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夏夜的話,安琴有些疑惑地抬起腦袋。


    “咦……”


    “你那樣弄毛巾的話,根本就沒辦法將毛巾弄幹吧?”


    夏夜望著說要幫他洗臉的安琴。


    偏偏安琴連毛巾都弄不好,還說什麽幫他洗臉啊?


    他的一隻手不能動,至少另一隻手還可以洗臉的。


    比起讓安琴幫他洗煉,他倒是覺得自己洗臉比較好。


    不過,安琴想要幫他,他沒必要拒絕。


    於是,夏夜隻能苦笑著指導她了。


    安琴按照夏夜的指導,拿著毛巾,然後雙手同時朝內甩幹水。


    不過她的力氣比較小,動作不正確,水沒擰幹。


    而且,安琴太瘦了,毛巾甩了很久,還有水。


    “安琴,你應該往反方向才對。”


    “我就是那樣啊。”


    “不對,你看你的手。”


    “我就是那樣。”


    這時,夏夜卻突然笑了笑。


    安琴氣鼓鼓:“笑、笑什麽啦!”


    被夏夜取消,安琴臉紅的不知道手腳往哪兒放了。


    她咬牙切齒的瞪著夏夜。


    夏夜笑著聳了聳肩。


    “安琴,你的脾氣真是倔啊……”


    當然,夏夜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


    現場的氣氛讓他沒有辦法說出來。


    “接下來,你自己洗吧。”


    安琴不高興的將毛巾摔在了笑的搖頭晃腦的夏夜的臉上。


    “喂喂,你也差不多一點……”


    夏夜無奈之下,隻能取下毛巾自己洗臉了。


    安琴這時又問:“那個,你今天要刮胡子嗎?”


    “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大胡子了吧?”


    “啊?”


    這段休養期中,夏夜並沒有什麽需要出門辦理的要事,更何況在假期中的他,原本就是這種不修邊幅的模樣。


    但是,為了不讓內心的焦躁曝光,夏夜隻好努力佯裝平靜。


    “長得顯小果然不一樣,你大概都不用刮胡子吧?”


    為了稍微報複安琴一下,夏夜故意用手指拍了安琴的臉頰一把。


    “很痛耶……!”安琴琴抱怨道。


    “好、好了啦,別玩了,趕快把刮胡刀拿過來!”


    “啊、嗯……”


    夏夜原本打算小小的惡作劇一下,沒想到指尖傳來的觸感竟然令他東西。


    夏夜趕緊從安琴手中搶過刮胡刀。


    雖然右手行動不太方便,刮胡子的時候最好能有人幫忙,但是真的要將這個任務交給經驗不多的安琴嗎?


    夏夜實在很懷疑。


    不光是剛才洗毛巾的方法,基本上,安琴是個動作不協調的小迷糊,與其讓她拿著鋒利的刮胡刀,夏夜不如自己用的手來遠比較安全呢!


    “骨折之後是破相嗎?又不是搞笑藝人。”


    若夏夜這個當紅吉他手臉蛋受了傷,第一個出聲譴責的,想必是圈中最重視外貌的金廉。假使隻從生活的方便考慮,能照顧夏夜的人多得是。不管是他的女歌迷、樂團團員或朋友,隻要他登高一唿,馬上就有用不完的義工供他使喚。


    然而,夏夜還是選擇了安琴。雖然那家夥好象有越幫越忙的傾向,不過每當夏夜看到安琴那副認真無比的模樣,便會覺得自己的決定很值得。


    ……


    這陣子也不知怎麽搞的,總之安琴已經不再做那個可怕的夢了。


    “驚嚇會隨著時間變淡嗎……?”


    早晨的時候,安琴在醒來,迷迷糊糊的想。


    夏夜手腕骨折約莫三個禮拜了。


    由於衝擊逐漸淡去,可見已經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馬上就要期考試了……”


    安琴怔怔望著不知何時跳到十月的月曆,一個人喃喃自語道。


    結果,安琴在幾乎全部缺席的狀況下,度過了第二學期。


    其實就算不去學校,隻要照著課本複習,在哪兒念書都一樣。


    就像以前那樣,盡管無法擠進學年的領先地位,不過光憑安琴的腦袋,她有自信,即使不到學校上課,也不至於淪落到滿江紅的地步。


    問題在於出席日不足。


    但是,如今再計算日期,安琴覺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更別說是求情,提出以報告代替出席成績的補救舉動。


