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隻有你們三個嗎?”


    站在房間中間的她一認出夏景三人的身影。


    她的臉上浮現了溫和的微笑。


    “本來還以為你們應該會擺出大陣仗來呢……還是說外麵另有其他人在待命?”


    “我們有迴答你的義務嗎?”


    夏景不屑地說。


    “我才想問你呢,你不會是單槍匹馬吧?如果是,那我們還真的被大大瞧不起了呢。”


    不曉得伏兵現在正埋伏在哪呢。


    然而夏景的疑問卻遭到秋吟斷然否定。


    “不好意思,就隻有我一個人。”


    “獨自赴約的膽識真教人欽佩哪。”


    葉亞麵露膽大無畏的笑容。


    “那麽就由我來當你的對手吧。”


    她一手抓著馬達的發動機,端起了寶劍做成的鋸子。


    看樣子葉亞相信了秋吟的說詞、不疑有他。


    她的性格就是這樣,並不意外。對於戰鬥,鹿一族的天性基本上跟暗算和欺敵這種工於心計的手段沾不上邊。與其說是排斥厭惡,不如說那種心機從不會出現在她們的腦子裏。


    而葉亞這個人,是夏景的認知裏,思想作風最符合鹿族女孩。


    相對地,秋吟則是夏景的認知裏,思想作風最不像鹿族的女生。


    既然她會強調自己是「單槍匹馬」,那目的很有可能是在欺敵。


    隻不過,夏景沒辦法連秋吟在玩什麽把戲都能看穿。


    因為——


    「對了,夏景同學。我還欠你一個謝禮呢。」


    「……謝禮?什麽謝禮啊。」


    「謝謝你來我家,我會好好招待你的。」


    這女人就像這樣——是一個城府很深,想法完全無法捉摸的家夥。


    「在這種又破又爛的鳥房子你打算怎樣招待我?」


    「說得也是。我連水都拿不出來請你喝呢。」


    話雖如此,隻要自己多加把勁,想從她身上套出幾條情報來應該還不成問題。


    「這裏才是你真正的家嗎?」


    「嗯,是啊。嚴格說來,應該算是母親的。」


    「所以說這房子阿樂以前也住過……對吧?」


    「你真聰明。」


    聽完夏景的推測,秋吟露出貌似開心的表情。


    「十七年前,母親把這棟屋子當作別舍使用。不過內亂發生後,這裏就被母親棄置,也不再是藏身之處……據說,連上一代的聖原本也不曉得這棟屋子的存在。如果她們後來有跑來這裏搜過,我也不意外就是了。」


    「阿樂在這種地方藏身十七年之久?」


    「怎麽可能呢。我母親的藏身之處夏景同學你不也曉得嗎?」


    「我也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看來她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錯。


    雖然仍維持一貫的語氣,不過有問必答的態度倒是很幹脆。


    「上次你不是才去過嗎?就是秋吟的家啊。」


    秋吟。


    指的不是站在眼前的這個女人,而是真正的——換言之,就是三天前夏景等人所探查過的那間房子。


    「這麽說來,奪走那房子的人也是阿樂嗎?」


    葉亞繃起沉痛的表情,語帶輕蔑地說道。


    「原來如此,確實很有繁榮派首領之風……做出如此教人不齒的勾當。」


    「哎呀,怎麽這麽說呢。」


    秋吟麵不改色。


    「把我母親帶迴家奉為上賓的人,可是秋吟的父母喔?還記得他們是以神之名來尊稱我母親的呢。那戶人家啊,原本就處於支離破碎的狀態。第一個孩子剛出生便早早夭折,過了好幾十年後才生下第二胎的女兒……由於他們畏懼女兒也會像頭一胎的小孩早夭,所以一見到鹿族不會死亡的存在,整個人就像著了魔一樣。真的是太好笑了。」


    「你們這是在趁人之危嗎?」


    「不,我們隻是借了他人的軟弱之便。我們做的事跟你沒有兩樣喔,葉亞。」


    「說什麽忘記,說什麽為了王川的幸福?你分明隻是在逃避自己的境遇吧?生為鹿族,被當成人類養育長大……我們的境遇還算挺方便好用的嘛。因為可以隻在對自己有利的時候拋棄人類的身分呀。」


    「……你說什麽?」


    阿夜臉色一沉。


    臉上露出了可怕——也可以解讀為驚訝與憤怒的表情。


    「如果你向往當人類,那繼續當人類也沒關係。如果你希望變成怪物,那你盡管變成一頭怪物。


    要選擇哪條路當然是你的自由……可是,你明明向往當人類,卻裝模作樣地模仿怪物的樣子,那不過是在逃避罷了。因為你害怕遭到王川的拒絕,又在意自己怪物的身分,所以才急著劃清界線。


