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度非常友善的車先生離去後,林小雅看著周郎的臉說道——


    “那個,周郎......”


    “嗯?”


    “想不想去看看?”


    “去哪?”


    “——海邊!”


    去海邊看看吧——她突然提議。


    也許是受到輕柔的海風影響吧。


    又或者是因為兩個人在一起的關係。


    不過,風確實是一直吹過來。


    唉,真傷腦筋啊。


    周郎提著林小雅的行李,林小雅提著周郎的行李,從座位上站起來。


    不知為何,林小雅一瞼愉悅地,率先走向通道,朝車門方向前進。


    周郎正準備跟隨她的腳步,視線忽然瞥到隔壁的座位。


    有一對年紀看起來比他小幾歲的男孩和女孩並肩坐著。


    黑發的男孩坐在靠走道這邊,而戴著麥杆帽子的紅發女孩則坐在靠窗那一側。


    兩人都穿著懷舊風格的複古服裝,看上去有種泛黃相片的感覺,明明是初次見麵的陌生人,卻莫名地感到懷念。


    雖然隻用眼角稍微瞄了一下,但光憑這一眼就能得知,少年和少女都有著相當出色的容貌。


    唔——俊男美女情侶檔是嗎?


    真年輕啊。


    呃…………咦?


    周郎腦中突然浮現一個疑問。


    ——他們從剛才就坐在這裏了嗎?


    印象中,林小雅跟那位親切的車大叔說話時,這兩個人好像並不存在啊……


    那他們,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的?


    還有,那個男孩子——似乎曾在哪裏看到過……


    我們曾經見過麵嗎?


    記憶模糊不清。


    喂喂喂,你這家夥怎麽迴事啊。


    尋寶遊戲真的有辦法完成嗎?


    貫太郎在腦中自問自答著,已經先下車的林小雅,站在月台上唿喚他。


    「好啦好啦,我馬上過去。」


    他一邊喃喃低語,一邊將林小雅那袋重量感十足的行李給背到肩上。


    少年的一雙大眼,靜靜盯著周郎離去。


    目不轉睛地,隻是默默地注視著。


    「——接下來呢,要怎麽做?」


    周郎才在月台上站定,正準備問林小雅,卻發現她已經不在原地,而是在站長室,跟剛才看到的那位老爺爺正交談此什麽。


    沒多久,林小雅迴來了。


    「站長說這次是特殊情況,所以我們暫時走出閘門也沒關係。」


    原來她是去申請出站許可的。


    不知是因為鄉下區間車的關係,或者因為站長是那位老爺爺的緣故,居然連這種平常難以想象的要求也被準許了。


    是否身處於這樣悠閑淳樸的景色當中,人的內心也會特別寬闊呢?


    話雖如此,林小雅的行動力也實在很驚人。


    會主動跑去找站長商量,還會突然說出要跟著周郎來旅行。


    「真不愧是班長,做任何事都動作迅速啊。」


    沒有任何惡意,周郎開玩笑地對林小雅說。


    結果出乎意料地——


    「人家現在不是班長啦!」


    她像小孩子一樣地,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


    然後又害羞地紅了臉頰。


    林小雅笑著率先通過閘門上出去,即使聲稱自己現在不是班長的身分,卻仍一本正經地,向站長深深行禮致謝,相當講究禮節。


    看著她的背影,周郎將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全都收進心裏麵。


    ——你不是因為身為班長,才來阻止我的嗎?


    突然靈光一閃,他似乎明白,她之所以會身在此處的理由了。


    真的的是突然之間想通的。


    希望真的是「那樣」啊——心中懷著隱約的期待,若有似無地,一下確定,一下又不確定……


    「這個意思也就是說啊,其實人家隻是沒有發現,自己就是最棒最好的喔。」


    爺爺曾經如此說過。


    當時年紀還小的周郎,正在跟祖父一起玩砂堆,兩人合力建造一座城堡。


    假設,在這世界的某處。


    有朵好大的雲,像長了翅膀的鯨魚般,在空中悠然地遊著。


    對那隻鯨魚而言,人類的煩惱也許根本是微不足道的東西吧。


    或者應該說,身為一隻隻鯨魚,根本就不會知道人類的煩惱吧。


    然而,相較於那隻鯨魚,海洋和天空還要更加寬闊,更大更遼闊,今天仍舊包圍著世界。


    但是,鯨魚並不會放在心上。


    無論是大也好,是小也好,鯨魚就是鯨魚。


    就隻是存在著。


    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那一天,祖孫兩人,布滿皺紋的大手,與圓圓胖胖的小手,始終牽在一起。


    迴憶牽連著迴憶。


    如今已不複存在了,是嗎?


