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多孤僻,他看在眼裏,因此她給出的信任,他格外珍惜。事實上,她對他另眼相待,他已經受寵若驚。


    他們去買了鹵味、燒烤、小蛋糕,他灌下兩杯濃咖啡醒酒。


    走在陰暗的樓梯,頭頂上的日光燈閃啊閃,他暗自詫異,她住的地方環境這麽差!平時她一個人進進出出,豈不是麵臨很多危險?


    但她的樣子很隨意--不是隨便,是隨意。她早已將鑰匙握在手上,經過其它戶緊閉的大門時,步伐加快。她的確懂得保護自己,而他清楚,這絕對是環境磨練出來的。


    到了最上層,她打開有些鏽蝕的鐵門,再開一扇木門,先讓他進去。


    「我家很簡陋,但我在我家最自在。」她聳聳肩。


    燈打亮之後,他的眼神梭巡整個空間。


    她住的地方是頂樓,幸好不是加蓋,相對安全一點。因為東西很少,顯得空間很大,靠窗邊有張小小的桌子,保養品與化妝品整整齊齊排列著,旁邊的單人床上鋪著薄薄的椰子床墊,她的房間沒有半絲旖旎的氣息。


    怪不得她不怕帶他迴來,這裏能讓人想入非非的東西不多,他也懷疑自己再訪的可能性--不是因為簡陋,而是太空了,來這裏能做什麽呢?


    她從床下拉出折迭矮桌,把帶迴來的食物放上去。「你坐,我先去卸妝。」


    他脫掉外套,掛在椅子上,解開襯衫上方幾顆扣子,轉了轉脖子,頓時一陣輕鬆。他在爐具旁找到舊報紙,拿來鋪在矮桌上,將食物一一打開。


    她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桌豐盛的消夜,以及席地而坐的男人。他的姿態很放鬆,雙腿岔開,雙手掛在床沿,腦袋後仰在她的床墊上,解開的襯衫領口露出部分精壯的胸膛。


    她想走過去,跪在他身前,像貓一樣伸長了腰,吻他的喉結。


    這個念頭像劈雷一般,令她瞬間僵住。她在想什麽?她怎麽可能想吻他?


    意識到自己的視線正從喉結往下溜,溜過胸膛,到他的小腹,她趕緊收迴視線,心中卻震驚不已--她怎麽會想看他的腿根之處?她以前甚至沒想過這種事!


