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何等困難,何等艱巨啊。


    也正因為如此,能做到這樣的男人才有托付一切的價值。


    無論身心都必須獻出──如此一來,妖魅才能嫁給人類。


    “你果然很了不起。”


    葉亞喃喃說道。


    向夏景、以及向選擇了夏景的方媛讚歎。


    ──不過﹒我同樣是很不簡單的人物對吧?


    因為就算屏除方媛的遺誌不論,葉亞個人同樣也喜歡上了夏景。兩人沒有迴答。


    方媛和夏景露出淺淺一笑,讓葉亞的溫度微微升高了。


    心中不再有迷惘。


    無關乎鹿族族長或本家次女這種血緣或習俗的束縛──葉亞打算以一個女人的身分和姐姐對抗。


    無論結果如何,自己都能用堅定不移的態度麵對。


    兩人就這麽擁抱了將近十分鍾左右。


    後來兩人自然而然地分開後,葉亞出聲請其它人入房。


    房門一打開,安野,林羽、還有藍陽陸續現身。


    率先出現在夏景眼中的人是林羽。


    她麵露不論左瞧右瞧顯然是怒火中燒的可怕表情,全身發抖不止地瞪視著夏景,不久張嘴嘰哩咕嚕地低聲嘟囔。


    「……這……」


    夏景往前靠想聽個仔細。


    「夏景哥哥你這……」


    低喃很明顯地是在唾罵。


    「夏景……哥哥你這笨蛋!」


    「……對不起啦。」


    夏景早有會被罵到狗血淋頭的覺悟。


    畢竟自己丟下葉亞逃走,被罵也是理所當然。


    「笨蛋!白癡!廢物!沒腦筋!呆子!蠢貨!還有,呃……四眼田雞!四眼田雞!四眼田雞!」


    「四眼田雞已經不算在咒罵的範圍了吧……」


    不過,林羽發泄在夏景身上的,似乎是一種有別於憤怒的情緒。


    如連珠炮般痛罵一頓後,怒瞪著夏景的雙眸逐漸泛出了淚水。


    隻見她的眉心緊鎖依舊,眉角卻慢慢往下垂。


    「嗚、咕、咿嗚、咿……哇啊啊啊啊!」


    隻見她一路奔到夏景麵前,猛地樓著他,當場嚎啕大哭了起來。


    「咿嗚……嗚噎噎噎噎!」


    「林羽……?」


    「對不……起!對不起……」


    林羽泣不成聲。


    「喂,為什麽你要跟我道歉啊……」


    「因為……因為。因為……」


    夏景被搞迷糊了。


    林羽照理說應該沒有做錯什麽。


    該道歉的反倒是身為罪魁禍首,而且還逃避承擔壓力的自己才是。然而林羽卻隻是不斷斷把「對不起、對不起」三個字掛在嘴邊。


    「唉,真拿你沒辦法哪。」


    看來隻能等她心情平複之後再好好向她問清楚原由了,夏景一邊如此心想,一邊把手放在她頭上亂一通。林羽似乎因為有了安全感的關係,哭得更加淒厲了。


    見她緊摟著腰絲毫不打算放開,夏景露出困擾的表情環視眾人。


    這時,他碰巧和一如避人耳目般窩在房間角落的藍陽對上了視線


    「……夏景。」


    「白天的時候抱歉了。」


    夏景誠懇地低頭道歉。


    人家冒著危險前來見麵,自己卻用那麽惡劣的態度響應。


    但藍陽隻是輕輕搖頭,說﹕「後來我仔細想過了。」


    話中好似帶有下定決心的氣魄。同時又彷拂執迷不悟似的。


    「我決定要幫忙夏景把雅姐姐奪迴來。就算你討厭我、恨我也無所謂。因為……因為當初幫我把心找迴來的人,就是你呀。」


    夏景又再一次感到錯愕。


    ──真是夠了。


    明明我是罪魁禍首,怎麽每個人好像都對我抱有罪惡感的樣子。


    雖然不曉得林羽為何會有罪惡感,不過藍陽的情況倒不難想象。


    那就是為了夏景的姐姐──夏雅。


    白天的時候她也說過,沒能及早識破阿奈身分是她的貴任。


    對於稱宣稱過『我會代替雅姐姐當你的姐姐』的她來說,這是對她的嚴重打擊吧。


    正因她跟夏景同樣抱有失去夏雅的痛苦,更使她深受罪惡感的折磨。


    「為了夏景﹒我什麽事都願意做。我知道這樣並不能贖罪,但是我拜托你。等事情完結之後,你要殺了我也沒關係。所以……求求你好嗎?」


    「等一下。」


    夏景再也聽不下去,打斷了藍陽的話。


    「錯了,那是不對的。你不可以讓自己做那樣的思考。」


    夏景的姐姐確實是他和藍陽兩人關係的接點。


    兩人的因緣始於一個名叫夏雅的人物。


    對於姐姐的事,夏景至今仍未整理出一個頭緒來。她和葉春之問到底發生過什麽?又為何會變成阿奈,她是自願的嗎?還是被迫的呢?不過才短短七年沒見麵,自己便認不出姐姐的長相,對這件事的自責今後非但不會隨時間消逝,反而隻會愈來愈強烈吧。


