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麽啊?”


    夏景一個人自言自語,安野好奇地問道。


    夏景對自己曾經聽信了那個謊言而心懷罪惡敢,尷尬的避而不答。


    他故意說了其他的話,將話題帶過。


    “啊,沒關係啦,隻是寒暄而已。我嘴角都沒有擦家社團活動。”


    “這樣啊……”


    “所以呢,找我什麽事?”


    “不,呃……也不是有事……”夏景撓了撓頭發說。


    “不過,跟你逃掉社團活動的事也不能說完全無關。”


    夏景這麽一補充,安野的表情便顯得僵硬。


    “後來也過了一個禮拜了吧。你都沒有發現什麽異狀嗎?”


    正確而言,一個禮拜是從方媛死亡開始計算。從李崎被秋吟抓走來算是五天,若算入鹿族的村落遭焚毀的日子則已經將近十天了。


    “嗯……”


    夏景得到的迴應並不樂觀。


    “沒有耶,沒什麽特別的異狀。在這所學校就讀的繁榮派從那天以來就不見蹤影……反而讓人覺得狀況不對勁。”


    “……是嗎?”


    “不過我覺得繁榮派的人不來學校也算情有可原。以前我也跟你說過,這學校實質上就類似本家側的領域。”


    星期二去迷途之家時夏景就有聽說過了。好像有一族的人在這所學校占了一席理事的職位。一族裏有一名號為‘聖’的分家,代代援助這所學校大筆的資金,手上握有一定程度的權力。也因此,據說一族的人習慣來這所學校就讀,每當一族和人類之間有問題發生,也都有辦法私下處理掉。


    秋吟和李崎崎會被辦以‘轉學’的手續就是基於這樣的理由。


    “話說,叫那個擔任理事的家夥出來,居中協調就好了嘛。”


    “那是不可能的。”


    雖然這問題顯得極其理所當然,但安野搖頭否定。


    “莎莎小姐她現在人在國外。”


    “……喂,那個人根本派不上用場嘛。”


    “她老公是植物學者。現在為前往南美內地做研究,莎莎小姐也陪著一起去了。她還得在那邊耗上兩個月左右才會迴來,所以教我們這段期間自己想辦法撐過去呢。李崎和秋吟消失後留下的協調工作,也是莎莎手下的工作人員幫忙善後處理的……那些人員隻是一般人,對一族的事一無所知,幫不上忙的。”


    “那是怎樣。把問題丟給小孩,大人裝不知情嗎?”


    “在鹿族的村落,過了十五歲就算大人了啦。就算未滿十五歲,行過喪服的也是大人。兩個條件都滿足的話,父母就會毫不戀棧地引退,由那個女孩接任當家的位子。”


    “……你們是活在古代喔。”


    基本上算是上一個時代啦,安露出苦笑說:“總之,‘聖’是繼本家之後發言力第二強的分家,所以我們在學校的期間,繁榮派那幫人也沒辦法輕率出手……光是這樣我們就該心滿意足了。”


    “不管發言力再怎麽強大,一旦內亂發生就沒有意義了,不是嗎?”


    追根究底,她們連必須恭敬對待的本家都出手攻擊了,很難相信地位次於本家能有什麽阻嚇力。夏景的疑問令安野笑了出來。


    “‘聖’之所以會有發言權,是因為她們扮演了聯係一族和人類社會的居中橋梁。好比說就像這所學校一樣,為我們準備融入人類社會的環境,還有幫需要行儀式的女孩找來屍。因為這一層的緣故,即便是繁榮派的人也不敢胡亂刺激‘聖’家。別說與‘聖’家為敵了,我看繁榮派還想拉攏她們呢。”


    “若把本家比喻為內閣,那麽‘聖’就類似國會囉?”


    “有點不太一樣啦……不過簡單明地說差不多是那種感覺吧。”


    ——原來如此啊。


    她們鹿族看來也有很多複雜的規矩嘛。


    若仔細想想,這也是合情合理的。人數少歸少,聚落還是有百人規模。為了維持運作,勢必需要一定的程序與組織。即使成功,若行政越權幹涉了法,也往往不會有好下場。這個現象隻要翻開人類的曆史便能一目了然。


    照這麽說來,繁榮派有可能是相準了‘聖’不在國內才伺機叛變,這樣的假設也是很合理的吧。


    “看來整件事還有得瞧哪。”


    繁榮派一旦放慢行動的腳步,想平息內亂便肯定不是指日可待的事。


    “就是說呀……真教人鬱悶。”


    稍稍將頭垂低的安野歎了口氣。這家夥過去向來和一族保持距離,若從她的角度來看,應該是有立場上的顧慮吧。


    “對了,夏景。”


    安野一改原先悶悶不樂的表情,像是赫然憶起什麽事情似地揚起脖子。


    “你明天有空嗎?”


