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算再恨我,那也是一個鮮活的生命。阮亦舒,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麽狠心。”


    被迫對上那令人窒息的目光,阮亦舒卻似乎滿不在意。劇烈的疼痛感自柔弱的肩膀傳到神經,她終於有了動作,打掉兩條青筋暴起的臂膀。


    “鮮活的生命?你既然有這種善心,那你怎麽沒考慮過我父親的生命珍貴不珍貴?”


    聲音如同雷霆,直擊厲燝煜雙耳。整個醫院樓道變得鴉雀無聲,沒有人上來阻攔,也無人言語,隻是靜靜的看著兩人。


    阮亦舒也意識到周圍的情況,她四處打量一番,不等厲燝煜開口,壓低聲音。


    “厲燝煜,你隻管恨我吧!就像我之前那麽恨你一樣。”


    語音落盡,她頭也未迴,轉身離去,腳步穩健,沒有一絲慌亂,卻是看的厲燝煜心如刀割。


    兩隻大手青筋暴起,厲燝煜咬緊牙關,但內心浮現的,除了無能為力,仿佛再無其他。


    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何會是這樣一種反應,從心中尋找千萬條理由,最後將自己的一切都歸於愧疚。


    衛生間。


    一抔清水鋪撒白皙的麵龐,阮亦舒抬頭,看著鏡子裏自己那緊緊蜷縮的眉頭,鼻梁有些酸楚。


    她算是明白了萬念俱灰的含義,像是經曆了人間到天堂,再從天堂掉落地獄的過程。


    阮亦舒本滿懷欣喜,卻無奈一切都不過是對方設的一個局。


    平靜似水的鏡麵上,阮亦舒看著裏麵的自己,嘴角劃過一道苦笑。


    她明白,一場自己本滿抱希望的“交易”,此時算得上完全畫上了句號。


    “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活著,阮亦舒,你命真大。”


    對於鏡子中浮現的麵龐,阮亦舒目光刹那變得陰冷下來,她迴頭,看著那冷笑不斷地麵孔,一陣咬牙切齒,卻是又迅速歸於平靜。


    “怎麽,程蔚,看到我還活著大失所望了嗎?”阮亦舒說話間,瞳孔陡然縮小,“還是說你心裏有鬼,擔心我把一切都公布於世。”


    “阮亦舒,你可不要血口噴人,你有證據嗎?你認為誰會相信你?”


    對此,程蔚雙手攤平進行迴複,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中,閃閃而動,處處布滿無辜之色。


    冷笑在阮亦舒嘴角劃過,仿若平靜的湖麵,被從天而降的石子驚起一道道漣漪,經久不去。


    “程蔚,現在就我們兩個人,還是收起你那造作的表情吧!”


    被綁架當天的事情曆曆在目,阮亦舒咬緊牙關,仿佛下一刻便會控製不住自己,衝上前一口咬在程蔚身上。


    “直接說你又想出什麽幺蛾子吧?”


    程蔚嘴角掛上些許陰婺的笑意,並有幾絲毫不遮掩的得意夾雜其中。


    “阮小姐真的是誤會我了,我能出什麽幺蛾子?隻是看你小腹那麽平,擔心燝煜的骨肉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所以過來關心關心你。”


    “出了什麽意外,你自己不清楚嗎?”


    阮亦舒潔白牙齒緊緊抱在一起,咯吱作響,目眥欲裂中,恨意更是明顯。


    “阮小姐,東西可以亂吃,但話可不能亂說,你的孩子出了什麽意外,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阮亦舒的表情落在程蔚眼中,嘴角刹那止不住的上揚。


    “程蔚,假如你特意過來,就是為了冷嘲熱諷,那恕我概不奉陪。我很忙,不像某個閑人,沒事總想著法子鑽男人的被窩,想著為其生孩子來站穩腿腳。”


    阮亦舒的確恨麵前的女人,但她沒有任何證據,隻能把怒火強壓迴腹中。


    “對了,比起那些,看程小姐的模樣,倒也不像懷孕的樣子。”


    輕飄飄的話進入耳朵,程蔚臉色陡然一變,她想要找些理由迴敬阮亦舒,但卻已經不見了對方的身形。


    “阮亦舒,你別得意,咱們走著瞧。”


    程蔚麵目有些猙獰,聲音狠厲,仿佛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宣告自己的決心。


    ……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閨蜜啊?留下一個短信,就不知所蹤了。”


    看到阮亦舒的一刹那,林翹翹立刻怒氣衝衝的抱怨。對此,阮亦舒隻能尷尬的笑笑。


    “對不起,事出有因,來不及告別……”


    隻是,她話沒有說完,林翹翹便打斷了她,一雙纖指狠狠地在阮亦舒胳膊擰了一圈,仿佛再泄恨一般。


    “阮亦舒,你別想就這麽輕描淡寫的就此翻篇,你知道嗎?你天天這樣玩失蹤,很容易讓別人的小心髒受不了的。”


    “嘶”的倒吸一口涼氣,阮亦舒打掉林翹翹的纖手。


    “林翹翹,你真下狠手啊?”


    阮亦舒眉頭上挑,佯裝生氣,怒目而視。然而林翹翹卻對此置之不理,仿佛沒有看到一般,語氣平淡。


    “好了好了,這次看你也是為了著急救伯父,我就最後原諒你一次。”


    “那好,那就謝你不殺之恩了。”


    阮亦舒忍不住白了對方一眼,卻是並沒有生氣,她知道,對方隻是恨不過自己不親自打招唿就離開,這番行為完全算是發泄。


    林翹翹眼睛上挑,假裝沒有看見,嘴角的笑意卻是出賣了她。


    “話說,你怎麽突然迴來了?是找到腎源了嗎?”


    林翹翹仿佛想到了什麽,清澈的眼睛陡然閃閃發光,如同星光璀璨。


    嘴角劃過一道苦笑,阮亦舒搖頭,並沒有打算就此告訴林翹翹自己迴來的真實原因。


    她明白,若是自己將真相告訴林翹翹,以對方的性格,肯定會去大鬧一場。就如同自己出國之前,若不是自己阻攔,她完全可能翻天覆地。


    對此,阮亦舒是感激的,心中也是溫暖的,但她的性格向來如此,不願節外生枝。


    “哦,我明白了。”林翹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這次迴來是因為擔心你父親吧?“


    “哎呀,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我會照顧伯父的。”


    林翹翹拍了拍胸脯,一副包在自己身上的模樣。


    阮亦舒也是明白,對方所言非虛,之前從醫院離開,她也是從醫生護士口中聽到一些消息。


    林翹翹在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三天兩頭的跑去醫院,醫院的人還跟阮亦舒開玩笑,這是不是她失散多年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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