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壓根子沒想到,原來這個竟然還能做這樣的利用——


    “嗯,果然如我所料。”


    安慎解除放在咖啡杯上的集中力,點了點頭。


    “從以前我就在想了,可以做到這個程度的操縱——超乎你的想像嗎?”


    “……嗯,太厲害了。”


    夏景得到它已有兩個月的時間。


    以為能做的實驗都做過了。也以為自己對這個道具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結果,自己的了解其實還不夠。


    不對,是根本搞錯了重點。


    夏景該了解的,不是能利用它做什麽。


    而是——能利用它發揮到什麽境界。


    “連我都很吃驚。”


    安麗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變形能派上什麽用場嗎?”


    過了一會兒,她才像迴過神似地如此說道。


    聞言,夏景感到十分訝異——不如說是錯愕不已。


    “那個……伯母?”


    他注視著安麗。


    “請問您是認真的嗎?”


    安麗的厭想讓夏景覺得難以置信。


    “現在你明白了嗎?”


    安慎向夏景眨眼示意,同時瞥了妻子一眼。


    “你們兩個剛剛反應的差別,顯現的就是鹿族和人類……擁有力量和沒有力量的人的差異。”


    “啥?這話怎麽說?你們在說什麽?”


    安慎沒理會麵露詫異、在兩個男性之間來迴遊移視線的安麗,重新麵向夏景。


    “你可能會覺得很意外。其實鹿族是堅決反對讓人類使用寶物的。就連在那場內亂的時候也是一樣,就算我磕破了頭她們也不肯答應讓我碰寶物。”


    “咦,有這迴事嗎?那我的這個是——”


    “你算幸運的例外。有很大的因素是你聰明地抓住了那個名叫阿奈的侍女的邏輯破綻。此外,葉亞她們那些年輕人還不是很懂傳統的風俗。算了,姑且先不管那些……現在的你應該可以搞懂為什麽她們不願讓人類使用寶物的理由了吧——因為人類遠比鹿族更知道如何活用寶物。”


    夏景點頭表示同意。


    “以前我隻會傻傻地埋頭猛練技術。那是因為她們死都不答應讓我使用寶物。可是你呢……擁有金枝。的你不需要模仿我那一套。”


    “……是的。”


    話說到這,安慎露出小孩般的頑皮表情咧嘴一笑。


    “據我聽到的八卦,大家不是都叫你黑心仔嗎?那你就不用客氣,盡管發揮自己的想像力吧。所幸對手正如你所見識到的,真的非常單細胞。”


    “……是的。”


    在他的牽動下,夏景也不禁自然而然地浮現了笑容。


    安慎說得對。


    我不會他那麽純熟的功夫。可是,能對抗鹿族的不光是隻有功夫。


    ——沒錯。


    童話和寓言故事裏,人類都是怎麽和怪物作戰的?


    該如何做才能製伏力量輸了不隻一籌,而且正麵迎戰絕不可能打嬴的對手?


    主宰勝負的關鍵往往在於人類的智慧和勇氣。


    「什麽跟什麽啊?你們兩個可不可以用我聽得懂的方式說明?」


    做丈夫的,淘氣地向這把年紀還氣唿唿地鼓起腮幫子的安麗迴答道:「意思就是霧澤現在已經學會怎麽打贏你囉。」


    或許真的是這樣沒錯。


    這時夏景的心,早已雀躍到連表示「您過獎了」的謙遜也沒有了。


    當夏景在安野家向安慎請教的時候——


    林羽正身在荒僻得幾乎沒有道路可言的深山裏。


    她以超乎人類所能的速度在樹枝間跳躍移動著。時而惹得底下的狐狸和兔子好奇仰頭觀望,時而將半路偶然撞個正著的狸貓嚇一跳,在甚至連東西南北方向都搞不清楚的山中行進。


    離開迷途之家出發的時間是一大清早。


    連續衝刺三個小時之後,她發現了一條涓涓流水,在那裏停下了腳步。


    等了數分鍾,另一個人——從後頭追上的人影從樹叢探出了臉。


    「速度滿快的嘛。」


    林羽心服口服地讚美了那名少女——藍陽。


    「本以為你會再更慢一點的。」


    「……我累了。」


    藍陽隻喃喃說了一句話後,便來到河邊蹲下。上下起伏著肩膀喘氣。


    背負著母親力撐阿樂叛亂的罪孽,她並未完整接受過村裏的武術訓練,所以沒什麽體力。因此,她跟得上被視為本家守護者的繼承者、而經過嚴格訓練的林羽的速度,教她有些難掩驚訝。


