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章除去那頭誇張的紅毛外,長得倒真不賴,五官端正立體,舉手投足間的養尊處優,秦疏浪見得太多了,大抵那股子熊人脾氣,便是家境優越慣的吧。


    “四樓啊,讓老汪帶著你們家ad坐電梯吧,咱幾個辛苦點兒,走上去。”趙子章四下張望了一會兒,僅有的兩部電梯前,人都算不得少,他猶豫了一瞬,摸著下巴提議道。


    沒想到趙子章這種,連手腕兒都要人專門兒按摩的人,會說出這種話,秦疏浪在心裏,將給趙子章的評價中,‘養尊處優’那一項圈了起來。


    或許人都有無數麵吧,在遇到不同的事情,不同的人的時候,選擇性的,抽出自認為最適合的那副麵孔來對待。


    連鄭巡都跟著多看了趙子章兩眼,覺得pjt他家這個倒黴ad,怕不是今天吃錯藥兒了。


    周禹肖沒想那麽多,隻知道pjt幫了他們,所以現下已經完全把pjt當成恩人了,他用力的點了點頭,對著趙子章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好的!”


    趙子章被這二貨的笑給恍了一下,他不太好意思的偏了下臉頰,裝作一副沒聽見的樣子,對著汪嘯擺了擺手:“你坐電梯去,怪累的,小心點兒,別摔了人家,好叫你賠。”


    說到這兒,趙子章的眼珠子來迴轉動了兩圈兒,又不懷好意的假笑了聲:“按豬肉價賣了你,估計都賠不起人家。”


    汪嘯本來還因為趙子章前兩句話,升出了些奇奇怪怪的感動,聽到了最後,他卻隻想憤然甩手走人,真是是狗改不了吃shi,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


    白大褂的醫生年紀看上去很大了,沉穩和藹,見著一大群人圍上來,倒也沒說什麽,仍然掛著溫和的笑,示意汪嘯先將病人,放到診室的單人床上。


    被放在單人床上的董淮,微微一偏頭,便看到了窗台上,一盆開得正好的蘭花,淡粉色的花朵兒,抽著翠綠色的葉,一打眼兒便是被人精心照料的。


    並不想讓隊友知道自己的情況,為自己擔心,可眼下,他又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把自家隊友支出去,隻能為難的蹙了蹙眉。


    這一情景落在鄭巡眼中,就是董淮又難受了,他搓著手,有點兒慌張的催促了句:“大夫,你快給他看看啊。”


    “叫你朋友們先出去吧?”老醫生看著董淮的表情,哪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更何況這樣的病人,老醫生也看得多了。


    他了然一笑,一邊自然的戴上了聽診器,一邊眯了眯眼睛提議道:“把空間留給我和你。”


    董淮感激的衝著老醫生點了點頭,故作無奈的對著鄭巡揮了揮手:“阿巡,你們先出去吧,你們圍在這裏,醫生也不好診斷。”


    鄭巡很想吐槽一句,這塔碼醫生的技能,是傷害遞減的啊,人多了傷害就低,人少了傷害就高,什麽lowb英雄。


    但到底還是顧慮著,隻是默默的往後退了幾步,站到了藺澤君身邊,他大哥倒是爽快,秀眉一挑,直接點頭轉身出了診室。


    無法,鄭巡也隻能一步三迴頭的看了幾眼董淮,跟著大部隊退出了診室。


    “你們今天比賽咋迴事啊,比出人命來了?”出了診室,站在走廊上,看著熱鍋上螞蟻的dxc幾人,趙子章覺得挺沒意思的,一個胃痛能怎麽樣啊,搞得像老婆生孩子似的。


    鄭巡狠狠的瞪了趙子章一眼,到底是看在這紅毛幫了忙的份兒上,沒和他多掰扯,一眼後,便繼續焦慮的盯著診室大關的門,好像有透視眼兒,可以看到裏麵的場景似的。


    趙子章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歎了口氣,故作老成的別扭著安慰了句:“放心吧,這個醫生資曆算是h市最老的了,肯定沒事的。”


    少年微啞的聲音,壓得很低,在這個微風拂動,滿是消毒水味的走廊裏,在那些挑釁下掩藏著的擔憂和關切,藺澤君突然就有點兒想笑。


    好像之前和這個少年,和這支隊伍鬧出的不愉快,都可以一筆勾銷了。


    想來也是,這種單純的熱愛著一樣東西的少年,再壞能有多壞呢。


    “哎,趙子章,你為啥要染個紅頭發?”待得也沒啥意思,鄭巡也知道自己再擔心也沒什麽用,於是借著pjt這個adc少有說軟話的時候,搭著茬。


    趙子章一愣,像是沒想到鄭巡會主動和自己閑聊,他抬起胳膊,撓了撓自己的頭發,認真的迴憶了一下,然後誠實的迴答:“這個...不記得了。”


    是真的不記得為什麽要染這個顏色了,隻是在他該染第二次頭發的時候,似乎是已經習慣這個發色了,於是每次該到了重新染色的時候,他都會習慣性的維持這個顏色。


    鄭巡本就是沒話找話,聽著對方含含糊糊的迴答,倒也沒再說啥,仔細一看趙子章,隻覺得這小子長得還真不賴,就是那太臭的壞脾氣,在這次的事兒裏,都顯得有那麽一丟丟可愛。


    “我發現,怎麽說,其實你人不壞啊。”鄭巡有點兒不好意思的隨口誇了趙子章一句,剛誇完,他就有點兒懊惱,總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對著另一個男的說這話,怪惡心的。


