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為拎著插著竹鼠肉的木棍走了過來,瞥了眼那篝火架子,忍不住讚歎,“小娘子真的是第一次搭麽,比我們搭的好看多了,我們都是直接堆起來的。”


    秦敏頓時鬆了口氣。


    傅明來沒說話,默默地往篝火架子搭了幾根粗大的木塊,延長燃燒的時間。


    她確實搭得很漂亮,而且顯然比他們搭的更容易生起火。


    隻不過用的柴火太細,不耐燒,還要搭幾根粗的才行。


    見她被稱讚高興了,傅明來便沒有掃興說出問題,靜靜地將火點了起來,將梁大為拿來的木棍斜插在篝火旁邊,讓火烤著木棍另一端插著的一大塊肉。


    隨著火力的熏烤,一滴滴油脂從肉塊滲出,順著肉塊紋路,緩慢流到最下方,滴落在泥裏。


    秦敏看得可惜,這些油能去掉他們早上野菜湯的澀味,讓味道變得豐盈,就這麽滴到土裏太浪費了。


    她讓梁大為拿來兩個碗,放在肉塊下麵,接住那些油脂。


    她剛將碗擱下,看著滴進碗裏黃橙橙的油,忽地幽幽歎了口氣。


    她平常吃外賣,還會嫌人家下油下太重,還得撇一撇。


    過了不知道多久,天色黯淡了點,肉塊的香味漸漸彌散開來。


    其他人也都到齊了,在篝火旁圍成一圈。


    秦敏環視了圈,訝異地發現,這裏所有人她都認識。


    傅明來、梁大為、還有四個大高個,這六個人是帶她來這裏的人,還有一個白發老頭,她今天早上見過。


    她側頭看向傅明來,好奇地道:“你們所有人都到了麽?”


    傅明來淡聲,“還有我妹妹。”


    “呃……我說能到的。”


    秦敏哪裏會忘記他妹妹,她還想過明天給他妹妹再診治下,她始終覺得他妹妹的腿其實不算太嚴重,至少沒到要癱瘓的地步。


    傅明來伸手給篝火加木柴,“那就都到了。”


    篝火的光芒照在他臉上,加了層陰影濾光,顯得麵容輪廓深邃了幾分,就像那層疊起伏的山脈,讓人完全看不透。


    秦敏笑著哦了聲,心底卻泛起絲驚瀾。


    這裏加上她,一共有八人,卻有十幾間茅草屋。


    那些空餘的茅屋的主人呢?


    還有她這身衣服的主人呢,他們都到哪裏去了?


    傅明來切下木棍上熟了的竹鼠肉放進秦敏的碗裏,將木棍往篝火裏挪了下,讓木棍上半生不熟的肉繼續慢慢烤著。


    秦敏眼眸微動,將碗裏的肉分了些給傅明來,笑道:“你也吃吧,就我一個人吃怪不好意思的。”


    傅明來便吃了幾塊。


    秦敏也跟著吃了起來。


    沒有醃製,沒有用調料,隻是粗粗撒了點鹽,比不上她在現代吃的,但是還能入口,滿嘴都是肉香。


    梁大為也拿起麵前的竹鼠,將熟的地方削進碗裏,歎氣道:“可惜今天頭兒沒去,隻捉到這些小竹鼠。”


    旁邊有人接茬道:“還是上次頭兒跟孫成義打的那頭野豬肥啊。”


    梁大為啐了口,“孫成義就負責拖那頭野豬迴來,哪裏算跟頭兒一起打了。”


    對麵一個大胡子的男人吃著肉,聞言嗤道:“梁大為你嫉妒我跟頭兒一起打獵就直說,說話酸不溜秋,別以為老子沒聽見。”


    “聽見就聽見,怎麽,想打架來呀。”


    兩人隔著篝火打嘴炮,其他人也不管他們,大口吃著肉。


    梁伯坐在孫成義身旁,低頭瞥見他腿上的傷,緩聲道:“小子,你這腿怎麽受傷了?”


    孫成義正懟著梁大為,聽見梁伯問話,立馬不搭理梁大為,不在意地道:“沒事,就白天過那個狹縫的時候,被石頭刮傷。”


    梁伯看著傷口流出來的褐色膿液,眉心微蹙,“你沒處理一下麽,這傷口看著可不太好。”


    孫成義更嚴重的傷也受過,自然沒當一迴事,照樣打獵、泡水潭,擺了擺手,“沒這麽嚴重,梁伯要沒提起,我都以為要好了。”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傷口酸酸麻麻的,走路有點使不上勁,不過睡一覺第二天肯定就沒事了。


    梁大為翻了個白眼,“呸,梁伯都說不好了,你還不趕緊找他看看,待會腿沒了,想找人哭都走不動。”


    孫成義怒道:“我哭你大爺,你才沒腿了!”


    梁伯拍了拍孫成義肩膀,“現在太晚了,我眼睛受不住,明天你去我那,我給你處理下。”


    秦敏聽他們說話,側頭問傅明來,低聲道:“那個梁伯是大夫麽?”


    其實她見梁伯曬藥草的時候,多少也猜到他是同行,可惜人家似乎瞧不上小姑娘,怕是沒機會交流技術了。


    傅明來淡淡地嗯了聲。


    他拿起烤好的竹鼠,割下一大塊肉到秦敏碗裏。


    秦敏還要照顧他妹妹,要吃多點長壯點才行。


    秦敏悄悄用幹淨筷子將那些肉分出一些,夾迴給傅明來,被傅明來抓包了。


    她訕笑道:“我吃不了太多。”


    “她吃不了給我吃啊。”


    梁大為湊了過來,討好地將碗湊到傅明來麵前,插了句,“梁伯可厲害了,聽說他祖上是禦醫,家裏是有名的杏林世家!”


    傅明來將竹鼠的屁股削到他碗裏。


    秦敏咬著肉,含糊不清感歎,“哇。”


    禦醫啊!


    給皇帝看病的,是擁有古代最精湛醫術的頂尖人物啊。


    要換到現代,那就是醫學界的泰鬥,來到他們醫院,他們院長得出來迎接,她還得搞個歡迎會之類的大人物。


    梁大為拿到竹鼠屁股也歡喜,接著道:“你要是生病可以找梁伯治,他就是脾氣不太好,說話比較直,不太好相處,做事還有些古板,其實人還是好的。”


    梁伯,“……”


    這憨小子可閉嘴吧。


    他看了眼對麵的小姑娘,不,小娘子也不知臉上怎麽會弄出這麽駭人的傷痕,而且也沒有來找他拿藥。


    難道是覺得他脾氣不好,給嚇著了?


    他盡量讓表情變得溫和友善,視線不時略過秦敏,卻怎麽也沒有跟她的眼神對上,鬱卒了。


    秦敏默默將碗放得離傅明來遠遠的位置,不讓他再往裏頭放肉。


    傅明來長臂一展,將她的碗拿到手,“野菜湯你就喝那麽點,肉總得吃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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