    哼,膽小也在學人家裝酷耍帥。連跟喜歡的男生告白的勇氣也沒有……隻是一個窩囊廢罷了。」


    「少說得頭頭是道了,你又懂我……」


    阿夜眯起眼睛,氣勢更加兇險。


    然而安野卻以更大的音量嘶聲喊叫:「我怎麽可能懂!誰教你從來沒找我商量過!」


    那一聲宛如在慟哭。


    又好似在宣泄心中的悲憤。


    「你又懂我之前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嗎……和阿夜姐你為敵的時候,你知道我有難過嗎!你根本什麽也不知道,無論是我的心情也好,還是葉亞的跟王川的心情也罷,你全部都視而不見……任性妄為、隨意割舍一切的你懂什麽!拜托你看看自己的模樣,不要說那些自以為了不起的話!也不要把未來設限!你分明隻是裝出懷有覺悟的樣子,在逃避現實而已!」


    安野憤慨的模樣和一針見血的言論,使阿夜又再一次清楚地把怒意表露在臉上。


    「……你這是在教訓我隻要不放棄,夢終有可能實現嗎?」


    阿夜咬牙怒視安野。


    「白日夢還是留在睡著再做吧。」


    「隻要保持清醒仔細看清楚,夢其實不過隻是現實而已。」


    即便如此,安野仍沒有絲毫的怯色。


    「就是因為認定它是夢,所以才會實現不了吧?通阿夜姐……不對,不光隻有阿夜姐你。我、葉亞、李崎……我們鹿族時至今日仍能生存下來,並不是一場夢,而是現實。我不認為光憑心想就能事成。可是一旦放棄,實現的機會也就沒了。」


    「如果那不是夢,我看應該是妄想。」


    阿夜嗤之以鼻。


    彷佛是在拒絕安野的誘惑,又彷佛是在說服自己似地——


    「就算真的實現了,那又怎樣?那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我們終究是怪物,而他們則是人類。阻斷在兩者之間的那道鴻溝,深邃得有如無底深淵。」


    但,即便如此。


    安野還是繃起嚴肅的表情,不為所動地正視著阿夜——


    「你那樣的說法就是逃避啊!」


    放聲大喝。


    「那我問你……不然我們又是怎麽誕生到這個世上的?不就是父母互相了解契合嗎?難道不是因為鈴鹿努力試著取得人類的接納,而人類也接納了鹿族嗎?如果說接納彼此隻是白日夢的話,鹿族老早就滅亡了……阻斷怪物和人類之間的鴻溝不過就是這點程度的難關罷了!大家都是這樣跨越過來的!」


    「……唔!」


    「你……不許胡說八道,兩者哪裏可以相提並論了!」


    彷佛是在為葉亞憤怒的模樣感到愉快似地,秋吟愈發滔滔不絕。


    「秋吟的父母親,把身體獻給了他們眼中的神。一具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年輕女人的身體……之後母親生下的孩子就是我。但寶刀造成的傷勢實在太嚴重了。在我出生之後,傷口再度開始成長……母親又再一次失去了身體。」


    她語氣充滿了悲戚之情。可是臉上卻掛著莫名的冷笑,以至於看不出她真正的心情。到底她是感到悲傷難過,還是在引以為樂?


    「所以後來出生的你,取代了秋吟是嗎?」


    「是啊。」


    秋吟承認了景介的問題。


    不過,葉亞卻對秋吟的自白表示訝異不解。


    「秋吟……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哎,什麽問題呢?」


    「我始終有個疑問。阿樂被我母親的寶劍砍傷。然而,她卻能存活到現在依然不死,甚至生下了你。」


    葉亞高舉電鋸,向秋吟豎眉瞪眼。


    「這把寶劍是一族的天敵。乃是能讓傷勢不斷成長惡化的魔劍。豈有挨上了一刀,還能十七個年頭身體都安然無恙的道理?」


    葉亞說得沒錯,夏景也懷疑了許久。寶劍留下傷口後,其成長的速度絕對稱不上緩慢。阿代中刀的那次,不過才短短數分鍾的時間她就失去了一條胳臂。


    如果放置不管,恐怕用不著一個小時,就會死。


    「阿樂是如何保住性命的?迴答我!」


    和表情嚴肅的葉亞相反,秋吟的臉一派輕鬆。


    「嗬嗬。你果然是個如母親所描述的次女呢……真的是一無所知。」


    「……你說什麽?」


    「因為血脈相近——答案就是這麽簡單。」


    真相往往都是再單純也不過的呢——秋吟又如此補上了一句。


    「治愈寶劍傷口的解藥是下刀者的鮮血。既然是姐妹,血脈自然相近。姐姐的血有效阻礙了妹妹所製造出來的傷口的成長,你不覺得這樣的結果並沒有什麽好不可思議的嗎?……如果要我舉出更為有力的理由,倒也不是沒有。」