    “啊啊,也沒什麽特別的活動。”


    夏景不經思考點了點頭。


    安野唐突地——


    “那你要不要來過夜?”


    做了這樣的提議。


    “……啥?”


    出乎意料的大瞻發言。


    “喂,安野。”


    “怎麽了?”


    “……你那個說法會招來天大的誤解耶。”


    女生開口邀請男生‘要不要來過夜’——用一般角度思考,能聯想到的隻有一件事。這話要是被誰聽見,肯定要蒙受不白之冤了。目瞪口呆的安野遲了三秒左右才察覺到那個意思,一張臉就像體溫計一樣轉眼間漲得通紅。


    “才、才才才才才不是那種意思呢……!”


    “我當然知道不是啊!”


    喔,天啊,這家夥狼狽的模樣怎麽會這麽好玩——我再繼續捉弄她幾下好了。


    “問題是這話如果真被其他人聽見了,不知道人家會怎麽解釋呢?啊,你不用擔心啦,我個人是不怎麽在乎的喔?就算傳出了莫須有的八卦我也絲毫不會在意。你不嫌棄的話,我還可以去跟大家宣揚什麽‘別看安野一副男人婆的模樣,晚上可是匹溫馴的小貓喔。’之類的話,好提升你身為女人的評噢噗!”


    “少、少開這種惡心的玩笑了你這黑心眼鏡仔!”


    夏景話才說到一半,肚子就挨了一腳。


    “咕……”


    夏景當場蹲下。這股疼痛非比尋常。這力道就好比被運動型的男生給踢個正著一樣……這家夥有一半是來真的。


    “什麽狀況,你們在吵架嗎?”


    “怎麽了?夏景同學,你該不會口頭上對安野吃豆腐吧?”


    “安野,你還好吧?你被這黑心男騷擾了嗎?”


    人在附近的同學紛紛朝這裏看來,打聽怎麽迴事。教人驚訝的是,居然沒半個人同情實為被害者的夏景。


    夏景這才親身體驗到,平時樂於助人且待人親切的安野和總是耍嘴皮子的自己在班級內的地位原來是天壞之別。


    還有天理可言嗎!夏景強忍著痛苦站起來後,隻見安野笑得羞澀,一麵將“沒事啦”、“我們隻是在鬧著玩而已”的搪塞之詞掛在嘴邊,一麵驅散群眾。


    “對不起,你有沒有怎樣?我的力道有點沒拿捏好……”


    安野一邊道歉賠不是,一邊斜眼朝這裏看來。


    “……還好。”夏景隻簡單地迴應了兩個字。


    以後絕不能拿安野在內的鹿族女性開玩笑,夏景心想。


    或者要懂得拿捏分寸。隻要說錯一句話很有可能會被痛下殺手。


    “痛死了……所以明天到底要幹嘛?”


    “嗯,葉亞要我找你來。不方便嗎?”


    “葉亞?”


    是有什麽事情要商談嗎?可是為什麽需要過夜?


    “我想她找你應該是有很多事情啦……不過最重要的理由大概是電視節目吧。不久之前,她在給小孩子看的卡通裏看到睡衣派對那一幕,眼睛都亮起來了呢。”


    聽了這番話的夏景,也忍不住想模仿安野頭痛地按著眉心的動作了。


    睡衣派對……


    這位本家的繼承人會不會太童心未泯了一點啊。一族的未來著實堪憂。


    “有沒有毛病啊,找我這個男生去是能幹嘛。睡衣派對你們自己……”


    話沒說完,夏景赫然注意到一件事。


    “……明天?”


    “嗯,對啊。”


    “禮拜六……周末嗎?”


    “如果不是這樣才不會約你過夜呢,怎麽?如果沒意願也不強迫啦……”


    “不。”


    夏景搖了搖頭。


    “我去定了。”


    “咦,真的嗎?”


    安野一臉意外地瞪大了雙眼,點點頭說:“那我會轉告葉亞的。”


    此時上課預備鈴響起。對話就此被中途打斷,兩人掉頭轉朝教室走去。


    和安野分開的夏景在走迴自己座位的同時,輕歎了一口氣。


    ——那家夥……葉亞她是知道的嗎?