    「夏天結束了耶……結果,今年連一次也沒有去過海邊啊……」她眺望著無人的大海說道。「整個暑假期間,忙著上補習班跟先修班,一下準備模擬考,一下又要複習跟預習的,唉……連泳裝都已經買好了耶……還想說這已經是畢業前最後一個暑假……


    「真很想到海邊玩呢……」


    「你的泳裝……」


    周郎無視於她的感歎,開玩笑地問道。


    「變態——!」


    林小雅立刻漲紅著臉,揮拳做出揍人的動作。


    結束旺季的沿海街道。


    浪潮的香氣。


    又高又遠的天空。


    一片湛藍,上麵飄浮著薄薄的白雲。


    林小雅佇立在防波堤上。


    周郎抬頭仰視她。


    裙子被海風吹動。


    長發在風中輕輕飄動。


    有點心跳加速。


    與平日不同,沒有穿著製服的她。


    沉靜的笑容。


    難以想像眼的就是那個綽號叫班長的女孩,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班上的男生,幾乎都因為她既有的堅強形象而未曾注意過,唯有周郎知道,那張藏在眼鏡背後的素顏,其實是個大美女。


    林小雅愉快地漫步在長堤上。


    周郎沿著堤防下,走在她身邊不遠處。


    「啊,你看,有海鷗——」


    她指著天中說,聲音開朗而清亮。用力張開雙手,像在模仿海鷗的動作。然後,有如跳舞般,在防提上奔跑。


    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光芒炫目,周郎舉起手遮太陽。


    「如果能像鳥一樣在空中飛翔就好了。」她說。


    彷佛要展開翅膀,飛向藍天。


    仿佛能感受到風的流動。


    湛藍清澈的天空。


    轉瞬即逝的薄雲。


    “——既然不會飛,那就用走的吧。”


    然而,周郎卻如此迴應。


    那是以前祖父周郎曾經說過的話。


    “我爺爺說過,如果沒有翅膀,那用走的就好啦。我們有一雙手,還有一雙腳,就算用爬的也可以想辦法爬到——爺爺是這麽說的。嗯,當然,有翅膀的話一定很方便吧,不過真要講起來,那直接在背上裝火箭不就更厲害了嗎——”


    周郎咧嘴朝她笑。


    “就算不知道路的前方是什麽,也絕對不能怯懦,一旦怯懦就會走投無路,反正走下去就知道了啊,笨蛋!爺爺是這樣講的。”


    「什麽意思?」


    林小雅伸出手接住迎風飛舞的長發。


    「嗯,衝向目標勇往直前——差不多就是這意思吧?」周郎聳聳肩,隨口說道。


    「那也是你爺爺說的嗎?」


    「不,這是木說的!」


    兩人同時笑了出來。


    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幸好有林小雅在這裏。


    為什麽她要跟著來,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


    反正她已經在這裏了嘛。


    這時候,周郎在安祥的氣氛中,忽然感覺到一股奇異的視線。


    他雙眼骨碌碌地轉動,東張西望著。


    「怎麽了?」看見他表情瞬間改變,林小雅擔心地問道。


    「不……沒什麽……」


    周郎嘴裏這麽說,雙眼仍四下張望著。


    隨即——他看到在隔了一小段距離的地方,站著那對在電車上坐他們隔壁排的少年跟少女。一瞬間,那對人影就像海市蜃樓般,朦朧地晃動著。


    記億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腦中一閃而逝。


    ——剛才那是什麽?


    他追問腦中的記憶寶盒,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但記憶深處確實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鈴。


    這個聲音……


    是風鈴嗎?


    「——周郎,你到底怎麽了?」


    「咦?」


    聽見林小雅的聲音,他迴過神來。


    再看一次,那對少年少女已經不見人影了。


    是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走掉的嗎?


    已經感覺不到那股視線了。


    怎麽迴事,究竟搞什麽啊,這種奇異的感覺——


    難道找我知道些什麽嗎?


    那個什麽,究競是什麽呢?


    ——爺爺,你來告訴我好不好?


