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十分,“叮鈴鈴”鬧鍾慌亂地響了。


    四十歲的李婉玉一睜開眼,起床穿衣,汲著拖鞋,扯著嗓子喊十三歲的女兒,八歲的兒子起床。


    顧不上洗臉刷牙,先去廚房,拿出電飯鍋,接水淘米,燒湯,溜饅頭。


    等這一切做完,一迴頭,女兒又睡著了,睡得很香很香。


    頓時火冒三丈:“萱萱,叫你幾遍了?趕緊給我起來!”


    婉玉手裏不停,給倆孩子煎著雞蛋,嘴裏也嘟嘟嚕嚕地說個沒完:“過年都十四了,馬上上八年級,一點兒心眼兒都沒有長,起個床天天要讓叫幾遍?快起!”


    隻見女兒不滿意的小聲嘟囔著:“爸爸不也沒有起……”


    “你跟他比,他會幹啥?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比吧,學不用去上了!”


    女兒不作聲了。


    聽見女兒攀扯老公,婉玉心中的火更大了,氣也是不打一處來,盛著煎雞蛋的盤子“咚”的一聲,重重地落在桌子上,嚇得旁邊的畫筆唿啦啦滾落一地。。


    婉玉一邊馬不停蹄地收拾,一邊想自己的老公:成天下班就是喝酒打牌釣魚,一迴家像個死豬一樣,癱瘓似的臥到床上。家裏亂成什麽樣兒都看不見,兩隻眼都是瞎的!


    又一扭頭,看見女兒還在磨磨蹭蹭。瞪著眼睛,嗓門更高:“張雨萱,你會不會快點兒?啊?會不會快點兒!”


    女兒顯然已經習慣了這一切。一臉木然,雖然還不利索,總算不那麽慢騰騰了。


    婉玉的心急得快要蹦出來了。


    還好女兒總算趕在七點之前,背著書包,出門了。


    “騎車瞅著點兒,路上注意安全!”婉玉一點兒都不溫柔的聲音從女兒身後響亮亮地追了出來。


    “聽見啦!”女兒頭也不迴地說,嘴裏小聲自言自語,“天天嘮叨,天天吵人,一點兒都不溫柔,誰像她!”


    迴頭看看兒子,已經自己穿好了衣服,收拾好了書包:“樂樂,趕緊吃飯!吃完讓你爸送你去學校!”


    “今兒早上你送吧,昨晚上喝太多了,頭疼。”臥室裏的老公懶洋洋的說。


    “喝喝喝,天天就知道喝!喝死拉倒!說好的你送,又推給我。啥都要我,你當初娶老婆幹嘛?生孩子幹嘛?一個人過著多舒坦!”婉玉嘴裏像機關槍,把心裏的不滿化成子彈,“嗖嗖”地一顆不留,全射向老公。


    “行了,大早上的有完沒完?中午我去接,你滿意了吧。”老公也煩了,“不就是讓你送一趟嗎?事兒真多!”


    “送一趟?”時間已經有點兒晚了,婉玉心裏堵得說不出話來,顧不上再和理論,“別忘了中午你接!”


    拉起剛吃完的小兒子,往電動自行車後座位上一塞,把電門擰到最大,“蹭”的一下,朝著兒子學校的方向,飛奔而去。


    送完兒子,來到超市,同一個班兒的另外兩個人已經到了,正在理貨。


    婉玉討好似的,衝她們笑笑。嘴裏說:“老公喝多了,沒辦法,我去送的樂樂。中午他爸接,我可以晚會兒迴家。”


    一隻手抓起圍裙,一把套上,另一隻手去拿掃帚,開始打掃衛生。


    下架昨天不新鮮的蔬菜水果,把今天進來的新鮮水果蔬菜擺放整齊,對照進貨單上的價格表,調整貨櫃上的價格。


    剛整出頭緒,還沒有喘口氣,送雞蛋的又來了。這幾天雞蛋價錢上漲得厲害,雞蛋賣的快,老板叮囑多搬下幾框。


    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陸陸續續開始進來顧客。


    直到同班的劉姐問:“咱們誰先迴家吃飯?”


    婉玉一抬頭,才發現表上的時針已經跑到十二點那裏了。


    忙說:“我今天不急,你們先吃吧,我等最後。”


    “那好吧,明麗,咱倆先迴家吃飯吧,一會兒迴來替你們。”劉姐說。


    “快接電話!快接電話!”手機鈴聲裏的童音,在婉玉的耳中,沒有可愛,卻像炸彈一樣,震的婉玉一激靈,下意識按下接聽鍵:


    “喂,通了。小孩你自己給恁家大人說。”一個粗嗓門的陌生男人說。


    “媽,”兒子說,“我摔倒了。”傳來了兒子的“嗚嗚”的哭聲。


    “好了好了,我來說,恁家小孩絆倒了,下巴磕破了,流了不少血,可嚇人。我看不過去,給你打個電話。來接接孩子吧。”


    “謝謝你!謝謝你!我馬上過去。”抬頭看向劉姐,“樂樂絆倒,磕破了下巴,流了很多血。”


    “去吧去吧。”劉姐擺擺手說,“我等會兒再迴家。”


    慌慌張張接住兒子,趕到醫院,醫生說還:“你去繳費,我先給孩子清洗傷口。”


    拿著繳費單到一樓收費室交錢,一百六十四,三天又白幹了!婉玉心疼兒子又心疼錢。


    跑到四樓,抱著哄著兒子,讓醫生縫了四針。


    一出醫生辦公室,婉玉就問兒子:“你爸呢?”


    “我不知道,我等一會兒,沒人接我,我就自己走著迴家,不知道咋絆倒了。”兒子抽噎著。


    婉玉的肺都快炸了,拿出電話,撥通,電話那端傳來:“喂……”


    “張永剛,你是不是個人?你怎麽不是頭豬?豬也比你強!”婉玉站在醫院門口,歇斯底裏大喊。


    “發哪的瘋,我怎麽啦?你神經病!”那頭的老公低聲嗬斥道。


    “我發瘋?我神經病?你兒子呢?我發瘋神經也是你逼的!”


    “兒子?”老公終於想起點兒什麽來,“怨我了,一忙給忘了。你接著了不就行了,男孩子自己跑迴家去能咋的,不用太慣了。”


    “我接?你早上時候咋說的?說話像放屁!連屁都不如!是!你兒子自己跑迴家,路上摔倒了。”


    “行了,行了。摔一下沒事兒,大驚小怪的。我掛了,正和幾個人吃飯呢。”


    “吃吃吃,咋不去吃屎?吃你爹,吃你媽……”話還沒有說完,聽見那頭傳來“嘟、嘟、嘟”的茫音。


    “還掛我電話!”婉玉瘋了一樣,又一次撥號打過去,一個甜美的女聲:“你好,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你好,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再撥,還是美女的聲音。


    婉玉昏頭昏腦地騎上電動車,往前走。


    “媽媽,有車!”兒子驚恐的聲音響起。


    “咣當——”


    “啪——”


    “媽媽——媽媽——”


    婉玉覺得自己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一點兒都不疼,隻看見地上一大片,鮮紅鮮紅的,還在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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