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廣陽十八歲剛上大學的時候,就喜歡上了《lurcher》,一直夢想著可以打官方比賽,可以成為一名職業選手,可惜就單憑他那野雞水平,不被路人噴就算了,想打職業,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那時候,未來將提出’人人可以打職業’的fit神吳雲蹤,還是個十六歲,正在讀著高中,被大c國高考支配的可憐窮學生。


    整日坐在教室裏,滿腦子的數學公式、語文課文、英語單詞,思想教育也不能少了,老師念叨著要考個好大學,家長念叨著以後要有大出息。


    我們的fit神吳雲蹤,就那樣兒托著腮幫子,看著前桌女生來迴搖擺的馬尾辮兒,第一次覺得女生的這個頭型叫‘馬尾’,還真不是沒有道理的。


    左搖右晃的,像極了馬廄裏,低頭吃著草的馬兒,為了趕蒼蠅而扇來扇去的長尾巴。


    也是趕了巧兒,因為家裏認識當時h省的主辦方,張廣陽哭著吵著鬧著,倒還真把這癡人說的夢,給說成真了。


    他父母當時想著,左右兒子大學已經考完了,玩票性質的愛好也不是不能有,便搭著人情,求來了這麽張通往省市賽的門票。


    有了門票,真的去打職業,卻還是不太容易,單是組建隊伍,就不是件簡單的事情,花了一年的時間,張廣陽終於是掏心掏肝又掏肺的,拍著胸脯保證,才讓幾個平時玩的好的沙雕網友,相信幾人可以組隊打職業賽。


    要是張廣陽的父母當時知道,這他們以為的,兒子玩票性質的愛好,一堅持便是十一年,估計當時就是張廣陽把嗓子哭啞,把家裏房頂都鬧翻,他們也不會答應的。


    張廣陽和他的沙雕網友們的第一場比賽,最後自然以失敗告終。


    在全職業打比賽的最初時代裏,哪怕是電競弱省h省,也出過不少的強隊。


    哪怕是失敗,張廣陽還是沒有放棄希望,那時候的他們還都很年輕,年輕就有著無限的可能性。


    錢鍾書講過:‘男人二十不狂沒誌氣,三十猶狂沒見識’,二十歲的張廣陽完全可以擔當得起一句’有誌氣’。


    張廣陽十九歲時的初賽失敗,帶給這個年輕隊伍的並不是一蹶不振,反而是更加明確的方向,非常寶貴的經驗和愈加高昂的鬥誌。


    第二年,汲取了上一年教訓的wi卷土重來,熬過了兩場比賽,最終還是被人狼狽封零,無緣後續的比賽。


    大概是終究有著進步,張廣陽和他的隊友們從未放棄過,越來越努力的訓練,越來越將它當成一個夢想,在堅持著,在追尋著。


    他們就這樣打了四年,或者說,被打了四年,被各色職業戰隊重重的摩擦了四年。


    張廣陽23歲那年,南方電競大省z省的yum戰隊,宣布引用新上單,並將全隊指揮權、決策權,全權交予這個id為fit的完全新人,以他為首,重組yum,由此還引來了當時c國電競圈的大震蕩。


    當時的張廣陽還作為電競圈的‘老前輩’,在路邊兒烤串攤的涼棚裏,擼著烤羊腰子,和隊友們議論過這件事情,他們都覺得yum是瘋了,是想贏想瘋了,才會這般孤注一擲,將所有的寶兒,都壓在這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身上。


    同年,wi第一次打進了省市賽八強,這個成就,就好比是給即將燃盡熄滅的火堆,又填了把熱柴,張廣陽和隊友們被磋磨到冰涼、幾近絕望的心,又重新升起了些許的希望。


    而那一年裏,擁有了吳雲蹤的yum勢如破竹,一路打進了洲際賽,雖然最後惜敗給r國的一個老牌戰隊,但吳雲蹤的實力已經毋庸置疑,他在各大賽事上大放的異彩,都在實實在在的打著那些曾經懷疑過他的人的臉,這其中就包括張廣陽。


    wi進入8強,多少在h省也打出了些許名氣,張廣陽他們也都開始憧憬著全國賽,隻要再贏兩場,隻要多贏兩場,他們就可以達到自己夢想的地方,那個更大更寬廣的舞台,不負青春。


    好比賭桌上,莊家為了引誘賭徒上癮,從而故意放出的魚餌,張廣陽和他的四名隊友,把他們的青春作為砝碼,一股腦兒的全堆上了賭桌,卻沒想到,這兩場比賽,他們用了五年的時間,都沒能贏得下來。


    在為了追尋夢想而不斷努力的歲月裏,他們從一群無所事事的大學生,變成了不得不麵對各方不同壓力的社會人。


    然而即便是麵對如此多的壓力,和一次次的失敗,張廣陽和他的隊友們還是沒有放棄,他們還想繼續比賽,想給19歲,那個義無反顧、一腔熱血就直愣愣衝進電競圈的自己,一個交代。


