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婉玉再次醒來,聽見一女人說:“大妮兒,是個丫頭!”


    婉玉睜了睜眼。又聽見剛才的女人說:“睜開眼了,多齊整的閨女!小眼珠黑溜溜的。”


    婉玉大吃一驚,眼睛看見的是低矮的屋子,黑乎乎的椽子,黃泥巴抹的牆麵,這不是自己小時候的家嗎?


    剛才說話的正是去世多年的姥姥,看樣子姥姥還很年輕,既不駝背也不氣喘。


    難道是做夢?她張嘴想問,卻是“哇——”的一聲,是嬰兒的哭聲,婉玉想看看自己的身體,隻看見了自己的手,小手很小很小,手指頭細的像繩子。自己這是怎麽了?做夢嗎?怎麽這麽真實?


    “哎喲哎喲,餓了吧,她大娘,麻煩你給閨女吃口奶。”姥姥慈祥的把懷裏的婉玉遞給了大伯娘。


    “那有啥,嬸子。”大伯娘嘴裏說著,麻利地接過婉玉,撩開衣襟,托著奶頭往婉玉嘴裏塞。


    婉玉這才相信自己又迴到了自己的家,迴到了自己剛剛出生的時候,開始了新的一生。


    婉玉左搖右擺,奮力想掙脫大伯娘的手。這怎麽可能?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無奈被迫吃了幾口奶,婉玉沉沉睡著了。


    再次醒來是被尿憋醒的,不能說話,隻好用哭的,“哇哇哇——”


    “哎喲,小臭疙瘩,這是咋了?”姥姥寵溺的笑著說。


    邊說邊動手解開包的嚴嚴實實的小被子:“尿了,臭疙瘩真是個小能豆兒,剛剛尿的,還熱乎乎的,就知道哭著給姥姥報信兒,省得躺濕窩子,多聰明啊。”


    還輕輕地拍了拍婉玉的小屁股,姥姥的手粗糙又很溫暖,婉玉激動得厲害,落在了姥姥眼睛裏,隻是晃了晃手腳。


    “換了幹尿布就舒服多了吧。”姥姥說著抱起小婉玉親了親。婉玉送給姥姥一個甜甜的笑。


    姥姥高興得眯起眼睛。


    “來,大妮兒,讓小臭吃幾口,試試看奶下來了沒?”


    包裹著的婉玉被姥姥那雙有力溫暖的大手送到了媽媽旁邊,媽媽那時候真年輕啊,又很瘦弱,隻留一雙大大的眼睛。


    她虛弱的躺在那裏,臉色蠟黃,看著小婉玉,慢慢地笑了,輕輕地把奶頭放到婉玉嘴裏:“來,小臭,看看你的飯來了沒?”


    在一窮二白的八零年,不吃母乳,簡直無法活下去。婉玉隻好學著孩子的樣子使勁兒吮吸。


    “看看小臭吃的多歡呢,慢慢奶就下來了。大妞兒,當娘了,你怎麽又哭起來了?月子裏不能哭。傷了眼睛,還會迴了奶。小臭就沒有飯吃了。”姥姥細致地勸說著。


    婉玉抬眼看了看媽媽,見她聽到姥姥的話,趕緊把眼淚抹幹淨,一臉愛意的看著自己。婉玉睜開眼,停住嘴。看著媽媽咧開小嘴一笑,發出“哦哦”的聲音。


    “娘,小臭她會笑了。你看你看,你看她會笑了。”


    正在忙著收拾尿布的姥姥說:“這麽大點的孩子,哪會笑。你看花眼了吧?”


    姥姥探過頭來:“真的笑了噯,我就說嘛,這個小臭,別看是個丫頭,聰明的很。真是個小人精啊。一笑起來,和你小時候多像,眉頭長的像石頭。”


    “大妮兒,過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石頭帶你又不賴。想那麽多幹什麽?”


    “娘,不是我想的多。你說,小臭這都生下來一天了。他奶奶連個麵都不照,擺明就是看石頭人老實,看不起我們?”媽媽帶著哭腔說。


    “管別人幹啥?自家的日子自己過。你現在正坐月子,仔細養好身體,帶好孩子。才是最要緊的。”姥姥耐心勸解。


    上一世婉玉就知道奶奶就不待見媽媽,爸爸又是個愚孝的。媽媽也是因為家裏的煩心事,奶奶的磋磨,還有幹活的辛勞,早早的就離開人世。


    心想:一定得好好開解媽媽,讓她過上好日子。


    但這會兒她還是無能為力,昏昏沉沉又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聽見姥姥慈祥地說:“石頭,尿上了擱水裏涮一遍,拉上了先把屎粑粑用玉米秸稈疙瘩擦掉,再用水洗。過幾天大妮兒能起來了,你就輕省多了。她們娘倆就交給你了。”


    又叮囑媽媽說:“大妮兒,石頭還有地裏的活兒,小臭等睡著了,你就能幹了。咱們莊稼人沒那麽嬌氣,我生你們時候,你爹沒給我做過一頓飯。”


    “他爸,咱閨女是不是該有個大名了,總不能光叫小臭吧?”媽媽說。


    “娘,要不你給取個名字?”爸爸說。


    “我不能取,叫小臭奶奶取吧。”姥姥連忙推辭。


    “女孩子家家的,要溫柔,閨女皮膚細致,就叫她婉玉吧。”爸爸沉思了一會兒說。


    “好名字,婉玉,真好聽。”姥姥連連誇讚。


    在姥姥走之前,奶奶總算來了一趟。


    前一世婉玉聽媽媽說過無數遍:“還是你姥姥親自去請,你奶奶才願意來了,拿了十個雞蛋和一斤紅糖。往那一站,耷拉著臉,你姥姥趕快給她搬凳子,她也不坐。你姥姥把你往奶奶懷裏遞,她為難抱了一下,看都不看你一眼。”


    這一世還是如此。


    姥姥說:“嫂子,你看看你孫女多齊整,他爸給取個名字,叫婉玉。好聽吧。”


    奶奶“嗯”了一聲,嫌棄地看了看我說:“咋這麽小,這麽瘦,像隻貓兒。婉玉,這個名兒叫起來多別嘴。還是叫毛丫吧,叫毛丫順口。”


    姥姥和爸爸麵麵相覷,隻見這時,婉玉“哇——”的一聲,開始哭起來。怎麽都哄不住,媽媽接過去喂奶也不吃,抱起來拍拍搖晃也不行,就是哇哇大哭。


    哭得幾個人都沒有辦法,姥姥接過來了:“哦哦哦,不哭了,不哭了。看看奶奶,這是奶奶。”


    婉玉哭得更厲害了,眼邊兒還擠出來了一滴眼淚。


    爸爸隨口說:“是不是喜歡毛丫這個名字?要不不叫了,不叫了。”


    哭聲竟慢慢地停止了,奶奶訕訕走了,姥姥追出去送她。


    看來奶奶對我的討厭一點兒沒有改,婉玉想,毛丫,上一世因為這個名字被村裏的孩子笑話了好多年,這一世再也不叫了。


    姥姥這麽安排,是要迴家去了。


    是啊,上一世自己的生日是四月二十,眼看就要收麥子了,姥姥家裏也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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