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她知不知情?


    除非先厘清這點疑惑,否則不宜自行泄漏行蹤。


    有必要查證她之所以選在這時後打電話來,是出於偶然或刻意。


    夏景手指輕敲桌麵吸引眾人的注意後,指了指自己,然後比出一個x的手勢。


    林羽瞥了夏景的手勢一眼。


    “南宮姐姐打電話來有事嗎?”


    然後一邊點頭示意,一邊用挑釁的語氣向南宮問道:“我想你應該是找不到我們,現在心急了吧?”


    南宮迴以了令人聽不出是從容還是殘暴的──別有深意的笑聲。


    “我已經給你們半個月的時間。本來還以為你們應該差不多該做好服從族長命令的心理準備了……看來事實剛好恰恰相反啊,這麽愚蠢的行為可笑到我快受不了了。”


    “就算是族長的命令,我們也不可能乖乖受死!”


    林羽大喝,但南宮仍無動於衷。


    “唷。本家守護者竟然拒絕為族長而死?咯咯咯……看來林家族也顏麵掃地了呢。不能達成使命的無能,是從母親身上遺傳來的嗎?”


    “……嗚!”


    聽到未能保護前代族長而死的母親受到侮辱,林羽瞬間漲紅了臉。


    隻見她氣得失去理智,一如要撲向手機討迴公道般,露出齜牙咧嘴的模樣。


    「那是詭辯,南宮。」


    砂子製止了她的行為,以鎮定的語調從旁打岔:「如果說林家的使命是守護本家,那麽本家的使命就是保護同胞的安全。將族人統合在-起、帶領族人往正確方向發展,才是族長的責任。不能做到這個標準,還試圖將-族消滅殆盡的家夥,憑什麽要人保護?想說謊最好也打點草稿。」


    即使在一片鴉默雀靜中砂子仍散發出一股刺骨冷酷感。


    「葉春在旁邊的話,幫我轉告她。我們的族長是葉亞……告訴她我們會像抗拒阿樂的前人一樣……也抗拒背叛鹿族的她……」


    『……啥?』


    隔了眨眼的刹那──


    『什麽鹿族?什麽一族?少無聊了。無聊到可歎。』南宮的語調急轉直下,壓得更為低沉了。


    那並非嘲諷,而是積怨含恨的嗓音。


    『又是鹿族、又是族長、又是保護同胞,滿嘴膚淺的鬼扯。追根究柢,我們一族的曆史不就是從把同胞趕盡殺絕開始的嗎?』


    宛如在唾棄整個鹿族族似的。


    『若說葉春是叛徒,那始祖本身更是個叛徒。當年她可是帶著被寶劍吃掉的同族性命當嫁妝下嫁給人類。我們每個人身上都留著她的血統,都留著殺害同族所換來的繁榮……被詛咒與不潔汙染的血統。』


    宛如在否定自己的出生似的。


    『所以我不懂,你有什麽好義義憤填膺的?繼承了最濃厚的叛徒血統的本家之女,隻是想把始祖也曾幹過的肮髒事又搬出來重演-遍──不過就隻是這樣而已。還是說,你們要用什麽倫理道德來否定始祖幹過的殺,否定我們的起源?』


    宛如在詛咒──所有的一切似的。


    『簡直荒唐得可笑。錯也錯得太離譜了!那是人類的價值觀,我們這些怪物何苦學人類那套?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會被人類逼入絕境!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被秋吟那種……一般的凡人玩弄在股掌間!』


    夏景忽然有個想法。


    這家夥……南宮會不會其實也不願生為鹿族?她是不是希望自己隻是個不用背負使命,身上也沒有留著詛咒血統的-般人呢?