    可是,也正因為如此。


    正因為夏景和藍陽為相同的痛苦與罪惡感所苦──


    「我們倆……我們的關係……不可以受到那個人的影響。這樣下去我們會無法朝未來前進的。」


    「夏景……?」


    「就不要說什麽討不討厭、恨不恨之類的話了。會在意那種事情的姐弟,也未免太莫名其妙了。」


    夏雅跟藍陽是不同的個體。無論性格、容貌、年齡、身高皆然。


    所以她不是什麽『替代品』。


    當夏景發燒時她曾在一旁照料,時時不忘關心。從認識以來,就一直在盡力協助夏景。這樣的藍陽對於夏景而言,無疑是另一個──


    「……我說得沒錯吧?姐姐。」


    藍陽登時一呆。


    隻見她張大雙眼眨個不停,用力地抿起了嘴唇。


    ......


    夜睌的山中籠罩著濃濃的夜色。


    每當身陷在黑色泥濘般的黑夜中,便會感到心浮氣躁。


    這到底是自己身為妖魅的天性,亦或鹿族家族的出身使然?


    無論如何,這裏都不是什麽待了令人感覺愉快的地方。


    難得的好興致彷佛被澆了盆冷水般。


    迷途之家。


    這幢葉亞等人在叛亂發生後逃來作為藏身之所的房子洋溢著她們生活過的氣味。那個可恨又一無所知,自以為首領的女人──一想到這個冰冷的夜晚空氣裏可能多少也參雜著那家夥所吐出的氣,就有些掃興。


    腦裏想著這些事情的南宮,身後倏地冒出了一個人影。


    南宮頭也沒迴,隻是開口向那個沒有走下院子、兀自站在緣廊上盯著自己的人影問道。


    “阿樂,你幹什麽?”


    “口氣那麽嗆,也未免太不知輕重了。”


    上上一代的族長,同時也是十八年前叛亂的主謀者,發出了令人不快的咯咯低笑。


    “這種討厭的地方簡直跟你母親如出一轍。真是令人不快哪。”


    「……你這是在侮蔑我母親大人嗎?」


    「怎麽,燒掉村子的背叛者還有臉敢說這種話。」


    「哼。我和母親大人可從未背叛過鈴鹿,滿嘴莫名其妙的話的人分明是你。真是夠了,火大到令人覺得可笑。」


    「族長代表整個鹿族嗎?那就是你的邏輯啊。哼……隨你高興。」


    阿樂貌似興趣缺缺地發出一聲悶哼。


    從她的身上早已感受不到當年故事所描述的瘋狂。


    主張可以恣意濫殺人類,仇視持反對意見的-族,身為族長卻帶頭作亂殺害同胞,在鹿族的曆史留下了最殘虐無道汙名的叛徒──不過,她的目的在過了十八年的時問之後,可以說是徹徹底底地變了。


    同樣地,性格跟當年相比,恐怕也有所不同了吧。


    「唿……你也犯不著這麽排斥我吧。」


    語帶嘲諷的那個聲音,彷佛早忘了當年率領一族的威嚴似的。


    「你那兩個妺妹,叫莎莎跟香香來著?她們能從你母親的肚皮裏生出來,可以說是我的功勞喔?好歹稍微感激我吧,丫頭。」


    顯而易見的找碴。


    會說出這種像是在邀功的話,就代表她器量狹小。


    不對……或許應該說,就是因為她器量狹小,所以才會仇視人類、仇祝同胞嗎?


