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劉夫人那高高隆起,似乎還在輕輕的顫動著的大肚子,又看了看麵色蒼白,滿頭滿臉都是汗水的劉夫人,劉福才把自己的下嘴唇咬的緊緊的,隱隱的可以看到有絲絲血跡流出。


    可見此刻劉福才內心是多麽的痛苦、糾結。


    一旁的穩婆見劉福才遲遲沒有做決定,不免有些急了,便說道:“劉老爺,這保大的還是保笑的,您倒是給一句話兒,要不然啊,不僅是劉夫人,就算是那肚子裏的孩兒也很難保全,這可是一屍兩命啊!”


    聞言,劉福才眼神一凜,神色變得堅毅起來,幾乎是從牙齒縫裏寄出了三個字:“保大的!”


    聽罷,穩婆什麽也沒說,招唿了一聲,動作麻利的做了起來。


    說出了那三個字,劉福才整個身體裏麵的氣力好像一下子都被抽空了一般,陣陣眩暈無力感湧上了心頭。


    劉福才呆若木雞的站在一旁,癡癡的望著穩婆和幾個婢女的動作。


    一顆心仿佛要滴出血來,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指甲深深的刺進了掌心之中。


    對此,劉福才卻是渾然未決。


    如此大概過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這場讓劉福才不堪迴首的生產過程終於是結束了。


    劉夫人因為大出血的緣故陷入了昏迷,仍舊沒有醒來,但身體卻是沒什麽大礙,隻需要好好將息。調養便可恢複如初。


    隻是那個肚子裏的嬰兒。


    穩婆和下人早已經不知什麽時候悄悄的退了出去。


    劉福才一眨不眨的望著懷裏的嬰兒。


    嬰兒白白胖胖的,樣子十分討人喜愛。


    隻是此刻,嬰兒雙目緊閉,一動不動,身子也在逐漸變得冰涼。


    劉福才懷抱著嬰兒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著,淚花在眼中閃動。


    劉福才多麽想看到嬰兒在自己懷中伸胳膊伸腿的模樣,但這一切也隻是一種奢望。


    “我可憐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看著世界一眼,就去了,我可憐的孩子啊。”劉福才喃喃自語著,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啪嗒一聲落在了孩子的身上。


    “孩子,我的孩子....”


    這時,昏迷中的劉夫人的呢喃聲讓劉福才猛然驚醒。


    劉福才知道,劉夫人最大的心願便是要為他劉家延續香火。


    若是讓劉夫人看到這死去的胎兒,必定會萬念俱灰。


    想到這,劉福才趕忙深吸了口氣,他要在李夫人醒來之前把這孩子處理掉,免得劉夫人看了傷心。


    在民間有這麽一個風俗,那就是簇生不久之後的嬰兒是無法入葬的,應該將其拋屍荒野,被浪撕狗啃。


    這個習俗看似荒誕不經,而且有些殘忍,但在民間也是有一個說法的。


    這剛出生便咬著的嬰兒緣起即大,若是葬了免不了會化作嬰鬼,禍害家人。


    劉福才自小在村中長大,對於這樣的習俗也是知道的。


    但看著自己懷中的孩兒,無論如何也下部了這個狠心,讓那些野獸吃了去。


    於是,劉福才便讓人連夜定做了一口小孩用的棺材。


    那座棺材的師傅聽說是給嬰兒做棺,剛開始是怎麽也不同意的。


    這壽材店的老板年少時曾經跟著宇哥老道士學過幾年的道法,也深知為嬰兒做棺材的禁忌。


    那管事的見棺材鋪老板不同意為小孩做棺,便報上了劉福才的名號。


    棺材鋪的老板曾經受過劉福才的恩惠,聽說是給劉老爺那剛出世就死了的少爺做棺,棺材鋪的老板不免遲疑了。


    想了許久,那棺材鋪的老板終究是歎了口氣,拿起了手裏的家夥事。


    這棺材鋪老板的手藝很好,不消片刻,一口徑直的嬰兒館便已經成型。


    到天亮的時候,那管事的便把嬰兒館帶了迴來。


    劉福才給懷裏的嬰兒驚醒的清洗了一番,換上了一套早已準備好的小姨夫為孩子穿上,便不舍的把孩子放入了嬰兒館中。


    那管事的看劉福才如此,踟躇了許久,說道:“劉老爺,那棺材鋪的張老板讓小人帶一句話兒來。”


    聞言,劉福才手下的動作頓了一頓,卻沒有抬頭。


    那管事的心領神會,當下便繼續說道:“張老板說了,這小少爺入棺可以,但萬萬不可葬入那風水極佳的寶地,應該選在風水極差,向陽之處,而且入葬時,入土不可過深,隻一吃即可。”


    劉福才不置可否的微微點了一下頭,便捧著徑直的嬰兒館向外走去。


    那管事的原本還要跟上,卻被劉福才給打發了。


    對此,那管事的也隻是深深的歎了口氣。


    劉福才的腦子裏雖然向著張老板的那幾句交代,但不知不覺的,竟然鬼使神差的來到了他劉家的祖墳之地。


    有會看風水的相師曾給看過劉家的這塊租地,說是一塊難得的藏風聚水的寶地,可以讓家族興旺。


    劉福才望著那一座座先人的墳包,深深的歎了口氣,然後在自己父親的墳包不遠處的一塊地上挖了起來。


    原本劉福才計劃隻挖一尺深的,但又覺得太淺,怕被什麽野獸刨出來,刁了去。


    於是,劉福才又向下挖了幾尺,這才小心翼翼的把那口嬰兒館放了進去。


    把孩子埋好,待劉福才迴到劉府大院,劉夫人早已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也從身旁侍候的小桃、小紅口中得知了孩子的死訊。


    劉福才推門而入,走入房中的時候,正看到劉夫人在偷偷的抹著眼淚,那有傷的表情,讓他這個七尺多高的男兒也不禁鼻子發酸,潸然淚下。


    但為了能讓劉夫人盡快從孩子的死訊中振作起來,劉福才還是強打精神,好言寬慰。


    一晃眼,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在劉福才驚醒的嗬護下,劉夫人漸漸從孩子死去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臉上也時不時的會出現一些久違了的笑容。


    日子漸漸走上了正軌,但劉福才和劉夫人卻是心照不宣的從未提及關於孩子的事情。


    甚至劉夫人從未問及孩子是怎麽處理的。


    這一天,劉福才正在處理生意上的事情,小桃急匆匆的從外麵跑了進來,一張臉因為激動而微微漲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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