    有那種閑情逸致的話,倒不如將時間拿來練習掃除和洗衣服等家事。


    若非發生這些事,安琴大概一輩子都無法察覺,自己竟是一個如此不得要領的生活白癡。


    不過了三周時間,夏夜便對安琴的看護能力歎為觀止。


    安琴從小便是學校的優等生,三不五時就有人稱讚她很聰明,但是從未離開過書桌和課本的她,充其量也隻是個連泡麵都不曾親手做過的書呆子。


    住在主屋的母親,究竟是如何照顧自己生活起居的,現在安琴終於明白了。


    雖然兩人不常碰麵,也不在同一張飯桌上吃飯,由於一切家事有母親照料的緣故,安琴才能在每天早上穿著熨過的幹淨衣服出門。


    因此,將掃除、洗衣服、煮飯等生活瑣事通通交由母親打理的安琴,不管他再怎麽頻繁地探望夏夜,能夠幫上忙的地方終究有限。


    安琴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在夏夜目中的位置。


    “夏夜為什麽都不責備我呢……?”


    如果他能說幾句刻薄怨恨的話,安琴也不會那麽內疚了。


    “夏夜現在……是不是……不那麽討厭我了……?”


    安琴琴完全不懂夏夜心中在想什麽。


    原本沒任何交集的兩人,為何會演變成今日這種關係,老實說,安琴甚至無法好好說明。


    的確,一切都是從寫在安琴筆記本上的那行字開始的。


    純白紙麵上填滿張牙舞爪般的潦草字跡,如今安琴猶能記得,初見這行字時的鮮明衝擊。實際上,當瞳孔映照出那行字的刹那,安琴原本的人生也開始崩毀了。


    不隻安琴,在那樣的暴風雨夜被欺負,任誰都會在記憶深處留下不可抹滅的印象吧?


    安琴低著頭,沉吟著封印在心底最深處的記憶。


    那個讓她想努力遺忘的記憶——


    然而,讓安琴深深懊惱的,並非被征服而使自己徹底破壞的記憶。


    比起那次的恐怖經曆,更讓安琴覺得被欺負的是——


    “夏夜……”


    彷佛抗拒著記憶蘇醒似地,安琴極力用兩手捂住耳朵。


    越是要自己別去迴想,那聲音便越是清晰得幾近殘酷。


    我愛你……我一直愛你你……?


    隨著拙劣的愛人的吉他樂音,夏夜的呢喃,如今仍言猶在耳。


    三周後,無情的錢管敲碎了夏夜的右腕。


    從那以後安琴便再也沒有從夏夜口中聽過同樣的呢喃。或者,會對那一晚念念不忘的人,隻有安琴一個。


    對夏夜而言,那聲呢喃就跟不去計較手腕的傷一樣,不過是過去的某段往事,無須一一追究。


    這種過去就讓它過去的態度,確實很像夏夜的作風。


    像安琴那種對一點小事便敏感不已的個性,實在是夏夜這類大男人很難體會的。


    果然,在右腕取迴自由之前,安琴對夏夜而言,隻能算是個聊勝於無的看護,而對於一心贖罪的安琴而言,也很需要借探病來消弭罪惡感。


    “沒錯,我得停止胡思亂想……!”


    安琴搖搖頭,奮力想將甜美低沉的幻聽驅趕出去。


    就像這樣,安琴偶爾會被一閃即逝的思緒所擄獲。


    一定是因為這三個禮拜來,和夏夜的生活太過平和的緣故。


    雖然美好安祥的關係曾一度被打破,然而在那之後,安穩得近乎恐怖的日子,卻一直在安琴和夏夜之間持續著。


    比方說現在,兩人間的氣氛也像是去同學家探病般,仿佛單純是出自朋友問的情誼罷了。


    或許正是因漏如此吧,這陣子安琴時常忘了心中那份對夏夜的深深愧疚。


    “真的,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不管夏夜有沒有責備自己,她在夏夜的庇護下才得以逃過一劫,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


    然而,安琴卻常在無意中陷入自編自導的錯覺。


    她再一次用力甩頭,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得寸進尺。


    隻要一個大意,那聲低沉的呢喃,便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悄悄在耳邊蘇醒。


    “不可以……!”


    至今仍言猶在耳的低語,讓安琴氣得漲紅了臉,反射性地全身武裝起來。


    安琴完全沒發現,這場又是搖頭又是發抖的獨腳戲中,其實還有一位觀眾在場。


    “從剛剛開始,你到底在幹嘛啊?”


    “啊……!”


