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墨綠的森林一道紫電劈下來,轟隆隆把寧靜打碎、把死亡所特有的壓迫帶得那麽迫近。


    苑鶯抹了油似的跑出去,音兒哭哭啼啼腳下卻一點不鬆懈。那些在小院四處嬉戲的仆人見此又好奇又躲得快。


    本不是夏蔓兒的本意,可是燈籠還是百川匯海,飄飄搖搖到她的房前。


    秋濃趕來時,床上的人軟趴趴暈在那兒,白淨的麵孔密密麻麻都是汗,聚在傷疤處,泛著暖光,一摸她的手,也是濕的,一旁的音兒哭到:“我使勁擦,使勁擦,可是擦不幹淨。”


    他一下抱住她,就像在抱一個暖爐,靠在她微微露出來的額頭,低低哀聲道:“夏蔓兒,你醒醒,你醒醒,我不會醫術,我隻會毒人呀,求你了,醒醒。”每一聲唿喚就像在敲斷他的骨頭。


    啼兒突然說到:“可以去請胡大夫。”


    音兒也叫到:“對呀!胡大夫是二少爺專門為大少爺請迴來的名醫!可是······!”


    “可是什麽?”楚江雪突然出現在門那。


    “當日請胡大夫來的時候,就說了隻負責大少爺,若有強求,便會······”


    苑瑜勸到:“小姐,還是去請請吧,看夏姑娘這模樣一般大夫還不敢那,仙瑞來人多半燒的不成樣。”


    “小姐,若是出了事林公子迴來了,如何交代,沒迴來,你又如何向仙瑞交代,向林家那些長老交代!”


    楚江雪歎道:“罷了,你趕緊叫人打聽出那大夫心之所係!我便走一趟。”


    一眾人便在啼兒帶領下來到徐雍落的閣前,一句淺淺的何事將眾人攔下,那胡大夫的房門就在閣後一處幽靜的院落。楚江雪看著遠處明暗不分的地方,挺直的腰板微微下傾,低聲喃喃細語,卻是一句:“如果她死了,徐俯就跟著陪葬!”徐雍落看著眼前的女子,她墨黑的眸子恍然間竟如白琉璃,那麽幹淨卻無情!


    徐雍落輕笑一下,將路讓開,一串飄飄的煙火便進入,隻一孩童在那兒理藥。


    “你們找誰?”“胡大夫那?”


    小孩喊道:“不給一位小姐看病去了,要偷偷的,師傅可是立下不管他人的話,要偷偷的!”說完噓了一下,大大的腦袋搖搖晃晃看著眾人,楚江雪咻地迴過頭,徐雍落一臉風輕雲淡,把玩著輪椅,苑瑜輕捏了一下她,搖搖頭,便是什麽話都沒留下便走了,啼兒遲遲不走,終於她抬眼去看徐雍落,對方絲毫不在意,望著右邊黑漆漆的盡頭。


    “少爺,怎麽屋子這麽冷清,他們不知給少爺放些花兒!”


    徐雍落淡淡看著她,看著她曼妙的身子即使在眼前也被模糊在夜色裏,“我不愛那些!”


    就在此時,尖細的曲子幽啼穿過蒙塵而來,男子倚在輪椅上閉眼聽起來,獨留身後的女子注視著她,好久了,一曲又一曲,他堅持聽,她堅持看,才得了一句“迴吧!”


    啼兒晶瑩的淚終於滾過她緊繃的肌膚,有點灼人,“少爺夜深了,你迴去吧!”說完便離開了,她原是正值青春的,如今走幾步卻也堅持不住,幸好夜色如墨,包圍她,包裹著掉下的淚。


    楚江雪匆匆趕到夏蔓兒那,音兒守在門外,知她尊貴便恭恭敬敬。但見她要進去,冒著冷汗阻止了她。


    恰好苑鶯遞出來一張張單子,這時徐俯才像沸騰的池子,一個個小丫鬟團在一起,看熬粥的,搭把手熬藥的,最是熱鬧的就是藥湯,一把把藥草抓在手裏,壓下去,水一下附上來黏住手。


    如今不是她房間,是徐府每個不起眼的房間,每個沒落的路都點起一盞燈,一盞喧囂、歡樂的燈。


    所有人都知道了夏蔓兒的名字,在忙碌的時候念叨著,這不隻自己,是他、她還有少爺都會念叨的名字,每一聲念叨都幻化成一縷煙跟著瓷碗來到房前,慢慢融合,小院就像坐落在雲海裏,可是每一個人都看的清,每一個人雖是繁忙的,可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這麽眾誌成城做一件事。


    每個人都那麽高興,要管家婆趕著才會離開夏蔓兒的小院,訓斥著才會迴去休息,但是長者一走,都會翻起來,挨在一起,嘰嘰喳喳討論著這一晚的忙前忙後。


    看吧,所有人都是高興的,但是夏蔓兒是痛苦的,熱的她難以平息,微胖的她就好像被人折成一個球塞在一個滾燙赤紅的罐子裏,那麽想要鑽出來,想呐喊。可是即使這麽難受,她都沒有睜眼!


    秋濃看著外麵明月清風,這麽好的夜晚本是她跳騰的時候,把所有的角落的都點亮,可是如今驅散不盡的藥味把所有的綺麗都浸染,天上的明月呀,你是不是隻會給我送來寒霜,過去每每的夜晚,看到你,我除了荒蕪還有什麽?如果你真憐憫我。就看看她,救救她,你已經把我的母親帶走,我的一生注定跟怨毒為伴,如果我注定是蛇鼠之輩,向往朗朗之下冒犯了你,請你原諒,我一定安分守己,請你把她還到她來的地方,那兒有旭陽和鮮花。


    屋內,胡大夫揪著他的胡須,看著苑鶯一碗碗藥灌下去,又擦以清涼功效的藥湯,床上的人依舊暖成一團泥。


    “老夫已竭盡所能,一切都要看天意了!”說完要走!


    打開門,夜已深,府裏沐浴在高月下,祥和靜謐。鬧騰活力的仆人在勞累裏酣睡,踩在痛苦之人的背上。胡大夫望著昏迷不醒的人波瀾不驚,人情世故他已見識太多,死了一個也無妨,他開的藥對女子並不起作用,明天應該就不行了!


    苑鶯守在夏蔓兒身邊,困得眼皮抬不起來,可是她就怕夏蔓兒醒過來,沒有力氣搖醒她。


    啼音兩人望著皎月,“姐姐,姑娘會死嗎?”


    啼兒看著妹妹清麗下稚嫩的模樣,“怎麽會,姑娘她是能人,要死也是你姐姐早死!”


    音兒一下抱住她,“姐姐,等我們攢夠錢,就出去吧!”


    “你早晚要嫁人,有府裏看著不好嗎?”


    “姐姐,我們已經是粗使丫鬟了,沒人會在意我們的!”


    “你就好好待到出閣之人,會有個如意郎君的!”


    “姐姐!姑娘跟我說貼身丫鬟是不會被輕易被趕出房的,你當年為什麽?”音兒輕盈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姐姐以前把心挖出來,後來裝不迴去!就隻有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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