    她應該沒有意識到吧。假如她知道,有意識到那件事的話,照理說她會固執地把日期定在禮拜日而不是禮拜六才對。盡管模糊不清楚——好歹葉亞她繼承了方媛的感情與記憶。所以,也有可能是葉亞心底的方媛促使她這麽做的。


    方媛死後第一個禮拜的假日。


    本來的預定是禮拜日,和實際上有一天的偏差。但夏景還是無法按捺住湧上胸口的那一陣溫熱的痛楚。


    無心專注在開始進行的課堂上,夏景一邊看著窗外的灰色天空,一邊在口中低聲嘟囔著:“也是啦,畢竟我們已經約好了。”


    盡管參加成員的麵孔變了,日期也提早了一天,但這並不打緊。


    既然早就擬定好了計晝,那就得去完成它。


    ——我……還是很高興你來約我。


    方媛拿著手機的那副身影和笑容。


    一想起那個畫麵,夏景便用力抿緊嘴唇強忍眼眶中滲出的淚水。


    翌日午後。


    夏景向父母謊稱期末考將至,要住在朋友家一起用功讀書便出門去了。


    夏景的父母對於這陣子突然開始拚命用功的獨生子不隻是感到驚訝,甚至替自己的寶貝兒子終於曉得要認真思考前途倍感欣慰,還為此出了五佰元要他買些伴手禮送給對方家裏。其實夏景很心虛,心中低吟著:媽媽真對不起,在我思考要拿什麽事情當藉口前,根本忘記了有期末考這檔子事。


    不過準備個伴手禮的確是比較妥當,夏景還是決定心懷感激地收下這筆零用錢。他先到市區的百貨公司走一趟,買了些點心禮盒。而剩下的錢就充當晚餐費的津貼,接著搭公車迴到學校附近。


    到站一下車,安野和阿奈已經在那裏等著。


    安野穿的是便服,阿奈則是一貫的和服圍裙。不管再怎麽努力解釋,她們倆看起來都隻是對意義不明的搭檔。


    夏景苦笑,假如安野也學葉亞穿漢服的話,夏景還可能以為這一路坐來的公車其實是一輛時光機呢。


    “歡迎,夏景大人。阿奈、恭候您的大駕、多時。”


    阿奈畢恭畢敬地向夏景低頭鞠躬。雖然臉上麵無表情、語氣缺乏抑揚頓挫。


    “啊啊,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笑納。”


    話雖如此,還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夏景便已完全習慣了這名行動自如的死屍女仆。


    “謝謝、您的、好意。”阿奈接過夏景所遞出的點心禮盒說道。


    “哦,難得看你這麽有心嘛,夏景。”


    “請問、裏麵裝的是、什麽呢?”


    “是紅玫瑰巧克力。”


    這個鎮上唯一能買到的,比較討年輕女孩歡心的名牌甜點,大概也隻剩這個牌子了。


    “大小姐她、嗜吃巧克力。”


    “那太好了。”


    “可是、前代族長擔心、大小姐會蛀牙,所以、不常給她吃。”


    “是嗎……這樣的話,我是不是應該買煎餅才對?”


    “不。如果大小姐、蛀牙了,責任要歸咎在、夏景大人的身上。”


    人不可貌相,原來阿奶奈對主人采取的是過度保護的態度。


    “放心吧棺奈。夏景會負起責任把葉亞娶迴家的啦。”


    “……喂,安野?”


    “這是報昨天的一箭之仇。”


    阿奈斜眼看了吐舌扮鬼臉的安野一眼仍不為所動,一貫的麵無表情。


    “既然如此,阿奈沒有意見。”


    “搞不懂你的標準在哪……那蛀牙的問題呢?”


    “我會、督促大小姐、把牙齒、刷幹淨。”


    完全搞不懂兩人的對話到底有沒有交集,開始頭痛的夏景催促安野趕快領路。三人朝學校後麵走去,直接上了山路。


    前方就是‘一族’的領域了。


    雖然這已是夏景第三次前往迷途之家了,但總有種走的路和前一迴不一樣的感覺。探問之下,‘正確的路’似乎可以隨安野的意思做改變的樣子。除非偷偷跟在身後尾隨,否則外人應該是無法抵達迷途之家。


    話說迴來,好險現在還是冬天。


    雖說是山上,可是腳底下卻連個像樣的道路也沒有。要是現在是夏天,別說蚊子還是蛇了,搞不好最後還會和山豬一頭撞個正著。而且大概會熱到受不了吧。


    想到總有一天必須頂著大熱天前來,夏景就有些鬱悶。在樹林與草叢間穿梭了約二十分鍾左右,在林子的盡頭,有扇木門出現在一片寬敞的空間之中。


    穿過木門後,三人終於抵達純和風茅草屋頂的‘迷途之家’。


    “哦哦,你們也來得太慢了。”


    一個聲音從上頭傳來。


    “葉亞,你怎麽會在那裏啊……”


    夏景隨著安野的聲音抬頭往上看,發現在那茅草屋頂的最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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