    “水已經涼了。”


    夏夜用下巴指指瓦斯爐上正在冒泡噴氣的水壺,安琴啪地返迴了現實。對啦,安琴想起自己正在燒煮泡麵用的開水。


    “還是說,你根本分不清水滾了沒有?”


    夏夜笑了一聲,語氣中帶點挖苦的意味。


    “才、才不是呢……!”


    無須夏夜的說明,安琴也知道水在沸點時會產生氣泡現象。


    這點她在國小的理科實驗中,早就觀察過了。


    不過,夏夜口中的取笑,離實際情形卻也不遠。


    安琴雖然知道滾水的物理反應,說真的,她還真沒親自煮過開水。


    以前的她從未進過廚房。


    安琴最多也隻使用過熱水瓶而已。


    安琴之所以會將水壺丟置在瓦斯爐上不管,是因為腦子滿是夏夜的事情,和懂不懂水何時沸騰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過,安琴又不可能老實迴答


    “因為我在想你的事。”


    那有多幺丟臉啊!


    “怎樣都好啦!”


    麵對著支吾其詞的安琴,夏夜隻是聳聳肩,關掉瓦斯,用左手拿著水壺。


    “啊、讓我來!”


    望著夏夜用左手拿著水壺的模樣,安琴不禁有點著急。


    不過,更驚人的還在後頭。


    夏夜的動作十分俐落,三兩下就將滾水倒入已經打開的泡麵碗中。


    比起雙手自由的安琴,隻能依靠左手活動的夏夜還更為敏捷,難怪安琴隻能甘拜下風。


    “快吃吧,不然麵會糊掉。”


    “啊、嗯……”


    被手持叉子的夏夜一催,安琴趕緊拿起衛生筷。


    這下子可很難分辨誰照顧誰了。


    即便如此,和夏夜兩人對坐在桌子兩側,吃著泡麵的模樣,看起來還真有點不可思議。


    安琴剛開始和夏夜一起度過以往的日常生活時,像這樣兩人一起吃飯的芝麻瑣事,經常會讓她覺得很不習慣。但是,經過三個禮拜以後,安琴已經頗能適應了。


    豈隻適應,像現在這樣連充實都稱不上的吃飯時間中,安琴的心情卻莫名地覺得很踏實。


    幾周前,安琴還無法想象有人陪在自己身邊的情況。


    而自從和夏夜在一起後,她感覺身邊有人也並不是太差。


    更重要的是,身邊有人,也會感到十分的溫暖。


    是因為有人陪伴呢,還是因為對方隻是夏夜?


    安琴有時候會感到迷茫。


    她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歎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安琴正襟危坐,而夏夜則是要放鬆的許多,夏夜吃飯的樣子有點滑稽。


    如果被祖母看到了,她一定會扯著嗓子吼一聲吧。


    安琴突然迴想起和祖母在一起的時候吃的每一頓飯。


    雖然每天都吃的不同的東西,但是並不美味。


    她對那些食物幾乎沒有一點印象了。


    而今,會覺得食物好吃,果然是因為對方是夏夜的關係吧。


    安琴在胡思亂想,而夏夜則注視著她。


    “你的動作雖然笨,但是拿筷子的方式還蠻對的嘛。”


    夏夜突如其來的話零安琴下嚇了一跳。


    當安琴在腦中胡思亂想的時候,夏夜早就吃完一整碗泡麵了。


    “而且,不管吃什幺東西,你都一副必恭必敬的樣子,和我不同,一點饑餓感都沒有。你知道嗎?可以從吃東西的方式看出一個人有沒有教養。可見你的教育非常成功。”


    “沒、沒這迴事……”


    沒料到自己正被別人注視著的安琴,緊張地隨意敷衍。


    雖然夏夜最後後那句話多少帶點取笑意味,不過這是安琴第一次被對方稱讚生活習慣很好,總覺得有種奇妙感覺。不知怎地,夏夜的話語總能牽動安琴的心。


    “沒有……饑餓感……?”