    實情如何,事到如今也無法查證。況且那也不是什麽緊要的間題。


    「咯咯。」


    所以南宮發出嗤笑。


    「如果你以為我會感謝你的話,那你真的太天真了……夫真到我想殺了你哪」


    因為這個招災攬禍的女人就跟鹿族的血統一樣可恨。


    「唿,你不可能對我下得了手。」


    阿樂不把南宮的威脅當一迴事。


    也難怪她能這麽氣定神閑,畢竟她說的是事實──至少,就目前為止。


    「說得也是……就那樣吧,算了。」


    南宮迴憶半個月前跟秋吟的對話。


    ──扭曲世界的因子才不是什麽憎惡與怨恨。


    說出這句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南宮自己。這個信念至今仍未有所動搖。


    沒錯,縱使自己對阿樂懷抱負而情感,事情也不會有所改變。


    能改變世界、扭曲世界的,隻有愛而已。


    南宮家族也不例外。若非不忍殺死肚裏雙胞胎的母愛,還有前代族長對她的同情,兩個妹妹是不會誕生到這個世上的。單就這點而言,阿樂說得沒錯。雙胞胎的誕生固然是一種罪,可是愛卻允諾它發生。


    可恨的感情。忌諱的感情。


    然而,對那個愛所產生的恨意,也因為屬於負麵情感的範疇,所以不可能贏得了愛。


    她突然想到──


    那個集秋吟的愛於一身的女婿大人,不曉得過得還好嗎。


    「咯咯……也是時候可以去會會他們了吧。」


    反正也沒有放葉亞和藍陽她們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阿樂也一樣,已經是失去利用價值的存在了。


    「真是,我實在想不通哪。美到令人反胃。單純得教人害怕。」


    就連當初對人類恨之入骨、視同胞性命為螻蟻的魔,如今也像換了個人般。


    看來利己主義如今在她眼中也視若無物。


    在愛的麵前,即使是這類的私念也顯得無力。


    阿樂之所以會存在於此,是為了死在葉春手中。


    為了治好葉春的病。


    為了實現愛女的──願望。


    ......


    翌日傍晚,學校放學後。


    夏景又被帶到『聖』所準備的秘密基地,和昨晚出現在客房的一族會麵。成員有葉亞,林羽,藍陽、安野以及砂子。


    「有個問題我昨天就想問了。」


    夏景一在沙發坐定,立刻提出心中的疑問。畢竟脫節了半個月的時間,有必要先把不足的情報補齊。


    「阿夜學姐和夭姐呢?」


    夏景劈頭就詢問那兩個沒在此現身的人的下落。


    隻要葉春堅持達成殺光鹿族的目的,就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除了聽命於葉春的三姐妹和李崎這四人以外,其餘的一族都有性命的危險。


    「我們也曾試圖說服那兩個人。」


    砂子語帶歎息地迴答道。


    「阿夜說她不能丟下家不管,夭的迴答也跟她一樣。田醫生則醫院必須徹底保持中立,不能違反立場。不過阿夜的父母已經接受他們的建議,先行避難去了。雖然有請他們來這裏接受我們的保護,不過他們以女兒曾為我們添麻煩為由,堅決推辭我們的邀請。」


    夏景苦笑。


    「……原來如此。」


    阿夜確實不可能會乖乖來這裏躲著。


    理由不用說,自然是在王川英身上。


    隻要王川繼續績過著不知一族威脅的平凡生活,而且依舊缺乏自保能力,阿夜自己一個人躲起來也沒有意義。與其如此,還不如堂堂正正地嚴陣以待。


    「不過,依夭姐的情況……待在田醫院,不也很危險嗎?」


    「基本上我有加強警備了。一旦有異狀發生,應該會馬上跟我連絡。」


    夏景不懂筱田的堅持還有什麽意義。


    還是說,哪怕鹿族隻剩葉春一人,他仍打算把她當作病患為她看診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還真是偉大的職業情操,也不想想自己的老婆有可能會碰上殺身之禍。


    「話說迴來……『聖』的行動方針呢?」


    夏景忽然感到好奇。


    『聖』跟田醫院一樣,基本上行動理念完全不受鹿族的內部派係影響。當然夏景並非在懷疑『聖』是敵人,隻是想弄清楚她的目標。


    「哼﹒這問題還需要問嗎?」


    夏景自己也明知這是相當冒犯的問題,但砂子隻是一笑置之。


    「『聖』的使命在於維持一族的存續。為了這個目標,哪怕是要反弑族長或自我犧牲亦在所不惜……以前我不是就跟你說過了嗎?我不過就是照我說過的話行動罷了。」


    縱使葉春貴為正統首領也一樣,隻要她對一族的存亡造成威脅──那她就是『聖』的敵人嗎?


    「隻不過,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站上第一線作戰。而且我負貴後勤支持的話,或許比較有利。避免情報外泄和管製監視態勢等等……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了。」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砂子夫人。」


    葉亞低頭向輕輕歎了口氣的砂姬賠不是。


    「雖然我很想說小事一樁不足以掛齒……無奈這些工作由我一個人扛,負擔還真的不小。如果能再多一、兩個人手幫忙就好了。哼……等這樁事件落幕,考慮生個孩子好了。」


    雖然夏景認為這應該是玩笑話,不過瞧砂子一臉認真,他也搞不懂笑出來是否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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