    「你出來了?」範錯為挺起上半身。


    她用笑容掩飾心中所思,「哇,東西都擺好了?你這麽快就把這裏當自己家了?」


    她這麽說是為了轉移焦點,範錯為卻被點醒自己的不同。


    他覺得很自在!這感覺來得莫名,卻實際。在範家,他不可能這麽放鬆,他不曾在任何一個角落,放任自己慵懶的躺靠著。或許在自己房裏可以,但他想不起曾在什麽時候發生過。


    但在她的地方,他自然得像什麽似的,好像他本來就該張羅食物,好像他本來就該在這裏歇憩。


    他慢條斯理的屈起雙腿,坐迴桌前。


    蒂琺幾乎有點生氣,她剛剛竟然沒看她真正想看的地方一眼。


    居然還在想!她暗惱,拿來馬克杯,倒了一點酒,飛快吞下去。


    「別喝太多。」他打開放蛋糕的小塑料盒,插上蠟燭,「我們先慶祝,免得你醉倒。」


    「我會喝酒。」她捧著杯子,臉頰撲紅,坐到矮桌另一邊,興奮的看他按下打火機。「我隻會茫一下,不會醉倒。」


    他輕輕唱起生日快樂歌。


    一朵小小的燭花,一塊美味的黑森林蛋糕,一個認真為她唱歌的男人,讓她的胸口如被鯁住。她以為今年生日也會如往年那般,默默的過去,卻沒想到,竟然有人陪她一起度過。


    而且那個人是他,她很高興。


    範錯為用中文唱了一遍,再用英文唱一遍。感謝老天,他沒咿啊呀的耍花腔,不然她會很窘。他用原始醇厚的聲音,一句一句重複簡單的歌詞。


    也許是她想太多了吧,但她真的覺得他把祝福融入曲調之中,心兒無法自抑的變得暖熱。


    他忽然間變得好可愛,她想靠他更近更近。


    「吹蠟燭。」唱完後,他說,「記得先許願。」


    她雙手交扣,閉上雙眼,無聲念著什麽,那份虔誠令他動容。


    她睜開眼,衝他一笑。


    他的心髒像被一拳擊中,劇烈跳了幾下。「許了什麽願?」


    「希望你繼續寫出很棒的歌,受到很多賞識。」她說。


    把珍貴的生日願望用在他身上?範錯為有點驚訝,但怪的是,他不懷疑。「沒為自己許願嗎?」


    「有啊。」她看著黑森林蛋糕,臉上浮現平日沒有的稚氣,看來可愛萬分。「我希望自己活下去,活得好好的。」


    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生病了嗎?」


    「我很健康。」


    「沒有別的夢想?」


    「我沒什麽夢想,能踏實的、平安的度過每一天就好。」她拔掉蛋糕上的蠟燭,舔去沾在底座的巧克力碎片。


    那小小的舌尖好可愛,他的下半身起了一陣騷動。


    「接下來要慶祝你賣出創作曲。」她想了一下,有點困擾的皺起眉,「在這種情況下,要唱什麽歌?」


    她果然醉了。


    吃吃喝喝之後,她的眼神有點呆滯,他起身把裝食物的袋子清一清,擦擦桌子,忙完之後再迴頭,她已經睡著了。


    她仍坐著,雙腿屈起,膝蓋上放顆抱枕,側臉靠著睡。雖然不再是主動防衛,但那依舊是自我保護的姿態。


    什麽樣的人會說自己沒有夢想,隻要活得好好的就好?


    披散下來的黑發散落在微微泛紅的臉頰邊,幾縷發絲隨著唿吸起落。她過得很辛苦,比一般的辛苦更辛苦一些,或許多--雖然她沒說過,但看她的模樣,她平時說話做事的態度,再看看這個地方,他就能知道。


    難得的是,她不吐苦水,也不唯唯諾諾,無限自卑,她的背脊始終挺直,不會為了好過一些,任李傑克那樣的人拿著鈔票,對她予取予求。對她來說,現在的她,算活得好好的嗎?她說自己沒有夢想,會不會隻是因為不敢想?


    他忍不住伸出手,撩開發絲,讓那張清麗小臉露出來。唯有在睡著時,她才像個二十出頭歲的女孩,臉部線條不再緊繃,眉間也沒有褶痕,唇角甚至有些甜蜜的牽起。


    真好看,她適合這種無憂的模樣。


    他的手就那樣停著,沒有碰她,也沒抽開。端詳好一下子,他決定收迴來,卻發現拇指已經壓在她唇上,手掌貼在她的臉頰上。


    酒氣讓她的臉粉粉的,熱熱的,好好摸……


    發現自己的拇指正在微微用力,要分開她的唇,探進去尋求濡濕暖熱,他斷然抽手。


    他不能辜負她的信任,但他對她有欲/望,那欲/望逐漸增強,令他疼痛。


    抓起煙盒,走到窗邊點燃,他狠狠的吸上一口。


    他抽迴手的力道有點大,所以她醒了。


    張開眼睛的時候,正好捕捉到那隻手離去的殘影,所以她知道,那按在唇上的力道不是夢境。


    她差點就張口含 住了……他的手明明不是食物,她卻好想吸吮。


    蒂琺歎了口氣,不知道拿這麽奇怪的自己怎麽辦。


    稍微改變姿勢,她偷偷瞧他。


    他背對她,看向外麵,白襯衫合身,襯出寬闊的肩背,下擺收進低腰西褲裏,看來無比健碩。她好想走過去,把手貼在他背上,感受唿吸時,他身體的起伏,再圈抱住他,雙腕交鎖在他身前,把臉貼向他。


    他一定比她正抱著的抱枕硬,但也更舒服……


    他捺熄煙蒂,轉過身來,正好截到她的依依目光。「你醒了?怎麽不出聲?」


    被抓包太多次,她放棄為自己感到羞恥,鬆開抱枕,伸了個懶腰。


    她不知道,寅夜時分,這女性化的動作對他的欲/望是多大的衝擊。是時候告辭了,他想。


    蒂琺攏攏頭發,努力思索要說些什麽,「對了,上次問起你的名字時,我說的那些話不是很ok,我……」


    「不用道歉,我當時的迴答也太衝。」他露出一抹自嘲。「要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自己還介意那件事。」


    用名字扛著別人一生的錯,那種感覺一定很恐怖。她咬住沒說。


    「我會小心,不再說出太過分的話。」


    「何必?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我不想總是七上八下的。」


    他笑了,「我沒那麽容易生氣。」


    「我不希望你討厭我。」一說完,她的臉就紅了。


    兩人看著對方,這一次,誰也沒笑。


    「我要迴去了,你的生日禮物,下次再補給你。」


    「等等。」她躊躇了下,「我在想一件事。」


    「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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