    沒有誰,比wi五人更加清楚自己失敗的原因,那是努力都無法彌補的,先天上的缺陷。


    他們天生或許就不適合去打電競,妄想去和這群上天的寵兒搶飯碗,簡直就是不自量力。


    哪怕是認清了自己天賦平庸的事實,他們卻仍在拚命努力著,互相扶持著,去實現彼此共同的夢想。


    今年,是他們打電競的第十一年,是自從首次進入八強後的第六年,也是他們即將和這個圈子說再見的一年。


    這一年,他們終於打破了八強魔咒,進入到了半決賽,離自己的夢想更近了一步,可卻不能再繼續堅持了。


    他們三十歲了,不能再繼續為了無望且虛無的夢想蹉跎自己了。


    眼瞅著父母年紀越來越大,他們卻都還沒能有個自己的家,沒能有份讓父母放心的、穩定的事業,這些不得不麵對的現實壓力,隨著心性的不斷成熟,在這群男人心裏愈加的如有實質。


    今年本賽季的每一場比賽,wi五人,都當成是自己的最後一場比賽去打的。


    這是他們唯一能做的,為了夢想最後放手一搏一次,成也好,敗也罷,隻盼最後可以摸著自己的心,道上一句:無愧年少。


    張廣陽的眼神發直,看上去有些呆傻,藺澤君微微蹙了下眉,手底下扯了扯秦疏浪的衣角,見對方瞧了過來,她大幅度的瞥了幾眼直勾勾、盯得董淮渾身發毛的好心陌生大叔,然後聳了下肩膀。


    “謝謝,您還有事嗎?“得了藺澤君眼神信號的秦疏浪,無奈的上前,輕輕拍了下張廣陽的肩膀,少年尾音微微上揚,聲如其人,帶著絲絲清冷,一雙桃花眼中帶著些許關切:”我看您狀態好像不太對。“


    張廣陽用力搖了搖頭,呲牙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指了下站在不遠處,一個個抻著脖子向著這邊看,好像無論怎麽看都有點兒變態的四個男子,尷尬的搓了下手:“沒事沒事,我朋友在那邊,我先迴去了。“


    董淮了然一笑,倒也沒多留張廣陽,隻是伸出胳膊比劃了個‘請’,然後略送了幾步。


    看著男子的背影,董淮臉上的笑淡了幾分,多了許些唏噓,特別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周禹肖,感歎道:“那個應該是wi的打野,張廣陽,感覺人還真不錯。“


    正拚命往嘴裏灌著水的周禹肖,一聽這宛若救命般的礦泉水是被他瞧不起的wi送的,嘴裏甘甜的水突然就不香了,連帶著他也開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他摸著鼻尖,吐了下舌頭,卻還是不肯服軟:“好嘛,那作為報酬,我就好好打,給他們長長見識咯。“


    鄭巡也知道這小子是知道自己錯了,不肯認錯罷了,於是給了自己親親室友一個台階下,走上前揉了揉周禹肖的腦袋,他張揚的笑著:“人家沒有拿水給你,你也要好好打!“


    藺澤君看著那個不算高大、頗有點兒沉悶的身影,在迴到四人堆兒裏後,周身好像立刻就鮮活起來似的。


    恍惚間他好像仍舊是十多歲時候的樣子,滿身朝氣,年少熱忱,而那四個人好像也僅僅是在校門口,等待了他幾分鍾左右的樣子。


    …


    看著坐在對麵的四男一女,張廣陽心裏一窒,麵上卻還是笑嘻嘻的模樣:“哇哦,新生戰隊dxc的傳奇打野,沒想到居然有幸可以與之一戰哦。“


    哪怕早有準備,可當他真真正正的坐在這裏,麵對著那個少女時,卻是截然不同的感覺,對麵那個和他坐在同樣二號打野位置上的少女,一身肅殺。


    將軍帳前的利刃終是出了鞘,寒鋒泛著冷光,劍尖所指之處,莫非王土。


    輸贏似乎在所有人心中都早有定數,卻沒有一個人懈怠下來。


    第一節比賽結束的速度很快,張廣陽等人心裏對於‘天賦’一詞,也有了個更加深刻的概念。


    哪怕比賽經驗更加豐富,但是手速永遠跟不上大腦的絕望,在這一局比賽中,被表現了個淋漓盡致。


    尤其是對麵那個如鬼魅般的打野,神出鬼沒的,讓人絲毫抓不到任何把柄。


    張廣陽抖掉一身雞皮疙瘩,有點兒懷疑對麵那個打野小姐姐,是不是趁著他們打照麵的機會,往他大腦裏裝了什麽監視器。


    休息時間,wi這邊,沒有一個人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沒有人插科打諢,也沒有人再去往其他隊友嘴裏灌雞湯,這是他們的最後一場比賽,也同樣是他們十一年來,輸得最心服口服的一場比賽。


    他們從來沒有像這節比賽這般絕望過。


    那是一場,找不到一個,除去自身原因外,失敗理由的比賽;那也同樣是一場,完全碾壓的比賽。


    每一個細節都像是一記重錘,敲碎他們僅剩的關於電競的美夢,讓他們可以不帶有一絲遺憾的離開這個電競圈。


    他們確實是努力了,隻是天賦是無法抹滅的一道天險,他們和實現夢想之間,也僅僅隔著這麽一道門檻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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