    「維持這個步調下去,我想你應該很快就會變強了。」


    林羽露出了微笑。


    「藍陽姐姐的可塑性很高喔。」


    藍陽隻當耳邊風。她用手捧起河水生飲。


    「……真是的,態度如果能更親切一點不是很好嗎?」


    「你有說什麽嗎?」


    藍陽怔怔地轉頭迴望。林羽則是搖搖頭。


    「沒事,我們來吃午餐吧。」


    說完,她當場坐了下來。


    林羽和藍陽兩人是從這個月起,感情才開始熱絡的。


    留住在迷途之家的人先前合辦了宴會,慶祝林羽生日。那時,林羽為了生日禮物的事起了一點小爭執,鬧得心情不愉快——後來好心去安撫她的人,正是藍陽,原先林羽並不怎麽信任脫離繁榮派的藍陽,可是自從發生這件插曲之後,就化解偏見接納了她。兩人外在的年齡看起來相近固然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或許是林羽覺得麵無表情且沒有感情起伏的藍陽性格表裏一致、很好相處吧。


    林羽把背後的背包放在地上。藍陽靠了過來,打開背包翻找。


    飯包裏麵裝的是飯團。是一早拜托阿奈做的。


    藍陽挑了塊岩石坐下後,林羽毫不猶豫地坐在她的膝上,背部依偎在她。


    「來。」


    藍陽拿起一顆飯團,湊到林羽的嘴邊。


    喂林羽吃飯的同時,藍陽自己也拿起另一顆飯團,小嘴微張。


    一邊的吃相宛如初生的野獸狼吞虎咽,另一邊則好似大隻的栗鼠,一口接著一口細細地咬。


    「還有多遠?」


    「已經剩一半不到的距離了。接下來隻要沿著這條河前進就到了。」


    兩人一邊用餐一邊對話。


    今天兩人結伴外出的目的,有一半是林羽為了鍛鏈藍陽。


    另一半則是藍陽順道陪同林羽去一個地方。


    這一條路,林羽在三年前也走過。


    那時隻有她一個人獨行,花了整晚的時間才抵達:心中滿是期待與不安。然而這次就不一樣了,不僅不再是獨自一人,應該也不至於那麽耗時。


    不過,同時心中也少了期待,隻剩不安。


    「我們走吧。」


    用完餐後,兩人休息了十分鍾左右,再次打起精神出發。


    這迴沿著河川往下遊前進了約莫一個小時。


    兩人發現位在林子另一頭的目標建築,停下了腳步。


    一棟五層樓建築座落在森林內一瑰被夷平的空間,彷佛隻有那裏經過砍伐似的。混在綠意裏的陳年灰色彌漫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氛。


    「……就是那個。」


    林羽以視線指出那棟樓房,抬頭仰望。


    又名陽光灑落之家。


    那裏是為了幫助某些因特殊理由而無法上學的兒童重迴社會所成立的感化設施。在大自然中過著集體生活,找迴健康的心靈。打著那種正當理由,數十名小孩和幾名工作人員在此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三年前,林羽的父親跟同父異母的妹妹也在那裏。


    撇開父親不談,如今妹妹已經不在了。


    她現在跟林羽合為一體。


    這間設施裏的大人們過去曾群起虐待。


    或許是藉由向弱者施壓舒緩壓力的方式,集團才能維持集團的機能運作下去吧。


    林羽的妹妹被當成弱小的,不隻受到設施裏小孩們的欺負,甚至連親生父親也助紂為虐,對她虐待,最後她從這棟樓房跳樓自殺身亡——就在一無所知地前來見父親的林羽麵前。


    不過林羽今日會重返舊地,並非為了當年的理由。


    促成她前來的動力是兩天前秋吟所說出的那句弱小。


    她知道這間設施所發生的過去。以及頭部以下是妹妹的事。


    「走吧。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林羽催促藍陽,朝著樓房邁步前進。


    穿過樹木,撥開草叢,眼前豁然開朗。


    頃刻間兩人抵達了灰色建築的前方。


    「……果然。」


    乍看之下,建築感覺荒廢了許久。


    疑似入口的大門纏上了鎖練,玻璃窗幾乎無一完好。髒兮兮的外牆爬滿了數量驚人的藤蔓。庭院的花壇也落入茂盛野草的支配之下。


    裏頭儼然早已人去樓空。


    「要進去嗎?」


    「那當然。」


    向提出問題的藍陽點頭示意後,她放下了背在後麵的長刀,將刀從鞘中出。隻見她舉刀一揮,玄關的鎖鏈隨著尖銳的聲響被一刀兩斷。


    「藍陽姐姐,暫時先別收刀。」


    「嗯。我知道了。」


    林羽同樣亮出兩手的鐵爪。


    兩人打開玄關,進到了建築內。


    建築內部的構造給人的感覺就像醫院和學校加起來除以二。


    壁麵上黏貼有小孩的畫作和標語海報,部分房間裏頭排滿了一張張的床。


    從掉在走廊上的球、標示有供餐室的房間裏頭擺放了餐具櫃等小地方來看,不難發現曾有人生活的痕跡。可是所有東西全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不知這裏已經荒廢多久了呢?」