    就像往常一樣,來告訴我吧。


    就算聽不懂也沒關係。


    就算很無聊也沒關係。


    就算是騙我的也沒關係啊。


    什麽都好,來跟我說說話吧。


    爺爺……


    周郎的表情蒙上一層陰影,低著頭不說話,林小雅無法得知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不過,想必是跟祖父有關的迴憶吧。


    她一時語塞,找不到話可以對他說。


    很不甘心,難以忍受。


    她壓抑住自己的心情,努力擠出笑容開口說道——


    「周郎,我們該迴電車上了吧?」


    聽見她說的話,周郎點點頭。


    兩人迴到電車裏,過一陣子,電車終於開始運行了。


    那個大眼睛的男孩子,以及戴帽子的紅發女孩,已經不在座位上,消失了蹤影。


    ——鈴……


    ——我快等不及了啦,明明好像就要發現了,結果又沒發現。


    ——是嗎?我倒覺得他應該已經發現了。


    ——即使我們還沒跟那兩個人說過話?


    ——就算不經由言語交談,他心中也會有所感應的,因為,這是屬於「他們」的故事嘛。


    最後一段路程,由電車轉乘巴士,好不容易終於到達目的地,已經是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了。


    紫色的天空,映著山間的紅葉,美得令兩人忍不住看到入迷。


    這是一個,非常鄉下的鄉下地方,名符其實的鄉野。


    田園相當遼闊,四周都被山脈包圍著。


    兩人下車的巴士站附近,想當然耳是什麽也沒有。


    比之前電車受到火災影響而被迫暫停的那個車站,還要更加偏僻更加荒涼。


    眼前的道路似乎隻是鋪上柏油的田埂,理所當然地,並沒有街燈之類的照明設備。


    「在太陽下山以前,得想辦法找到有人煙的地方吧。」


    周郎說完,兩人步行了約十幾分鍾。


    嘎——嘎——


    有鳥在叫,卻連一個人影也沒看見。


    沒有任何人經過。


    沿途有看見住戶,但房屋彼此之間的距離卻相當遙遠。


    在都市的大廈或公寓裏,鄰居的噪音問題可說是家常便飯,然而在這個村莊裏,應該完全沒有類似的問題吧。


    「唉——看來今天是迴不了家了——」


    周郎脫口而出這句話,林小雅隨即反應道——


    「迴家?你本來打算要當天來迴的嗎?」


    「也沒有啦,隻不過,現在還有你啊。」


    「有我在,所以怎樣?」


    「咦?」


    「這又沒什麽,大不了就隨便找個地方露宿嘛。」


    什麽叫沒什麽啊!他在心裏激動地吐嘈著。


    周郎原本希望至少要讓她先迴家的。


    居然會從她口中冒出「露宿」這個字眼,根本連想都沒想過。


    「你、你說真的嗎?露宿?」周郎問她。


    「嗯。」


    果然,林小雅非常幹脆地點頭了。


    嗯什麽嗯啊!


    「露宿在荒郊野外耶……拜托,你——」


    「那我問你,周郎,為什麽你要帶睡袋來呢?」


    「那、那是因為,因為我想說隻有自己一個人啊……況、況且,睡袋也隻有一個吧?」說完這句話,周郎終於察覺事態嚴重。


    大事不妙!


    兩個人不可能一起擠睡袋啊!


    應該說——根本就行不通嘛!


    「總、總之先去找住的地方——話說迴來,我本來是打算要露宿在外的,所以也沒帶住宿的錢啊……」


    這時候——


    「錢我身上有一些,昨天才去銀行領的。」林小雅果斷地說。


    「真——不傀是班長!可、可是……要去哪找住宿啊,這個村子裏,會有旅館之類的地方嗎?」


    「——?沒有嗎?」


    「你覺得會有嗎?」


    兩人緩慢地環顧周圍。


    山、山、山,然後,還是山。


    ——好像沒有啊啊啊啊啊啊~~~~~!


    不對——


    「………有耶。」


    某種奇跡似的存在——真的有耶。


    孤零零地,建在前方不遠處。


    乍看之下,雖然是相當古老的房舍,但上頭確實掛著「民宿蘿卜泥旅社」的招牌。


    走近一看,發現那不純粹隻是間老舊的房屋,而是非常具有懷古情調的建築物。


    為什麽要取名為「蘿卜泥旅社」,兩人不得而知,總之真是謝天謝地。


    正感到慶幸的刹那——


    「——呃?請問是……住宿加早晚餐……一個晚上,五百?」


    周郎和林小雅忍不住異口同聲地重複一次旅社老板娘所說的話。


    老板娘是一位滿頭白發,端莊優雅的老人家。


    身上穿著淡紫色的衣服,與旅社的氣氛相當融合。


    話雖如此,


    「所以說,兩間房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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