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清晨還是寒氣逼人,楊瀾燼抱緊婆婆,過了一會從被窩裏翻滾出來,到外屋去,因為外屋還躺著那個男子,她還是小心翼翼踱步,天霧蒙蒙亮,就像黑色一層層被稀疏,四周屋簷放大那些早起奔走的人,她也要去港口那兒。“啊?”楊瀾燼後退幾步,昏暗中,一個人起身安靜坐在那,那對眼睛亮若稀疏的星辰,美好而又高遠。


    “你醒了?”


    那男人還是定眼看著自己,點點頭。“你要出去?”


    楊瀾燼微笑著低頭


    “一起。”聲音沙啞低沉,可他看不出一點脆弱,昨日的彷徨也消失了,隻有堅定自如。


    “你想起……”“瀾燼!”裏屋婆婆在叫,楊瀾燼步步生蓮走進去,快到裏屋時,她稍微用餘光去掃,那人有些消瘦的身影定定立在那,沒有一絲遲疑,容顏模糊沒關係,在她的腦海裏早已刻畫。


    “你要去港頭?”楊瀾燼看了婆婆一眼不說話,“我既去徐墓拿了些黃白之物迴來,你就不必去了。”“可我已經答應……”“幹那苦活多了去了,在說以後請他一頓不就結了,畢竟你是大小姐。”楊瀾燼還在思忖,楊婆婆轉筋問道:


    “他醒了,說什麽沒?”楊瀾燼歡喜搖搖頭。“昨兒個好像什麽也沒想起來,今兒個不知會怎樣?要不要去羊胡子那看看?”“那庸醫!去什麽?這失憶之事強求不來。我再睡一會,要不你去醉仙樓拿些什錦迴來?”“好吧!”


    楊瀾燼出去的時候他已經挺著腰坐在屋裏唯一一張桌子旁,一旁零時搭的木床,被收拾的一絲不苟。


    見她出來,深如靜海的目光便緊緊粘過來,好似要把她的每一動作,每一句話都剖析幹淨。


    她打開禁閉的木門,外麵柔和的光一下傾進來,“還要去嗎?”


    男子很快跟上來,與她一起踏進有些濕漉漉的霧裏,小巷裏人跡罕見,踩在斑駁青石板,避開濕濕嬌嫩的青苔。


    “我要去醉仙樓,你有沒有喜歡的東西?”“你喜歡什麽?”“我喜歡……”思慮的楊瀾燼沒注意一下腳滑,作勢要磕到青石板上,但後麵的人一下拉住她的手腕,那塊皮膚尤其炙熱,她都可以感覺出他骨節分明的手,一迴頭,無波無瀾表情,通身即使穿著褐衣,也俊雅難掩,公子如磋如砌,琉璃發光的雙眼漫不經意抬了一下。


    楊瀾燼感覺有什麽噴湧而出,他們就這麽牽著手腕對視著,眼瞳裏對方的倒影清晰而又很快淡化。


    “噠噠噠……”有人過來,楊瀾燼猛地迴頭,不經意抽出手。


    “他們家什麽都好吃,尤其是招牌。”說完向前走了幾步,又側了側身子,“走吧。”剛才的曖昧隨著秋霧來的深去的快。


    吃飽喝足後,楊婆婆細細詢問,男子的確是完完全全忘記了自己的過往。


    “你也沒辦法嗎?婆婆!”“我又不是大夫,再說了失憶這事,隻有慢慢迴憶,你要是實在怕得很,我記得鎮河仙瑞,乃是醫藥世家,尤其是陳以鳴,妙手迴春,你可以去碰碰運氣。”


    “無妨。”男子低垂著眼淡淡說到。楊瀾燼歪著腦袋,眼睛亮晶晶的,“那我們平時怎麽稱唿你那?”“隨意!”“隨意隨意,你幹脆叫隨意好了。”楊婆婆點點頭,“好名字。”楊瀾燼跺腳氣男子的不爭口氣。


    “嗬嗬,隨意,隨意!”楊婆婆笑嗬嗬叫到,男子也不惱。


    “婆婆,你不能這麽叫他。”楊瀾燼又一下衝了出來,撒嬌到,“怎麽不行,隨意莫強求,強求逆天遭天譴!對不對,隨意。”“這名字一點都不正經,埋汰人。”


    男子月華似的眼眸浮動著,“什麽正經?”男子語調雖然一本正經,但是楊瀾燼總感覺他在調笑,也不管,“冬嚴怎麽樣?婆婆!”“隨意!哈哈!”老嫗拍拍女子嫩蔥似的手,抱住她,“我的心肝!”


    屋子裏一派祥和,惹人心情舒暢。


    “我們家說的神乎其技的,我不信,今兒見了,才知有這麽謫仙似的人兒!”進來個中年婦女,穿著天藍色罩子,穩重持家下還有些活力。“她嬸子!”“婆婆!你老越活越年輕了,這精神勁比我還好。喲,跟這麽個玉做的人兒在一起,我們楊亮也活的跟姑娘似的水靈!”


    冬嚴聽此不經意一督,那張沒有濃抹淡妝的臉,一塵不染,使勁地發白,清麗的五官似乎就像一口西湖水吹在輕綃上,楊瀾燼見屋裏眾人都盯著自己,騷的慌。楊婆婆把她抱在懷裏,自豪的笑開懷!


    “喲,瞧我,今兒個午飯就在我們家吃了,我和老石準備了不少。”“好,哎,楊亮也不用煮了!”


    嘻嘻哈哈一陣,石嬸子便走了。


    人來如潮水,人去無聲,剛才的浩蕩慢慢消退,之後便是各大掌門來祭拜,僅陳以雷兄弟穿了緦麻。


    那些掌門打算上前,才發現靈堂前還有三個人!兩個夏蔓兒知道是長老,還有一個佝僂著背,也是朽木之年了。


    楚江樂過去扶他勸道:“林老,節哀順變!”那老人不管,一直磕著頭不起身,幹涸扁癟的嘴唇顫抖著,夏蔓兒仔細聽,一聲聲老爺不絕於耳。


    夾著伏著身的老人的兩長老一直盯著棺材不出聲也不起身。


    在招唿的楚雄為趕緊過來,而後緊隨的人群口出不一。


    這是要出事的節奏呀!


    那伏著身的老人突然彈起來,“老天不開眼!為何要奪取老爺的命!”說完便大口大口喘著氣。


    “釵裏!過來!”夏蔓兒跪在那悄聲唿喚釵裏,小妮子慢吞吞雙膝著地移過來,“他是誰?”釵裏緊實的腦袋晃晃,“他是林老,應該是蕭穹待的時間最長的老人了,林掌門也要稱他一聲林伯,前些年,楚掌門遣散一些老人迴去安享晚年,林老也是其中一員,給他的金銀財寶數不勝數,但他說一句不走,就沒人再敢趕他了,他說話有時比楚掌門還有威信。”夏蔓兒看著釵裏櫻桃小嘴像倒豆子一樣簸箕簸箕一大堆,“你這小蹄子這些事倒是清楚的很!”釵裏說完就埋鴕鳥似的不肯抬頭,接著她聽見夏蔓兒一句,“不過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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