    林羽喃喃發出的疑問聲反射在壁麵上,陰森森地迴蕩著。


    藍陽茫茫然地觀望四周迴答道:「我想應該有一年以上了。」


    「我上次來是在三年前……那時候還有人在這裏生活。」


    「大概林羽妹妹死後,這裏的人就被遷出了吧。」


    「是有那個可能。」


    凡是過去住在這裏的小孩,都知道林羽的妹妹自殺的事情。因為他們不分男女,都麵無表情、無動於衷地從這棟樓房的窗戶俯瞰著妹妹的屍體。


    沒有告知設施的工作人員,林羽擅自把妹妹的屍體帶迴了村落——當然,事情的真相並未全部據實公諸於世。設施方麵的人員應該是把這件自殺事件當作病死之類的處理掉了。


    林羽對這個地方的了解也隻到這裏為止。


    畢竟鬧出了人命,設施事後沒多久便因此被勒令關閉的可能性也很高。


    「秋吟……」


    她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麽她會知道林羽妹妹的過去?


    根據夏景她們的調查,戶籍上的秋吟似乎另有他人。那麽,身為阿樂女兒的『那個女人』在得手秋吟的名字和屋子之前,究竟是棲身在什麽地方呢?那個問題的答案——恐怕就是這裏。


    「我們從明顯的地方開始調查吧。」


    藍陽淡淡地提議,林羽點頭附和。


    兩人開始了地毯式的搜查。


    雖不至於到連隻老鼠也不放過的地步,不過兩人還是翻箱倒櫃地從一樓找到五樓,甚至掀開床鋪、把書撒得滿地都是。


    理想而言,若能找到曾入院、住在此地的病患病曆表自然是最好。最少也希望可以找到能證明秋吟存在的證據。然而,兩人花了三個小時把整棟樓翻過來找了一遍,也找不到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


    不一會兒太陽西下,差不多該踏上歸途了——可是至今依然可說是一無所獲。


    再繼續耗下去也不是辦法。


    下了如此判斷的林羽向藍陽提議打道迴府。


    兩個人全都弄得灰頭土臉。到時葉亞肯定會大驚小怪地好奇她們究竟幹什麽去了吧。


    「假使這裏發生過事件,或許也有上過新聞吧。」


    熬到這時也難免麵露出些許倦色的藍陽,靈機一動地向林羽說道:「要不要拜托夏景幫忙調查?」


    「好是好……可是……」


    型林羽一臉不是很樂意的模樣點了點頭。


    林羽並未向砂子坦白自己在村裏跟秋吟對話的事。之後會同葉亞等人開會的時候,也是一字不提。


    爬下樓梯的同時,她向藍陽說道:「這件事我看還是先保密別說好了。既然沒查出任何有利的情報,我不想因為我個人的因素招致大家的混亂。」


    「既然林羽不想公開,那就不說了。」


    藍陽的臉看起來麵無表情。所以林羽再一次強調拜托保密的意思後離開了樓房,踏上返迴迷途之家的歸途。


    一路上,林羽一直帶著徒勞無功和疲倦所導致的沉重麵色。


    ——然而,林羽羽忽略了一件事。


    她說服藍陽的理由,不過隻是個藉口。


    其實她打從心底感到懼怕。


    對於有可能虐待了自己妹妹的秋吟的存在——


    對於掛著居心叵測的笑容譏笑自己是弱小的女人——


    拒絕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內心的恐懼,以及畏懼敵人的事實,這樣的不成熟逞強心態正是使她三緘其口的最大主因。


    另一邊。


    達成目的後,夏景本想就此打道迴府,不過卻受到了安野父母的極力挽留。盡管夏景當下的心情就恍如剛得手新玩具的小孩,一心隻想趕快迴家拿金枝做多方嚐試,不過聽說有客人想見自己一麵,於是也隻得乖乖應挽留坐了下來。等了約莫十分鍾後,隨著響起的門鈴聲進入起居室的,是砂子和她的丈夫阿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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