    又或者說,她真正的希望是葉春當初可以生為一般人──


    的確,倘若葉春是人類,夏景能跟她正常邂逅的話,事棈就不會演變成這般田地。也不會有悲劇上演,也沒人會因此受苦受難。


    不過現在做這些假設也於事無補。


    現實終究不會如想象美好。


    葉春生為鹿族,而且身體被停止成長的病痛侵蝕。這和對夏景產生的幼時情愫融合在一起,變得更為扭曲,成了她犯下兇行的導火線。這些都是現實,事情無庸置疑地發生了。


    就算抗拒現實、怨恨現實,事情也不會有所好轉。該做的是麵對現實,朝未來邁進。


    方媛過去一路走來,都是抱持這樣的態度,而葉亞現在也努力想學習效法。


    夏景忍不住想破囗大罵「開什麽玩笑」。


    背叛的血脈又如何?人類的曆史本身就是一場無盡的背叛。無論是親生骨肉還是兄弟手足,背後捅刀、佯裝同伴再伺機謀殺的例子不勝枚舉。


    沒有理由因為祖先曾做過壞事,所以自己就可以重蹈覆轍──


    但夏景還是把忍不住要衝口說出的話給吞了迴去。


    或許是察知了夏景心中的想法吧,此時葉亞望向他露出淺淺一笑。接著她把目光轉迴手機狠狠-瞪,向南宮詢問:「快點說出你的目的,你打電話來不會隻是為了痛罵我們-頓吧?」


    『……哼。』


    南宮一如覺得掃興般發出一聲悶哼。


    『真虧你有辦法這麽鎮定哪。還是說你已經放棄了?算了,不重要……』


    頓了一拍後,南宮終於切入正題。


    而她所說的話語,也讓夏景等人感到大為震驚。


    『我們也厭倦繼續這樣枯耗時間下去了。既然怎麽找就是找不到你們,迫於無奈……我們決定進攻田醫院了。』


    「什……!」


    在場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囗氣。雖然早料到繁榮派遲早會采取行動,不過竟然偏偏選在我方還在思考對策的時候──


    「被對方先發製人了嗎?」──


    這樣的氣氛支配了全場。


    『時間是明天傍晚,想阻止我們的話盡管放馬過來。咯咯……我們會張開雙臂歡迎的。』


    南宮特地打電話來預告,換句話說,這明顯是打算趁機將葉亞等人一網打盡的誘敝戰術。而且,縱使知道這是陷阱,葉亞等人也隻能硬著頭皮飛蛾撲火。如果袖手旁觀,夭勢必會死於非命。


    『就這樣。』


    一交代完要事,南宮旋即冷冷地掛斷了電話。「噗滋」的斷線聲響徹客房,使原本緊繃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


    「……這麽一來,守株待兔這招就不能用了啊。」


    夏景話說到一半,聲音變得沙啞。


    是因為先前保持緘默未出聲的緣故,還是感到緊張?


    「我在這裏的事是不是被她們知道了啊?」


    「我想應該不是。」


    砂子搖搖頭。


    「南宮剛才完全沒提到你。依那家夥的個性,要是知道你在這,肯定不會放過機會趁機奚落個一兩句。」


    「不過,也不排除她明知我在這,卻刻意不戳破的可能……總之﹒以對方知道我也會參戰為前提,來計劃明天的作戰吧。」


    換個角度思考,這樣的發展倒也不失為是一件好事。


    縱然被對方先聲奪人,可是也更清楚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應變。所幸對方預告了自己的行動,不用擔心我方可能遭到偷襲。


    不過,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倏地掠過了夏景的腦海。好像有什麽地方怪怪的。他也無法具體說出個所以然,那感覺就好似有個小小的尖刺梗在喉嚨裏。不過那股疑慮隻持續了-瞬間──夏景歸咎是自己多心了。-定是因為太過緊張的關係才會這麽神經質吧。


    「總之先跟夭姐連絡吧。」


    雖然南宮她們應該不至於拿預告當煙霧彈,然後提早展開襲擊,不過還是得讓院方提早做好膂戒和覺悟。


    「在田醫睆駐守的人力也需耍增派才行。」


    砂子起身,掏出手機朝房間角落走去。


    林羽,安野,藍陽不約而同露出不安的視線,看著砂子的背影。


    看到眾人的反應後,夏景向坐在身旁的葉亞開口:「你還好吧?」


    葉亞她神色鎮定,臉上掛起了祥和的微笑。


    「無須擔心。我意誌已堅……因為有你陪伴在身旁。」


    「啊啊,我也是。」


    夏景輕輕地把手放在很久沒在腰上的金枝。


    他一邊深唿吸一邊思考。


    我能成為可用之兵嗎?


    我能徹底發揮力量嗎?