    「你少裝模作樣說些話中有話的東西。快說!」


    「嗬嗬。你不知道理由,在在證明了你沒有成為族長的資格呢。因為次女的身分,過去的因緣和真相你通通不知道……可是卻氣焰囂張、態度狂妄,分明是個小醜。」


    「……你這家夥。」


    在秋吟的挑釁下,火冒三丈的葉亞散發出了戾氣。


    情勢有些不妙。這樣下去會正中秋吟的下懷。


    夏景急忙試圖轉換話題。


    「喂,秋吟……」


    然而對手沒有放過葉亞的衝動——先聲奪人的時機。


    「……現身吧,幻獸!」


    一聲大喝。


    頓時,一頭白光烽烽的電氣靈獸,在秋吟身旁那塊原本空無一物的空間現身。


    「嘖……!」


    葉亞拉動了電鋸的起動機。


    隨著轟聲發動的引擎,使旋轉的鎖刃籠罩上了一層紅色的光暈。


    白與紅。兩個顏色的光將昏暗的室內照耀得刺眼奪目。


    「我就陪你玩玩吧,無知的葉亞大小姐。」


    幻獸在秋吟發號施令之下,發出了嘶吼。


    幻獸隨著「哦哦哦哦」的叫聲開始令人不寒而栗地抖動,擺出了準備撲向葉亞的架式。


    這也讓夏景按捺不住。


    夏景大喊:「別把我看扁了,秋吟!」


    隻把葉亞當作對手,身為人類的自己則被視為戰力外。


    不許你小覦我。這個輕忽的態度——正是怪物贏不了人類的最大理由。


    夏景把金枝反過來握。


    然後用力刺進了身旁的柱子。


    灌輸意識。柱子就像捏麥芽糖一樣扭曲變形,從表麵伸出了手。


    合計三條的手兼具了長槍的銳利、鞭子的柔以及弓箭的速度,朝幻獸刺去。


    「咦……?」


    即便是秋吟也驚愕得失聲叫了出來。


    當然,盡管改變形體並進一步操作,終究是半腐朽的柱子。不可能對幻獸造成傷害。不過電氣靈獸還是不敵那股速度和衝擊,被一舉擊飛、衝破紙門、摔到了隔壁的房間。


    「葉亞,趁現在!」


    「喝!」


    見機不可失,葉亞衝向了秋吟。


    秋吟皺起眉頭向後退開一步,手伸進口袋抓住某個東西取出。


    葉亞作勢從上段猛烈劈擊。


    「……唔。」


    包含葉亞在內——這迴輪到夏景等人不甘心地咬牙切齒。


    寶劍在秋吟的眼前固定停住不動。


    彷佛有一道看不見的牆壁從中作梗似的。


    「……是七曲嗎!」


    往背後跳開的葉亞喊出了那個寶物的名字。


    「說對囉。」


    秋吟嗤笑道。


    她手上握著一顆有網球般大、貌似大化的黑珍珠的珠子。


    「嘖!」


    葉亞再次掄起寶劍掃去。


    可是在砍中秋吟前,刀刃果然又被不可見的牆壁給擋了下來。


    這時,幻獸從隔壁房間襲向葉亞、幾乎要將她燒成灰燼。


    「別想得逞!」


    夏景早已把金枝弄進腳邊的地麵。


    一張桌子騰空飛起,介入了夏景和幻獸之間。接著桌子開始變形。就像一塊布一樣將電氣靈獸裹住之後,又將它拋向了隔壁房間。


    拜桌子原先就受潮腐爛所賜,不至於一口氣燃起大火燒個精光。不過從冒出陣陣黑煙看來,幻獸從中掙脫隻是時間的問題。


    「……你的使用方式還挺新奇的呢。」


    秋吟深感佩服似地瞥了被變形桌子包住不斷掙紮的幻獸一眼。


    「夏景同學果然有一套。我就是喜歡你的鬼靈精。」


    「我聽不懂你是在誇獎還是在損我,而且被你喜歡也沒什麽好高興的!」


    夏景語帶諷刺地嘲諷道。


    話雖如此,這個狀況並不樂觀。


    雖然幻獸暫時是製伏下來了,孰料秋吟竟然會拿出那種荒謬的寶物。不知那道防壁是透過什麽樣的法則保護秋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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