城市戶口變成種田農民抱有抵觸情緒,現在還要拿起武器抵抗東麵撲來的虎狼之師,很多人都無法接受如此殘酷的命運安排。他們認為自己應該懸崖勒馬,離開互助會,離開奉天,離開危險,到目前暫時處於和平的南方去,隻有那裏才有他們熟悉的生活。


    按照執事團的指示,墾荒隊總部對這些去意已定者並不挽留,除了互助表外,所有配發的武器和裝備一律收迴。


    最後,那些願意用生命保衛這片土地的民兵隻剩下一萬八千人。


    李均和紀友福把這一萬八千人分成六個支隊,以正式成員和武裝者們為骨幹,配發三天口糧後立刻分頭向本溪與撫順行軍。


    樊茂才和他的一幫朋友,都被分在第四支隊的同一中隊。同一帳篷裏的八位室友,有三人已經決然辭別離去。還好,萬誌旭和權學斌都沒有走,有這倆話癆一路上念叨,樊茂才不並未感到寂寞和無助。


    第四支隊是最先趕往本溪的先頭部隊,這股部隊的後麵還有三個支隊,他們將竭盡全力拖住即將穿越長白山進入東北平原的主體國入侵部隊。


    沿途不斷有數量不等的足肢戰車群向東快速趕去,這些奇形怪狀的金屬怪物給了民兵們莫大的勇氣,因為他們大多數來自奉天城,當初互助會收拾自由聯盟的時候,他們都親眼看到過這些東西的厲害。


    “勝利僅屬於勇敢者!”李均走在隊伍的最前麵,不停地鼓舞著大家的士氣。“這世界上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無論是自由,還是生存的權力。你們願意跟隨互助會,一同為自己的未來而戰鬥嗎?”


    “我們願意!”大雨中,鞋子攪動泥漿的喧嘩也無法掩蓋那些充滿激情的聲音。


    一架碩大的精衛飛行器從他們頭上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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