    我一定得擺脫那個泥濘般的恐懼。


    為了讓心能跟葉亞和方媛牢牢係在一起。


    ──為了再也不受秋吟的控製。


    隔天,夏景請假沒有上學。


    因為需耍時間開作戰會議,而且他也沒有心思跟班上同學悠悠哉哉地談天說笑。不過,可能又要讓李牧擔心了。盡管自己和葉亞等人重逢後情緒麵穩定了許多,不過也才過沒幾天的時間。


    這麽說來,自己也還沒跟同學道歉。雖然有把她的關心轉達給安野知道,但安野該還沒跟那位同學連絡才是。安野隻說等事情塵埃落定後會再另行連絡。也難怪,畢竟明明置身可能被殺死的危險,跟著頭皮跟朋友說「我過得很好」等於是睜眼說瞎話。


    夏景當然也不樂見安野犧牲性命戰死的事情發生。


    開過作戰會議後,決定由夏景,葉亞、藍陽三人進田醫院做好迎擊準備。


    安野和林羽留在外頭待機,視狀況半途殺入──模式就跟當初攻入秋吟的藏身處時一模一樣。不同的地方在於這次有砂子負貴後勤支援。


    會議中也有人提議把夏景安插在待機組比餃妥當。不過夏景認為自己一開始就待在醫院裏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光是這樣就能發揮牽製敵人的效果。


    一行人中午過後從砂子家出發,於下午兩點抵達醫院。當然,從離家到半途為止的這段車程依然被要求戴上眼罩。不隻夏景,葉亞等人也不例外。這果然是一種警戒的表征嗎?


    駛進田磬院的地下停車場的,隻有載了夏景等人的那一車。


    車子一停穩,便接到砂子打來的電話。『來做最後確認。』


    開囗第一句話,她便淡淡地對夏景如此說道:


    『安野和林羽在二號車待機。她們的車已停在隨時間能進行突擊的地點……醫院四周我已布署了負責監視的人力。如果有發現那幫人的行蹤,會立刻通知你們。』


    「了解。」


    『……隻是,在戒備如此森嚴的態勢中,那幫人到底打算怎麽出擊?』


    「我也不曉得。不過……負責監視的都隻是一般人類,鹿族大可強行突破。總不可能要他們拿機關槍掃射吧?」


    夏景半打趣地說道,不過砂子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


    『別小看鹿族了。就憑槍械是嚇阻不了鹿族的。』


    「呃,真正要吐槽的點應該不是那裏吧……」


    『我說的是事實。』


    砂子輕描淡寫地說道:


    『至少就我在這個國家能弄到手的武器範圍而言確實如此。我並不認識什麽大佬,目前能弄到手的,充其量是手槍之類的武器,不過,如果有一槍打爆頭部的本事的話,結果就又另當別論了……可是你應該也不樂見那種結果發生吧?』


    「……話是這樣沒錯。」


    夏景有些訝異砂子居然有辦法調到來槍。


    『除非腦部受損,否則鹿族能一直行動下去。隻要撐過第一槍,在第二槍擊發之前拉近距離,對方就完了。槍械對鹿族而言也不算什麽威脅性太高的武器。』


    夏景心想,麵對這種強得亂七八糟的對手,我能活到現在也算厲害了。


    「總之,警備的部分麻煩你了。」


    『明白。你們也要小心。』


    電話掛斷。夏景下車,依序望向葉亞和藍陽。


    「好了。」


    如今拿得出來的武器,隻剩當晚帶在身上的這些了。相形下,敵方則有墓穴。完全不曉得她們會拿出什麽樣的武器物來應戰。


    其實夏景感到了強烈的不安。


    即便如此──


    「希望至少可以逮住她們一兩個人就好了。」


    「說那什麽泄氣話,夏景。」


    葉亞向他露出了勇敢的笑容。


    「敵人來多少是多少,咱們都要把她們打得落花流水。咱們要帶迴李琦,而且保障夭的性命安全無虞。」


    「嗯。」


    藍陽也難得開囗表示意見:「夏景。我們……把雅姐姐帶迴來吧。」


    「好。」夏景點點頭,心中的不安煙消雲散,情緒也穩定下來。


    「那我們上吧。準備反擊了。」


    從醫院的地下停車場搭乘員工用的電梯一路直達四樓。


    許久未見的田醫生和夭,兩人的表情形成極大的對比。


    田醫生依舊我行我素,一副天塌下來也有人扛的模樣,夭則難掩心中的不安。


    「你們這樣讓我很頭痛。」


    田醫生一邊搔頭一邊看著夏景等人,劈頭就用牢騷代替招唿。


    即便口頭上埋怨連連,卻完全看不出他有感到困擾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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