    其實鄭巡這話,也是說出了汪嘯的心裏話。


    往常他總覺得自己這個隊友,就整個兒爹媽慣得熊孩子,沒個教養,不懂好賴,拉幫結派。


    雖然這些也確實是趙子章身上的毛病,但他也確實不能因此就說,他這隊友就不是個好的了。


    汪嘯經常因為看不慣趙子章的作風,和他吉娃娃似的嘰嘰喳喳,而選擇無視他,卻沒有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無形中也是在傷害著趙子章的。


    想到這裏,汪嘯忍不住有點兒汗顏,常說趙子章哪哪不好,其實他自己在這方麵,又能好到哪去呢。


    趙子章聽了鄭巡的誇獎,倒沒覺得什麽惡心,隻是尾巴都要翹天上去了:“那是,哥本來就是個大好人。”


    原本該有點兒不好意思的鄭巡,聽了趙子章這麽不要臉的迴答,忍不住瞪圓了眼睛:“靠,公屏嘲諷對手,叫好人?”


    紅毛一開始聽鄭巡的話,還有點兒發懵,直到在自家輔助馮汶的提醒下,才想起來了,自己格外丟人的一幕。


    即對戰dxc,被藺澤君極限偷家的那一局比賽,雖然他也會有點兒來氣,覺得dxc贏得十分不光彩,但對於藺澤君的實力,他還是挺服氣的。


    “呸,那局哥要是贏了,你們就被2:0帶走了,叫聲loser怎麽就嘲諷了?那是實話實說,再說了,最後你不是又叫迴來了?”


    趙子章越想越來氣,連珠炮似的嘟嘟嘟一頓對著鄭巡噴射,倒是把鄭巡堵得直吱唔,隻能求助似的看向了自家大哥和浪哥。


    秦疏浪低著頭,擺弄著手機,不知道在搞些什麽,自家大哥倒是收到了信號,歪了下頭:“你賽前還對我比中指。”


    藺澤君這話一落地,秦疏浪的手機也不擺弄了,周禹肖對著pjt上單錢利叨叨的嘴也跟著一停,dxc這邊四雙大大的眼睛,就這樣直愣愣的盯上了紅毛趙子章同學。


    趙子章被盯得壓力倍增,後手肘懟了下站在自己旁邊的馮汶,對著自家輔助兼禦用一號小弟使了個眼色,紅毛同學咽了口唾沫,頭一迴感受到了有口難言的感覺。


    “章哥,這個真是咱沒理...”被趙子章同學寄予厚望的馮汶同學,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在趙子章耳邊小聲迴道。


    好在,這種尷尬的氣氛,馬上就被診室裏推門而出的老醫生打破了,他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輕聲說道:“沒什麽大問題,不過現在你們的朋友不太舒服,我想著,就在我這掛水吧,你們去旁邊收費口交錢取藥,拿上來就好。”


    他的語速很慢,無形中帶著絲安撫的力量,將手裏開出的單子遞給了秦疏浪,老醫生轉身便又迴到了診室中。


    看著在自己麵前閡上的診室門,秦疏浪低下頭,隻一眼,便忍不住嘴角微抽了起來。


    瞅著秦疏浪的模樣,鄭巡心裏直打怵,尋思著不會是診斷出了什麽特別嚴重的問題吧,便直接一把從秦疏浪的手裏搶過了那張單子。


    一行行看下去,能看懂的加上看不懂的,最後都匯聚到了結尾收款項那欄上,那個漂亮的四位數。


    鄭巡有點兒明白為什麽秦疏浪會是那個表情了。


    一百兩百還好說,一上來就是一大千,他們拿頭付啊,這也忒黑了吧!


    這都什麽藥啊,一個比一個貴,這塔碼的怎麽不去搶啊!


    有心罵娘,奈何自家隊友還難受著,現在想去別的地方看顯然也不現實,鄭巡瞟了眼愣神兒的秦疏浪,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浪哥,老吳迴信兒了嗎?”


    秦疏浪木著張漂亮的臉,默默地搖了搖頭,剛才他一直擺弄手機,其實就是在試著和平哥、吳雲蹤、老李或是雪驍姐聯係,誰知他們四個也不知道是不是組團開會去了,一個迴消息的都沒有。


    要知道,全隊的經濟大權,可都是掌握在了這幾位手中啊,尤其是吳雲蹤,那是真正的金主大人。


    對於秦疏浪來講,在他毅然離家出走之前的十八年裏,他從來沒為錢發過愁,一千塊錢對於他來講,就好像一塊錢似的。


    此時此刻,他手裏拿著藥費單子,卻沒有能力去付款取藥時,才恍恍惚惚的明白,當年因為許躍的事情,在他的怒喊聲中,舒雯雯女士一邊抱著他哭,一邊摔著他的鼠標,嘴裏念叨著的話。


    她說:你那麽昂貴的夢想,是建立在經濟基礎之上的;如果我們家裏什麽都沒有,你現在應該是在為學費發著愁才對,其他人就算了,但你憑什麽瞧不起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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