    不隻是吃東西的方式,舉凡有關禮節方麵的事物,祖母打從安琴小時候開始,便很嚴厲地教導他,比起其它同年齡的孩子,安琴的儀態確實比較出色。


    比方說,比安琴小一歲的弟弟安達,有時在學生餐廳遇見他,總是看見他和足球隊隊員互相爭奪大碗蓋飯的樣子,這種事安琴就絕對做不來。


    雖然安琴的基本食量,比不上健康寶寶安達,不過她也不是一天到晚都維持著空腹狀態。


    撇開纖細修長的體態不說,實際上安琴從沒碰過食欲不振的問題,在每日三餐之前,肚子總會產生和年齡相符的饑餓感。


    “隻要晚一點吃飯,我也會覺得很餓的。”


    安琴反駁。


    夏夜聳著肩膀笑了笑,緊接著站起身子。每當吃完飯後,夏夜都會特意拿著打火機和煙,走到窗台那邊。


    “——在裏麵抽就好了……”


    安琴望著打開窗戶,將香煙點火的夏夜低聲說道。


    再怎幺說,夏夜是這房間的主人,實在不用像中年人那樣,故意跑到窗邊吸煙。


    不過,就在夏夜對著窗外唿出狀似人間美味的一口煙後,口中卻說出令安琴感到驚愕不已的話語。


    “可是,你不是很怕煙味嗎?”


    “咦……!?”


    夏夜單邊膝蓋坐在窗台上,幸好,夏夜仍舊望著窗外,沒有將視線移往安琴。因為此刻的她,正像個呆子般張大嘴巴。


    “這、這個……該不會……其實他是為了我……?”


    盡管覺得不太可能,安琴還是受到不小的驚嚇。


    就像夏夜所說的,安琴的唿吸係統天生就不太好,很怕聞到煙味。


    以前也一樣,每迴被夏夜找去的時候,嗆鼻的幹冰和煙味,總是讓她的喉嚨不舒服個幾天。


    隻不過安琴從沒想過,夏夜居然會注意到這種細節。


    實在很難想象,那個高高在上,總是旁若無人的夏夜,竟會為了她,在每次抽煙的時候悄悄躲到窗台上。不管再怎幺收拾,每次造訪這裏的時候,煙灰缸照舊堆滿了煙,由此可見夏夜的煙癮很大。


    但是,每當安琴在屋內時,夏夜最多隻會在吃完飯後吸一根煙。


    沒錯,夏夜會控製煙量絕對是因為安琴。


    “怎、怎幺……!”說不出話來的安琴漲紅了臉。


    另一方麵,背對安琴的夏夜似乎多少察覺了他的異狀。


    他再度抽了幾口,將煙捺熄在煙灰缸後,一口氣站了起來。


    “我去洗了。”


    望著夏夜大概準備去燒洗澡水的身影,安琴慌張地將碗中剩下的麵條吃了。


    “怎、怎幺辦……!?”猛烈跳動的心有種無以名狀的羞感。


    “總、總之,先冷靜下來……!”


    安琴將空碗放在廚房的水槽中,努力保持鎮靜,從水槽下麵的櫃子拿出大垃圾袋和膠帶。


    不管夏夜再怎麽能幹,還是需要安琴的幫忙。


    ……


    “對了,你明天就可以拆掉石膏了吧?醫院那邊結束後,麻煩你到錄音室來一趟。我想你還不至於忘了怎幺彈吉他。”


    為了保險起見,金廉還特地翹起總是戴著銀環的食指。不過,這迴卻輪到夏夜聳肩了。


    “你很蠢耶,圭二。雖然石膏拿掉了,可是無法保證馬上就能彈吉他吧?我知道因為我的緣故,害出道日期一延再延,不過你也別癡人說夢了。”


    “哈!蠢的是你,夏夜!明天是要去拍照!拍出道單曲宣傳照啦!”夏夜簡短地迴了聲“哦”,拍了拍那頭長發。


    沒錯,因為夏夜的受傷事件,一度還以為將成為泡影的唱片簽約,奇跡似地再度被提起。


    那家事務所的企劃部長,碰巧目睹了樂團於出道前那一晚的演唱會,對於樂團將吉他手和主唱對調的大膽舉動,傾心不已。因此,事情才會發展的這麽順利。


    當然,真實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不但有高超的演奏技巧,最難能可貴的,同時也具備了原創性。然而,尋遍整個北城,希望和事務所簽約的樂團比比皆是,夏夜樂團的運氣不可謂不佳。


    在受傷而便已錄製完畢的新歌,當下被選為出道單曲,等夏夜的手腕痊愈後,就要開始馬不停蹄的宣傳活動了。


    “雖然你每天都忙著玩遊戲,不過從明天開始,請你專心地複健好嗎?你的吉他功力再無法複活的話,別說是踏進職業領域了,連樂團的生存都會出現問題!”


    金廉再次強調,接著走出浴室。夏夜目送著金廉的背影,口中又


    哦了一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甜蜜寵愛:萌妻,乖一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寧蝶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寧蝶衣並收藏甜蜜寵愛:萌妻,乖一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